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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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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由對面馬路上完公廁,見青豆已經乖乖躺在了椅子上:“挺快啊。看來本來就不用我打電話。”頭發編好,皮鞋擦亮,拾掇得漂漂亮亮。哼哼,口是心非的死丫頭。

    素素方才打完電話回來,大聲問顧弈,怎么回事,豆子說你在西城有人了?她知道肯定是個誤會,但她得把這話喊給顧弈聽。男人聽到這種話,多會很得意。她得拿豆子小姐獻祭,哄哄今天的恩公。恩公愣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切了一聲,不以為意。但上翹的嘴角說明,他很滿意。

    素素就知道是青豆亂想。男人在外面有人,還跟你承認,這比他們有鬼還有鬼!

    素素抄兜,沒話找話地夸吳世康:“假牙也是這里做嗎?好厲害啊!”

    “沒有沒有,假牙是送到廠里做的。我現在就是做模具。”吳世康又展開夸前輩,“以前牙科診所才叫什么都會。”

    虎子插話道:“我媽說以前牙科診所還挖雞眼。”

    吳世康:“弄!雞眼針眼,哪里都弄。”

    聲音清晰熱鬧地灌入耳朵。

    青豆像個怪獸一樣,“啊”地張大嘴,失去語言能力。顧弈的眉眼就這么超級近距離,挨在她腦袋上方。

    無影燈在睫尖鍍上一圈光,又乖又帥。

    他不說話不皺眉的時候,極具迷惑性。青豆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不笑尤帶三分情。哦,另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手指鉆進人嘴里,擦過舌頭,是很s情的。

    作者有話說:

    (1)文中結婚證領取日期定為7.14周五,豆子期末考完去顧弈家的上午。

    (2)各個省份結婚證不同,章也不同。本文中參考的是有結婚照的結婚證,印泥章。

    第119章 1996·冬 ◇

    ◎公子只應見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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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厚的棉口罩遮住他下半張臉。

    青豆頭呆著, 嘴開著,任他食指拇指摳動牙齒,白蟻撓心不算,喉嚨眼也癢得想撓。

    閉上眼睛會放大口腔內的感受, 她害怕, 于是便睜著眼睛。

    實在無所適從, 只得一遍遍描摹眼前的畫面——眉骨突出,眉毛英氣, 目若懸珠, 鼻骨陡直。唔,再練一遍, 重新描述。睫羽鍍金,內雙的褶皺隨眨動若隱若現, 眼神專注,漆黑瞳仁里各掛著一張血盆大口, 畫面熱鬧可笑, 可即便如此, 他起伏的眉骨仍像堆雪, 眼鋒很冬天。

    一陣滋水, 青豆口中的溫泉忽涌清涼。

    顧弈摳動她的智齒,搖了搖:“上次倒是沒發現這顆。拔了吧。”

    她的口水抑制不住, 越蓄越多。他指了指盂盆:“吐這兒。”

    虎子咬完模型, 吃勁地活動牙關,問顧弈:“她的牙怎么說?”

    “比你的好, 你的里出外進, 咬合面有問題, 她的比較平整。”到顧弈眼皮子底下的, 基本都是爛牙,程青豆牙齒整齊,還挺難得的。

    素素自夸:“我的牙很齊吧!”

    “確實。”除開蛀牙,素素的牙齒外觀很不錯。

    “小時候幫我拔牙的赤腳醫生說,多吃蠶豆,牙會比較齊。”素素齜出兩排齊牙,“真的有用!”

    吳世康學究語氣:“這個說法倒是有一定依據。適當咀嚼硬物可以讓牙槽骨發育好。”

    虎子看素素牙,有點兒不信:“是嗎?吃硬的不應該傷牙嗎?”

    顧弈拿酒精棉花擦拭口腔鏡,玩笑道:“那不一定,你看路上的野狗,哪條牙齒丑啊?”

    虎子想了想:“還真是。”

    青豆接過搪瓷杯,鼓腮漱嘴。上一次進牙科,少說是五年前了。這里對青豆來說比百貨大樓還陌生。

    顧弈摘下口罩,手臂一橫,揩去眉毛濺上的細水珠。

    他戴口罩的時候眉眼太好看了。青豆不由對他整張臉的畫幅好奇起來。難怪以前古人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面,口罩遮半張臉屬實勾人。

    摘下口罩,顧弈立體的五官完全顯露。輪廓分明,下頜線條收得很緊,如果這是一張人//皮//面//具,貼合度是相當的好。

    青豆目不轉睛,看得入神。她忽然發現,人的半張臉一遮是完全不一樣的長相。顧弈眉眼很冷很嚴肅,但下半張臉很溫柔,嘴角天生微翹,還挺親切的。

    “有一顆智齒蛀得很深,你不疼嗎?”

    青豆問,“哪一顆是智齒?”

    顧弈指她右臉說:“最里面那顆。”

    青豆眼睛一亮,果然是那顆。她沒事經常舔,也總有東西卡進去。

    “疼的。”尤其高考那陣,嘴巴都有點腫,但她能扛。

    顧弈:“那你不說?”

    “扛扛就過去了。也沒啥。”

    顧弈瞥她:“那今天拔了吧。我看你精神也挺好,這么能扛,一步到位吧。”

    青豆搖頭,一本正經:“不行,下午不能拔牙。”

    南城有這么一個說法:拔牙得是上午,若是下午,會大出血。

    這說法可以算是深入人心。青豆一說,在場所有非牙科專業的,都深以為有理。虎子應聲,“說的也對,那明天早上來吧。吳醫生,明早上能來拔個牙嗎?”

    吳世康無所謂:“我把鑰匙給師哥。”

    顧弈沒理會,扶著青豆肩,把她按回椅子,拇指食指扣住下頜,“拔了吧。”

    青豆眼睛瞪圓,眼神發出疑問:你有病嗎?會大出血的!

    他抬眼與之對視,“書上沒這說法。”說完,再次聚焦往口腔。

    青豆迷瞪,看向他鍍光的睫羽:真的?現在拔?

    她迅速認命。眼睛眨巴眨巴,隱約放棄掙扎。

    顧弈猜透她心中九九:“也得你樂意啊。你不樂意,我肯定不能強行拔。這事兒得打配合,不是嗎?”

    青豆眼睛咕嚕咕嚕:陰陽怪氣?

    顧弈眼波一柔,撓得青豆又是心癢。他眉眼沒動,但她篤定,口罩下的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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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弈也就是說說,沒準備給她拔。

    給青豆補四顆牙過程中,幾人各自打道回府。

    素素先走。孟庭和她約好晚上一起去逛百貨商場。孟庭脫節長江三角洲這片的時尚許久,聲稱要考察考察市場情況。虎子緊接其后,沒辦法,他家老母親和老父親正巴巴等他回家吃飯。本來指望他獄后著家,老老實實,結果還是屁股挨凳如扎釘,每日等不及地要往外走,約好過年每日回家吃晚飯,已經是刀架在脖子上的威脅結果了。

    吳世康把鎖門技巧教給顧弈,也走了。

    這是老門店,開關門頗有技巧,一扇老舊的雙開玻璃門左右都是機關。門鎖有三處,一是玻璃門,二是玻璃門關上,門上上一把鏈條鎖,繞三圈半,三是卷簾門,門底有一鎖。教顧弈鎖門后又教他開鎖。鑰匙完全送進去,再退出來一點點。這個“一點點”自己掌握,很微妙,只有開慣了才懂。

    青豆最晚來,最晚走,到太陽掉下地平線,月亮高高掛上天空,口腔內四顆牙齒才磨了三顆。

    說實話,牙齒酸得快倒了。上牙特別敏感,青豆聽牙鉆渦輪鉆進頭顱,酸得瞪眼干流淚,全身汗毛起立敬禮。

    按照那個聲勢,她應該已經血流成河了。但每次坐起漱口,她都還活著。不得不說,人的身體真奇妙。

    過程非常恐怖。青豆幾度想起小時候的猜想——牙醫是世界上最像殺人犯的人。如果眼前人不是顧弈,她那會肯定在想遺言。

    后面美色已經無法支撐痛苦的過程,青豆終于閉眼,刨出記憶里美好的東西,聊慰凌遲的痛。

    她腦子里關于恨啊愛啊生氣啊糾結啊都消失了,一切的一切,被漫長尖厲的的電鉆聲覆蓋。

    顧弈很有職業精神地問她痛不痛,痛的話他輕點。青豆同樣具備極高的患者素質,始終搖頭,表示自己可以!

    “是水太涼了嗎?你在抖你知道嗎?”顧弈拍拍她的肩,提醒她往盂盆里吐水。

    “啊?是嗎?”青豆疼得都不敢合攏嘴巴,漱完口又栽倒回去。

    顧弈說:“還有一顆,下次弄吧。”

    “一次性弄好吧。”下次還來?太可怕了。“你累了嗎?”

    顧弈:“我不累,我只是感覺......你快吃不消了。”

    程青豆強打精神:“怎么會!只要想到我以后刷牙刷的都是好牙,我就很舒服。要是留一顆,我會很難受的。就像掃地掃了三個角,還剩一個角留著下回掃,那比不掃還難受嘛。”

    說罷,青豆張開嘴巴。

    顧弈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轉身準備摘手套。

    青豆著急抬高音量:“別回頭!老是回頭的人走不了遠路!”

    沒料到她來這么一出回馬槍,顧弈眉眼一彎,口罩下噴出道噗嗤。

    瀟灑白大褂下的身軀隨笑意前后晃動。

    看到他笑,酸疼緩解。青豆勉強擠出一顆酒窩:“心軟的人是做不成好牙醫的!來吧,別磨嘰了。我這難受呢!”

    顧弈笑話她:“不是說不難受的嗎?”

    “我不一向口是心非嗎?”她擺爛地承認,又拉開他掰牙的手,認真看著他說,“你給我弄牙的時候,我老想到小時候。”

    “小時候什么?”

    “小時候的你!”

    “我......怎么?”

    “小時候你比現在好。”

    “人好?”

    小時候人也不好。“哼。長得好。”

    顧弈堆雪的眉眼被笑意溶解。

    磨最后一顆牙,青豆和顧弈都很安靜。除了一些提示,他一句話閑的話也沒說。青豆盯著他,大腦陷入另一層空白。她什么回憶也刨不出來了,一顆心撲通撲通,忽然有好多想說的。

    記憶深處的小顧弈和此時此刻的顧弈重影一般,緩緩重合,分散,又重合。

    時間數秒式拉長刻度,兩分鐘不到,青豆仿佛捱過十余年。淚橫淌下好幾顆,浸濕鬢角。

    顧弈細細磨掉最后一點蛀掉的黑線:“這顆不補也行,就兩個角蛀了,你咬合看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這顆就不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