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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去了清玄山,可就只有在一眾仙門世家面前給溫家丟臉的份了。 溫肅正要擺手說不行,連溫子豫都要脫口而出別讓他去丟人的話,而一旁的溫璨卻負著手,不緊不慢的應一句:好啊。 他若不應下,哪有機會再見到云漣那張木頭臉啊。 那就這么說定了,咱們四月十五清玄山見。像是怕誰會反悔似的,云秉容說罷,執劍對溫肅拱手道別,溫家主,多有打擾,那我等就先行告辭了。 仙長慢走。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隊弟子御劍而起,只見幾道青白的影子略過上空,白云浮影,然后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是夜,溫璨被召到了家主的書房里。 若是上一世的溫璨,只怕現在心里都要忐忑死了,他還會猜自己是不是又做錯了什么,父親又要來責罰他了。這一次是鞭子抽,還是用板子打,又或者吊在外面,給他醒醒腦子。 但是現在的溫璨已經沒什么可在乎的了,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是溫家的兒子,以前不是,以后就更不會是了。 書房里燭火長明,數不清點了多少盞燈,好像比白天還要亮些。 溫肅一直有這個習慣,書房里的燈從來都不會熄,不管他何時進來,都會一盞甚至更多的燭光在亮著,仿佛是在等誰一樣。 房門沒關,溫璨下意識的敲了門,里面沒人應答,他便兀自走了進去。 爹 這一聲生澀的「爹」出口,還帶著一絲遲疑,溫璨恍然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樣開口叫過他了。 跪下。 壁畫前負手而立的男人背對著他,目光落在壁畫上那一抹俏麗的倩影上,不曾移開半分。 溫璨詫異的抬眼,看著父親的背影和壁畫上巧笑嫣然的女子,心里陡然的落空。 見溫璨沒動,溫肅回過神來呵道:跪下,給你娘磕頭。 墨色的衣袍撩開,溫璨直挺挺的跪下,也不說話,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余光瞥見壁畫一角的落款,蒼勁的筆跡寫著:愛妻阮蘅。 溫肅撫著壁畫,呢喃地開口:溫璨,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記恨我,記恨我對你和子豫不同? 溫璨挺直了背脊,咬了咬牙道:沒有。 沒有?他像是不信,轉過身來,看著溫璨的臉,你怎么會不恨我,你該恨我的啊,你心里一定恨透了我。 溫璨垂下眼,沒回答。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說恨嗎,經過了兩輩子他早已經看開了。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你不是一直想問我,為什么那么討厭你嗎?溫肅頓了頓,抬手將他扶起來,其實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罷了。 溫璨躲開了他的手,跪的時間久了,起身時小腿都微微打晃。 整個溫家上下都知道,溫璨生來就是個克星,出生的時候就克死了自己母親,所以一直被父親和兄長仇視著長大。 外人當然不知,為什么同是溫家公子,溫子豫就能享受所有的榮光,成為世家弟子中的佼佼者,而溫璨就像個不入流的廢物,整日在泥潭打滾。 只有溫璨自己知道,他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 溫璨緊攥著衣擺,始終沒開口。 上輩子,他記恨了他爹十多年,哪怕最后被逐出家門,也始終不肯低下頭問一句。 如今,他倒是不知該怎么問了。 眼前的男人沉默許久,最終從桌案上拿起一塊溫家令牌交給他:此番新弟子入門試煉,你跟著子豫一起去吧,清玄山路遠,你就當出去見見世面了,還省得日日在我眼前晃悠,惹我煩。 知道他這是在岔開話題,溫璨自嘲的勾了唇角,接下那塊令牌。 墨色的仙鶴圖騰盤旋在小小的令牌上,這是只有溫家嫡親系才能持的令牌,拿出去就代表了溫家的身份,他老早看著溫子豫的牌子眼紅了,可是也只能看著眼紅。 上輩子他也是在臨上清玄山的時候才拿到的,不過從未拿出來過罷了。 出去就出去罷,我也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出息,不要給我溫家丟人就行。說罷,便揮揮手讓溫璨出去了。 門外,溫子豫背靠著梧桐樹,不知站了多久,見溫璨出來,臉色不自然的撇開。 溫璨低聲喚了句:大哥。知道他故意梗著脖子,在外面聽了許久,溫璨又問道,你都聽到了。 溫子豫瞪著他,一雙濃眉幾乎要飛起:別以為拿到了溫家的令牌,我就會承認你是我弟弟了,溫以均,你不配。 溫璨素來不是個容易被嚇唬住的人,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哪怕被一眾仙門世家圍攻在骷髏地,知道自己將要死在那里,他也沒怕一下。 他這一輩子,說來也只怕過兩個人,一個是前世他處處看不上眼的大師兄云漣,一個就是眼前,他的兄長溫子豫。 對于云漣,溫璨是發自內心的怕,而對溫子豫,則是愧疚。 愧疚因為他的出現,而讓一個本該圓滿的世家公子,失去了一切,還被人嘲笑了一輩子。 溫子豫的性子隨父親,生來高傲,好勝心極強,溫璨一再的忍讓,更是激發了他潛意識里的怒意: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跟別人打架嗎?你有什么資格跟別人打架,你憑什么頂著我溫家的名聲跟別人打架?難道他說的不對嗎,不是你害死了阿娘嗎?你不是我們溫家的克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