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約五分鐘，屋門打開，徐九年披著棉襖，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到燕修后瞇了瞇眼：“呦，小伙子長得不錯，有對象了嗎？”

    燕修笑了下：“還在找。”

    “嘖嘖，要早點找對象啊，進來吧?！?/br>
    燕修和周行邁步走進大門，燕修的目光掠過房子拐角，那里沒被雪蓋住的地面上有幾個不算清晰的腳印，大小不一。

    周行把買來的水果和海鮮都放在外屋然后走了出去，燕修則跟著對方進了里屋。

    坐下之后，徐九年給他端來一杯茶，自己也端著一杯茶喝：“你是來干什么的？拜年可還沒到日子呢。”

    “晚輩是代表特殊案件調(diào)查部來拜訪您的，您家族流傳出的半成品的長命蠱，如今就在部里。”

    “哦。”老爺子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次來，主要是想請您去一趟京市，長命蠱的研究缺少不了……”

    燕修的話還沒說完，徐九年擺擺手：“面上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姓燕，那就是燕家的人了，你家里有本事的人多，想必也知道老頭子我大限到了，說吧，到底想問什么？”

    燕修笑了笑，抿了口茶：“家里長輩有些好奇，所以特地讓晚輩來問問，您家的長命蠱，是不是已經(jīng)被人用了？”

    “哈哈哈，這不是廢話嗎，費了那么多力氣研究出來的東西，當然是為了給人用的，難道留在家里下崽？總有那傻子覺得他們能被餡餅砸到，都在做夢呢。”

    “三十多年前，聽說您拍賣了一批古董？”燕修突然說。

    徐九年臉上的笑容收斂，目光中帶著一絲兇意：“你倒是個挺聰明的孩子。”

    “您過獎了，和我有一樣想法的人應(yīng)該不少?！?/br>
    當年徐家煉制長命蠱的消息被傳出來，大家就都在盯著他們。

    最后徐家滅門，大家都覺得長命蠱在徐九年身上，可是他就快死了。

    蠱師想要活的長一點不難，□□十歲都很正常，如果徐家研制出的長命蠱只能讓徐九年活到八十四歲，那就成了笑話。

    長命蠱應(yīng)該不在他身上，那就是當年，蠱被偷偷送了出去，最有可能就是通過那批被拍賣的古董。

    徐九年收回目光，笑了笑：“沒關(guān)系，讓他們找吧。等我閉眼了，就不用再管別人的死活了。”

    他似乎話里有話，但是燕修并沒有多問。

    今天來的目的已經(jīng)達成，至于長命蠱的下落，總部想要自然會去找，與他無關(guān)。

    徐九年和燕修聊了一上午，還請他吃了頓中午飯。

    燕修陪他喝了兩杯酒，老人有些醉了，他便趁機告辭。

    徐九年躺在炕上朝他揮揮手：“小子，有機會再見?！?/br>
    燕修腳步頓了頓，嘴角含笑：“還是不要輕易見了?！?/br>
    徐九年哈哈大笑，再見面的時候，就是死后了，也不知道人死了，到底能不能看到先他一步下去的故人？

    周行一直守在外面，午飯也是在村里的小賣店買的泡面吃的，終于等到燕修出來，他忍不住松了口氣。

    “燕先生，還順利嗎？”

    “順利，周隊長這幾天最好派人守在附近，不要靠近。”

    “好。”

    臘月二十八的早晨，燕修坐飛機剛到京市，接到了周行的打來的電話。

    一向精明能干的周隊長聲音里帶著些恍惚：“燕先生，那位前輩昨晚過世了，我們在他家后院的地窖里找到四個人，有一個死了，剩下三個還在喘氣……”

    燕修頓了頓：“按照正常流程上報就行?！?/br>
    “好吧。”

    周隊長看著被抬出來的四個人，剩下三個能不能救活還不好說。

    四個壯漢對上一個將死的老頭，結(jié)果被全部送進地窖，真不是一般的兇殘。

    這位老爺子大概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的后事，他們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蠱蟲，他自己穿著壽衣躺在炕上，連黑白照片都提前拍好了。

    老人的喪事是村里人給辦的，墳地也早早就選好了，年前下葬，因為是喜喪，雖然老人沒有親人，鄰居卻都很熱心，倒也辦的熱熱鬧鬧。

    周行只在一切結(jié)束后，跟燕修說了一聲。

    徐九年死的那天，纏綿病榻三十年的齊家家主也終于咽氣了。

    這位齊家的家主據(jù)說年輕的時候身體就不好，所以改了名字叫長生，都以為他會早死，誰知道拖拖拉拉活到了九十歲，活過了大部分人。

    可是見過他的人都覺得，他這樣活著，真不如死了。

    據(jù)說齊家去收尸的時候，聽說尸體不成人形，惡臭傳出老遠。

    京市里每天都有稀奇的事發(fā)生，齊家家主已經(jīng)離開人的視線三十年，大家并不關(guān)心他的死活，只是在聚會的時候，隨口說上一嘴而已。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今年齊家要全家守喪，可能沒辦法舉辦開年宴會了。

    往年齊家大房的宴會，還是很值得期待的。

    除夕當晚，燕家老宅熱鬧非凡。燕家上一輩兄弟姐妹共五人，加上小輩十來個，都在老宅過年。

    燕修陪著父親和兩個叔叔玩了會兒牌，外面已經(jīng)開始放起了煙花。

    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

    “小修一直在看手機，在等誰的電話？”燕修的三叔笑瞇瞇地問。

    燕修愣了一下，失笑：“不是在等電話。”

    “你弟弟都結(jié)婚了，你什么時候找個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呀？”燕二叔拍拍侄子的肩膀。

    “他呀，挑著呢，我前陣子看上顧家的姑娘，想著讓他認識一下，結(jié)果人家直接給拒了。”燕修的母親從他身后經(jīng)過，略帶不滿地嗔道。

    無論什么樣的家庭，過年時永恒不變的話題都是催婚。

    長輩們聚在一起催婚，燕修只是微笑著聽他們說，一點額外的反應(yīng)都不肯給，誰也看不透他的想法。

    到了十二點，亂七八糟的手機提示聲響個不停，只有燕修這里，直接響起了視頻連接聲。

    將全家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在父母長輩以及弟弟meimei好奇的目光下，燕修拿著手機走出門。

    門被關(guān)上的瞬間，全家人都恨不得貼到門上聽聽他到底在和誰視頻，到底說了什么，只有燕靈穩(wěn)坐沙發(fā)，深藏功與名。

    “過年好呀~”柳木木紅撲撲的小臉出現(xiàn)在視頻中，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看背景是在室外，身后不時有煙花炸開。

    “過年好?！?/br>
    “我是第一個給你拜年的嗎？”柳木木的臉突然湊近屏幕，小小聲問，“有沒有很大的紅包獎勵？”

    “有，回去給?！毖嘈掭p笑。

    哎呀，笑的真好看，柳木木忍不住在心里遺憾，好想把他綁在身邊一起過年，然后就可以領(lǐng)到好多紅包了，瞬間發(fā)家致富！

    她正在對著手機傻笑，突然聽到后面董悅喊她主持公道：“姐，董奇搶我的仙女棒！”

    柳木木瞬間變臉，轉(zhuǎn)過頭朝院子里的人喊：“董奇，放開那個仙女棒，你是仙女嗎，你就玩？”

    董奇在經(jīng)歷過社會主義毒打之后，終于學(xué)會了說讓人高興的話，他說：“我是仙女她弟，玩幾根仙女棒怎么了！”

    特別的理直氣壯。

    柳木木瞬間就被他說服了。

    等柳木木轉(zhuǎn)過頭，正要說什么的時候，燕修身后的門突然打開，一疊人沒剎住車沖了出來，還有被壓在地上沒爬起來的。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哈哈、哈哈哥，我們就路過，路過，打擾了，你繼續(xù)?！?/br>
    燕修的堂弟尷尬地朝他揮揮手露出手上的婚戒，已經(jīng)結(jié)了婚的男人，也并沒有成熟多少。

    燕修輕輕吐了口氣，對柳木木說：“年后再見?！比缓髵鞌嗔艘曨l。

    視頻那邊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實在讓人不忍想象。

    反正第二天早上，堂弟是被他親爸滿臉嫌棄的像扛豬腿一樣扛出老宅的。

    在董家過的第一個年，還算熱鬧。

    老董舉著酒杯慷慨激昂地發(fā)表他的新年感言，幾個孩子已經(jīng)把杯里的果汁喝的干干凈凈了。

    等他終于說完了，打算舉杯的時候，只剩下三個空杯還沒來得及倒?jié)M，董悅抱著果汁瓶子茫然地看著她爸。

    辭舊迎新的日子，不好生氣。

    老董自我安慰了半天，還是好委屈。他去年過的一點都不好！根本不想展望新年了。

    最后還是姜麗跟他碰了一下杯，成功給一家之主留了面子。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飽喝足，董家也沒什么守歲的習(xí)慣，大家各自洗洗睡了。

    到了半夜三點多，柳木木突然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后來聲音越來越響，就好像聽覺在她家門口。

    她從床上爬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家里被吵醒的不止她一個，董正豪看了看兩個迷迷糊糊的女兒，披上外衣出去了。

    很快，他外面走進來，帶來一身寒意。

    “哪家出事了？”姜麗問。

    “隔壁叫了救護車，好像是張家兒媳出了事，差點流產(chǎn)了，被送去醫(yī)院保胎。”

    董正豪搖搖頭，這都什么事啊，大過年的，這家人也不能消停點。

    “行了沒事，都回去睡覺?！彼蚜灸竞投瓙偠稼s回房間，然后關(guān)燈繼續(xù)睡。

    嘖，剛才做了個美夢，還沒結(jié)局就被攪和了，他得回去把美夢的下集做出來。

    隔壁張家的意外沒有影響大家過年時的好心情，只是偶爾柳木木從自家院子里能夠看到張世京一臉疲憊地從醫(yī)院回家，很快拿著東西又回醫(yī)院。

    至于張老太太和張揚，都在家里呆著，不過張老太太似乎脾氣收斂了許多，也不整天叫罵了，柳木木覺得，可能是身上的蠱沒了，她沒那么暴躁的緣故。

    初五那天，柳木木去超市買雪糕，正好迎面遇上往外走的張世京，給對方問了個好，順便打聽了一句：“張叔叔，呂阿姨身體怎么樣了？”

    張世京扯出一個笑：“快要出院了?！?/br>
    除夕那天大半夜叫救護車，整個小區(qū)都知道他家的事了，張世京也沒什么心思隱瞞，況且柳木木只是隨口問一句，并沒有別的意思，他就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