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到處都是門當戶對的聯姻，簡單的就是兩個家族捆綁，復雜的是五六個家族沾親帶故，這很像是《紅樓夢》里的描寫，一個大家子里面有無數個小家，親戚關系根本摘不清。

    而《紅樓夢》也直接反映了從古至今中國社會的“聯姻制度”。

    不過現代的豪門還是講究人情的，并不會“強買強賣”，還是要有一些你情我愿。

    站在家族大家長的角度，他們會從小就培養新一代的關系和情分，許多門當戶對的男女都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還沒完全懂事就已經知道對方很有可能會是自己的另一半，是未來的家人，是要共度一生的另一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在態度上就會不一樣。

    嚴格來說，蕭綺和姜禹的情分培養得比較晚，相比圈里那些“娃娃親”，他們認識的時候都已經十幾歲了。

    南方許多土豪家族也是如此，結婚生子都是跟從小就知根知底的“小伙伴”，家人也都默許，等到了適婚年齡，感情也足夠深厚了，直接就把喜事辦了。

    還有一些家族遺留著“傳統”，直接讓表兄妹結婚，雖然在法律上是不允許的。

    這些家族認為從古至今都是這樣，這就是傳統，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樣內部通婚，利益就不會流到外姓人手里。

    社會上也有一些新聞紕漏，說小兩口在生育上有問題，去咨詢醫生，醫生聽到兩人屬于三代內結親，十分驚訝，還問知不知道這是會出問題的？

    小兩口都說知道，但也說祖祖輩輩都是這樣，家里也是支持的。

    這樣的事可不是發生在幾十年前，就是現在，當下。

    蕭綺是有些慶幸的，她的思想一直比較前衛，就算自小耳濡目染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就她的叛逆勁兒多半也不會順從，指不定早就干出令家族蒙羞的“丑事”，下場很可能是驅逐。

    話說回來，蕭老爺子的提點對她或多或少有一些啟發。

    第二任丈夫，和她將不只是兩年婚姻，很有可能是二十年起步。

    男人奔事業，需要大后方牢固，反過來女人也是一樣，她也需要一個不起二心，心思安分的丈夫坐鎮后方。

    當然，需要他沖鋒陷陣的時候，他也得靠得住。

    他們還會有孩子，可能不止一個。

    她希望他們的孩子不要像姜禹一樣，生活在父母的敵視當中，但也不要像姜朔一樣，自小被溺愛寵得沒樣兒了。

    這些都是極其現實的問題。

    至于陳炘，以他現在的能力和人脈，他是絕不可能越過她所在的階層，直接達到三級跳的——她上面還有無數階層，她見過，也向往過，她很明白想上去的心態。

    大家都是人，陳炘也是一樣。

    所以即便她已經跟蕭老爺子表態，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如果說陳炘終有一天踩著她上去了，她該怎么辦？

    她個人被“淘汰”事小，影響整個家族的生意以及孩子，這就難辦了。

    想到這里，蕭綺頓覺頭疼，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因為爺爺的一番話，已經開始煩惱中年以后的“危機”。

    她會不會脫發啊？

    蕭綺的思維跳脫了一下，又不免自嘲地笑了。

    幸好陳炘現在回老家走親戚了，她的煩惱不會被他知道，她還有時間自己消化。

    這些事她也不好跟其他人說，哪怕是父母，畢竟父母的勸說都帶有強烈的個人意愿，不夠客觀。

    而這樣關鍵的，看似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的人生選擇，將會影響她的后半輩子，她非得自己想清楚不可，聽多了別人的意見反而容易亂。

    還有，她最想要什么呢，最在乎什么呢，最害怕什么呢？

    也就是在這一刻，蕭綺腦子里突然跳出姜禹的模樣。

    以前有類似的煩惱，她一定會找姜禹，姜禹也會適時給她意見。

    她不用擔心姜禹出賣或者背叛她，他對自己的人格有非常高的要求，就跟他有精神潔癖一樣。

    不過她也曾經說過，這是一種傲慢的表現，這樣高要求的人，往往誰都看不上。

    蕭綺不自覺地拿起手機，點開姜禹的對話框。

    她打了一行字，又刪掉，如此反復好幾次，竟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如果她問起自己第二段婚姻的建議，他會不會多想，以為她在暗示什么？

    他會不會自戀的認為，是他之前的各種“sao擾”起了作用，給她帶來困擾了？

    她這算不算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牽著他，讓他誤以為她是在釣魚啊？

    哎呀，這可真是太煩了。

    這事兒鬧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就在蕭綺煩躁的轉頭發的同時，對話框里突然跳出來一句話。

    姜禹：“這兩天一直在走親戚，還有人問起你。”

    蕭綺愣了下，隔了幾秒才回：“問我什么呀，難道不應該催你早點跟顧家定下來嗎？現在都傳得沸沸揚揚了，你沒有被逼婚？”

    姜禹：“委婉的暗示的確有，直接提沒有人敢。”

    這倒是，姜禹繼承人的位置基本是定了，誰敢在這個時候冒犯呢？

    姜禹那邊又道，說一開始是有人提到蕭綺做的喜禾，運營權交給之昀來辦，站在兩人離婚還能合作無間的角度夸獎了一番后生可畏。

    對方見姜禹并不反感，還溫和地回應了幾句，其他人便放心七嘴八舌起來。

    姜禹等于是用態度表明，他們雖然離婚了，但蕭綺依然是可以聊的。反倒是身份還不明確，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明確的顧奕，成了話題禁區。

    蕭綺跟著說：“我也剛走完一圈親戚，真的累，心累。”

    這還是第一年他們沒有一起走親戚，即便是離婚后，姜禹也會陪她去見蕭老爺子。

    姜禹一看時間，就猜到蕭綺今天去見了誰，遂問了兩句，比如蕭老爺子身體如何，有沒有念叨他，怪罪他今年失禮。

    姜禹還說，打算這兩天去蕭家賠罪。

    蕭綺接道：“沒有怪你，爺爺都明白的。你也不要太自戀了，爺爺都沒怎么提你。”

    這是真話，蕭老爺子跟她聊得都是陳炘。

    姜禹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來了句：“也是，你有新人了。”

    蕭綺：“……”

    蕭綺對著屏幕翻了個白眼，剛要回嘴，姜禹便又發來兩句話。

    一句是：“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感嘆。”

    另一句是：“咱們還能像現在這樣交流，我已經知足了。你也知道我沒有朋友，有些事也只能跟你說——我想你也是一樣。”

    蕭綺很想給他一句“我有朋友，和你不同”，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算了，這些事她也不能跟別人說，沒必要死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姜禹突然冒出來，以及蕭老爺子那些提點的緣故，蕭綺的思維又發散了一會兒，竟然想到了姜禹和顧奕傳聞中那個“孩子”身上。

    雖說那孩子不是姜禹的，姜禹也沒有孩子，可這并不妨礙……她跟姜禹生一個啊？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蕭綺自己都驚了一下，她對自己的“格局”也有了一層新的認識，說是嘆為觀止也不為過。

    不說陳炘，不說情感，不說其他人，這的確是一條思路。

    當然，孩子也可以不跟姜禹生，她可以去做個試管嬰兒，有一個完全屬于自己，屬于蕭家的孩子。

    只是如果孩子的生物學父親是姜禹，那就更好了，最好是女孩，跟她姓蕭。

    姜禹一定會挖空心思對這個孩子好，姜家有什么都會給她，她一生下來就是“富可敵國”，既能作為蕭家未來的繼承人培養起來，又能享受到姜家的所有資源便利。

    看看現在顧奕懷了個“假”的，就得到了多少好處？

    這筆生意簡直不要太劃算！

    好吧，婚姻和子女不能當生意來看待，這很市儈，然而事實就是，所有這樣譴責的人，都在說一套做一套，嘴上說著這樣不對，心里卻在估量著家世背景、教育學歷，有多少不動產，彩禮以及嫁妝。

    人真是矛盾，既要求人品，拒絕買賣婚姻，卻又在無形中敲算盤做“生意”。

    蕭綺眨了眨眼，接著又想到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姜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他的老路，自小被當作工具對待，感受不到雙親的愛。

    這層顧慮到她是絕對沒有的，她會愛這個孩子，姜禹也會愛她，他們也絕對不會像姜維明和曲雅容一樣。

    他們也不用結婚，只需要姜禹借一點東西給她。

    呃……不借也沒關系，精|子庫里有的是資源，她也只是覺得是他的更好罷了，財源滾滾，又知根知底。

    就這樣，蕭綺的算盤敲得“噼里啪啦”響。

    等她醒過神來，姜禹已經發來好幾段話。

    蕭綺忙回了幾句，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大部分心思都還放在那事兒上面。

    她甚至還在想，要不要先提前禮貌地詢個價？

    不不，她沒有侮辱人的意思，就是問問。

    哦，她也沒有要跟陳炘分手的意思，就是在思想戰略上做兩手準備。

    萬一她和陳炘走不到結婚那一步，陳炘沒有通過考驗，她也沒有找到適合入贅的丈夫，那也可以改走“太后”路線啊，拉扯個孩子扶上“皇位”啊。

    結果就是，蕭綺在思想戰略上還沒想清楚，手上就不自覺的打了四個字：“你的精|子……”

    她先是一愣，下意識就想刪除。

    然而手指頭大概有它自己的想法，她想著要刪除，拇指卻點了發送鍵。

    幾秒的沉默。

    姜禹：“？”

    蕭綺心里一咯噔，已經想象到以姜禹的腦子，八成已經猜到大概走向了。

    蕭綺連忙打哈哈：“臥槽，這該死的輸入法，打錯了哈哈！”

    姜禹的文字語氣倒是很平靜：“沒事。你原本要說什么，我的什么？”

    蕭綺：“什么來著？哎，你突然打岔，我都忘了自己要說啥了。算了算了，不重要！”

    作者有話說：

    繼姜茶、顧、陳之后，女鵝也走到轉折點了~

    →_→意不意外，驚不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