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萬仟突兀的聲音把霍永森嚇得手一顫，把那只手捉緊了一些，雙眼望著萬仟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等待批評的孩子。

    只是在黑夜里，又沒有戴眼鏡的高度近視患者，根本不可能看清他的表情。

    “打擾你休息了嗎，我今晚到隔壁床去睡。”

    霍永森坐起身，手被一股力量輕輕拽了一下，身體跟按了暫停鍵一樣定住了，他不確定地問：“阿仟？”

    “這可能是我跟你睡的最后一股晚上了，不陪陪我？”明明是在說著不詳的事情，萬仟的語氣卻是那樣的平靜。

    霍永森的身軀狠狠一震，他說：“別亂說話，你一定會好好的，你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那你也要好好的。”萬仟說。

    “嗯……我們都會好好的！”霍永森雙手一并握住萬仟的手，將那只手攏在掌心里。

    萬仟微微搖頭：“不，我是說，如果我不行了，你也要要好好的。先把孩子撫養長大，再來找我。”

    “不，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那么艱難才重聚，上天也一定不愿意我們就這么陰陽分隔……”

    萬仟仍自顧自地說：“暫時分開一下也沒關系，我會等你，在下面也會等你。”

    所以，不用太過著急來找他。

    “阿仟！！”霍永森抱住那具脆弱而倔強的軀殼，冰涼的液體“滴滴答答”地落在下方那人的臉頰上，濕濕的。

    下方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搭在上方那人的腰上，明明上方的人哭得那么上線，他卻輕輕地笑了：“還是算了，我們糾纏這一輩子就夠了，下輩子，還是別遇上，我們就都少吃些苦。”

    “我不怕苦，下輩子的苦讓我來受，你投胎成無憂無慮地富家少爺，等我披荊斬棘來娶你。”他再不愿讓萬仟吃苦了，萬仟兩輩子都太苦太苦了。

    “好，我等你——”

    第88章 動手術（已修）

    這天，護士推著推車進來，將一包藥水掛在床邊的架子上，針頭閃爍著白色的寒芒。

    沈瑩覺察到什么似的，拿起自己的枕頭朝護士身上丟去，發出磣人的尖叫：“我不要打針，你走開，不要靠近我！”

    “按住她。”護士擋住了枕頭，對旁邊的獄警說。

    針頭刺破青色的血管，冰涼的藥水溶進血液里，沈瑩的掙扎越來越弱，眼皮越發沉重，在徹底閉上眼之前，她聽到了有人在說話，可是她聽不全說話的內容，只依稀聽見了幾個字眼：“沈瑩……死刑犯……行刑……”

    醫院的天臺，直升機的螺旋槳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翼光抱著一個白色的箱子從直升機上下來。

    他很謹慎，因為他手里握著的是那個男人的命。

    接過箱子的醫生是方飛欽點的第三助手，翼光抹掉鼻尖上的汗珠說：“心臟保存得很完整，接下來看你們的了，一定要把萬仟救回來！”

    醫生堅定地點點頭：“一定會的，我們會竭盡全力，萬仟也會努力的！”

    這是一場被許多人擔憂著的手術，消毒過的皮膚上還留有之前開刀的疤痕，方飛握著手術刀的手沉穩而迅速地剖開了萬仟的胸膛。

    兩個孩子的剖腹產已經消耗了萬仟一部分的體力，接下來的手術一定要快，方飛在和死神搶奪萬仟的命。

    即便已經看過很多次膠片，但是方飛打開萬仟的胸腔時，還是被震驚到了。

    “心臟……好大！”在旁的助手忍不住驚呼。

    大家都知道DCM（擴張性心肌炎）的癥狀表現為心室擴大，并伴有心室收縮功能減退的癥狀，萬仟的心臟雙側心室都有擴大的現象，那顆肥大的心臟幾乎把半個胸腔占據了。

    方飛微微側臉看著萬仟蒼白沉靜的睡顏，心里默默地說：“我不會讓你死掉的，欺騙了我那么久，絕對不能這么完了！”

    手術室的上層有一個學術參觀用途的玻璃臺，霍永森雙手撐著玻璃，臉頰兩側的咬肌因為過度用力而痙攣。

    醫生勸他道：“霍先生，你還是在外面等比較好。”手術室的畫面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尤其是自己的至親。

    “不，我就在這。”霍永森斷然拒絕了醫生好心的提議。

    那個為他受盡苦難的男人還在戰場上浴血搏斗，他是決不會臨陣脫逃，讓男人獨自一人戰斗。他要好好銘記著，男人現在的傷，是因為他受的，心臟病惡化，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薄青忽地說道：“萬先生一定會挺過去的，他還有兩個剛面世的小家伙等著他呢！”

    Ivy點頭，附和道：“霍總，你要相信，萬仟外柔內剛，平日里溫柔，骨子里卻很剛強，他一定能成功的！”

    在做心臟移植前，雙胞胎已經剖出來放在保溫箱里了，可眾人都沒有去看他們一眼，注意力都被孩子的生父奪去了。

    “擦汗。”方飛雙手在手術臺上靈巧地翻飛，眼睛盯著斜下方一動不動。

    護士立即走上來替他擦去了額頭和脖頸的汗，他接過手術剪把縫線剪斷，沉聲道：“關閉人工心肺。”

    “人工心肺已關閉。”

    血涌過那顆新安上的心臟，在大家緊張的注視下，那顆健康的心臟跳動了一下，緩緩地，有規律地律動。

    “成功了！！”

    手術室里爆發出歡呼聲，霍永森緊張的心情終于緩了過來，他感覺眼前的景物一晃，腹部發出雷鳴般的叫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