這場手術足足進行了7個小時，光是圍觀的人都有些挺不住，更別說在手術室里保持精神高度集中的人了。

    方飛抬起頭，護目鏡下的眼睛和霍永森的對上，后者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成功了，他們成功了，死神沒有將萬仟搶走，他的阿仟還在，還在……

    萬仟身上插滿儀器和管子被推出來，大家緊張地圍上來，連續數個小時的緊張手術，方飛滴水未進，講話的聲音透著疲憊的沙啞：“手術很成功，但是要多加注意，挺過這段危險期才行。”

    得到方飛肯定的答復，翼光跟突然抽掉了骨頭一樣，靠著墻滑到了地上。

    萬仟的臉白得發青，半張臉都被氧氣罩擋住了，原本高高隆起的肚皮像放掉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來。霍永森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伸出手，牽住萬仟無力垂在側邊的手，那手掌干燥而發涼。

    大家都默契地保持了靜默，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Ivy輕聲說：“霍總，先讓萬先生到病房休息吧，我們去看看寶寶？”

    仟叔的孩子！

    翼光倏地睜大眼睛追問：“仟叔的孩子在哪里，我去看看！”

    早產的兩個寶寶保溫箱是挨在一起的，就放在萬仟病房的小隔間里，那里布置得十分溫馨，一點看不出是醫院病房的樣子。

    孩子特別特別小只，就跟方飛所說的那樣，肚子看著很大，寶寶卻沒有很大，翼光用手比了比，跟他兩個手掌差不多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小的孩子。

    寶寶的皮膚紅彤彤的，頭上的毛發也很稀少，說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丑。

    “是同卵雙胞胎吧，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翼光好奇地問。

    Ivy輕聲回答說：“左邊的是哥哥，右邊的是弟弟。”

    翼光盯著那只有一點點大的五官，忽地生出失望的感嘆：“怎么看起來不像仟叔，倒是像霍永森這個渣男呢？”

    聽到這話，薄青和Ivy不由自主地同時看向霍永森，被翼光罵作渣男的霍永森很是淡定的說：“沒辦法，基因好。”

    居然沒有發火，還會開玩笑！

    薄青和Ivy又被刷新了對自家boss的印象，自從碰著萬仟，boss真是一天一個樣，以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現在變成了超接地氣的老婆奴。

    翼光氣得齜牙，心里酸得冒泡：霍永森這個男人有啥好的，仟叔把命豁出去不要了都要給他生孩子！

    大家各自心底想著不同的事情，霍永森寬大的手掌輕輕按在透明的保溫箱壁上，冷峭的眼變得像注視萬仟時一樣溫柔：這是阿仟努力生下的孩子，是他們倆的孩子呵！

    第89章 別說這種話了

    眼前的視線一片模糊，只隱約看到有橘黃色的光，萬仟此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他還活著。

    “阿仟，阿仟！”霍永森欣喜地喚著愛人的名字。

    夾著血氧機夾板的手指動了動，霍永森忙把手覆上去，那冰涼的手指在他掌心里輕輕撓了撓，一雙溫柔的眸子濕潤地看著他。

    霍永森頓時覺得心里被塞的滿滿當當的，全部都填滿了，沒有一絲縫隙。

    產后的產夫十分虛弱，萬仟經過這場大型手術，又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才能下地來走動。

    “小心，慢一點。”霍永森一手拿著掛點滴的桿子，另一只手還要攙著男人不讓他摔倒，手掌下摸不到rou，一摸全是凸起的骨頭。

    萬仟的體重總大起大落，他懷寶寶的時候臉色還紅潤白胖，手術完后體重又一次遭遇滑鐵盧，每天還要吃一大把抗排斥的藥，將胃口都吃沒了，那臉頰和下巴都瘦得讓人心疼。

    “還有些疼。”萬仟皺著眉頭低聲道。

    霍永森立馬緊張起來：“是不是扯到傷口了，要不要叫方飛來看看？”

    萬仟揪著霍永森的衣服搖頭：“我沒事，可能是傷口沒長好的緣故，我還是坐輪椅吧，想去看看孩子。”

    因為身體虧空得厲害，他說話的聲音總有些無力，霍永森遣人推來輪椅，將他推到隔壁房寶寶所在的地方。

    這時程家蕓在嬰兒房里，踮腳趴在保溫箱壁上瞅，見到門口出現兩個身影，她開心地跑到萬仟面前說：“舅舅你快看，表弟長得小小的好可愛！”

    程家蕓一言說中，萬仟給她生的是兩個表弟。

    早產兒都要待在保溫箱里，養了二十來天狀況已經好了不少，而且幸運的是，他們的檢查結果都還不錯，沒有因為早產而產生什么嚴重的并發癥，皮膚上的紅色逐漸褪去，那小小的五官已經看出了一些精致的形狀。

    萬仟干瘦的手從保溫箱旁邊可供一只手通過的洞口伸進去，食指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袖珍的、紅彤彤的小手，孩子仿佛能感應到什么似的，張開了那小的不可思議的手掌，抓住了萬仟的指頭，因為那手太小了，甚至不能把萬仟的一截指頭完全握住。

    剎那間，萬仟有點鼻子泛酸，霍永森從背后將他擁住，只聽見他沙啞地說了句：“辛苦你了。”

    “霍亭的事，我對不起你。”

    “我說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也是沈瑩的錯。它不該由你來背負，他們也不是霍亭的延續，他們是全新的個體，擁有的是全新的人生。”

    萬仟終于點頭，悶悶地應聲：“嗯。”

    斯人已逝，他確實該放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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