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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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信號沒了,全屏雪花,青松爬上房頂調(diào)節(jié)天線,青豆則裹緊襖子,抱著燙壺,搖晃身體取暖,聽鄰居吹牛皮說當(dāng)年。 她差點忘了自己曾經(jīng)多么恐懼這里。 煙花爆竹聲中,她幸福得像一顆躺在豆莢里的小青豆。 大年初一,青豆一家跟著吳會萍去了趟外婆家,可遠(yuǎn)可遠(yuǎn)了,路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吳家不愧是養(yǎng)出吳會萍的家庭,各個都比較悶,不會說普通話。由于老人走了,兄弟姊妹之間關(guān)系有點散,只有進(jìn)城上過中專的二姨能說上幾句話。 大家生疏,表兄妹們比南城不常說話的鄰居還要陌生。傍晚回到大伯家,蓉蓉松了口氣,才延續(xù)上熱鬧的過年氣氛。 青松低聲調(diào)侃:“現(xiàn)在知道我去你家的感覺了吧。” 每年初一,他都要做好心理武裝,去蓉蓉父母家走親戚。 去她家真是上刑。買什么都不合適,貴了是充大款,不合他們這便宜身價,便宜一點聊表心意,又像不拿人家當(dāng)回事。那感覺,生不如死,和上學(xué)讀書差不多。 今年也是青松婚后過得最沒負(fù)擔(dān)的一個年。他哄蓉蓉,以后都回來過年好不好? 蓉蓉把包袱拋給東東,“以后都回來過年,好嗎?” 青梔有情緒,大聲搶答:“不要!不要回來了!”她已經(jīng)沒有朋友了!她再也不要看見那些人了。 鬧鬧騰騰,又到晚飯。 一到弄飯,蓉蓉就有些局促,村里沒有不會做活的女人,要是女人不會弄,那么男人是要被看不起的。吳會萍不讓她幫忙,她不好意思,伺候在吳會萍、大伯母和嫂嫂身后,時刻準(zhǔn)備搭把手,做做面子工程。 活可以不會做,人不可以不懂事。 吃飯前,青豆站門口聽青梔嘀咕了一聲,村里居然有汽車。 青豆先沒在意,等吃完,轉(zhuǎn)悠著收拾碗筷,進(jìn)進(jìn)出出好幾回,老遠(yuǎn)望見扎眼的坐標(biāo)燈,心底莫名其妙敲響一聲驚鑼——不會吧? 顧弈確實跟她提過一嘴,年前要拿車,還約她一起去南城新開的傾城咖啡館喝咖啡。青豆對車不感興趣,但想去喝咖啡。某次馮珊珊約馮蓉蓉喝咖啡,蓉蓉順道帶上了青豆。 那絕對是青豆最小布爾喬亞的一個下午。 只是考完之后,青豆有些忙,很快回了鄉(xiāng)下,沒見到顧弈的桑塔納,也沒喝到咖啡。 此刻見到車,她難免要跟遙遠(yuǎn)的顧弈聯(lián)想在一起。 - 鄉(xiāng)村地廣人稀,扎眼的車燈像星星掉在地上,非常醒目。青豆大伯家距離車約莫一公里,什么也看不清,但青豆就像看見了顧弈的臉一樣,驚得捂心口。 不會吧? 不會吧...... 她每往車那挪幾米,心里便要嘀咕一句,一聲一聲,一步一步,石子咯吱咯吱,在腳下冉冉生煙。 顧弈長身鶴立,拽得二五八萬,感知到人走近,也不回頭,牽起一側(cè)唇角,低頭擋風(fēng)點煙。 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仿佛從天外唱響,“來來來喝完這杯再說吧,今宵離別后,何日君再來,停唱陽關(guān)疊......” 青豆越走越近,越來越清晰,顧弈一動,讓她有一種撩開電影幕布、走到定格劇照的錯覺。 距離五米,兩人對視上。 車燈穿過夜幕,鋪上一條縹緲的云梯。他開了三百多公里車,她走了一公里路,兩人物理上越來越近,像牛郎織女鵲橋相會。 畫面美了點,但一開口,一點也不美。 青豆:“你有病啊。” “......”顧弈鼻腔噴出股煙霧,兩指銜煙,指了指幾十米外的她家,“我沒想你在你伯伯家吃飯。” “你怎么來了?”她被他震撼了。 想你了就來了唄。顧弈清清嗓,又抿了口煙:“......我沒事做。” “沒事做......”青豆啞然。他怎么這么自在,沒事做想找誰找誰。 “你們都不在,家里吵架也找不到躲處。”他踩熄最后一口煙,兩手不耐煩地抄進(jìn)兜里,吹起股霧氣,“我大老遠(yuǎn)開過來,你就給我這張臉?” 刺人的寒風(fēng)與蕩漾的音樂攪得氣氛有點亂。 本來該罵他,教育他,經(jīng)他這么一說,青豆又滅了氣焰,往他跟前挪兩步,“......家里怎么吵架了?還是因為那事嗎?”她指的是信。 “不是。”顧弈想到這兩天耳邊的折磨就頭疼。尤其他給黑子遞煙,黑子接過,跟顧夢相視一笑,鬼嗖嗖地說了句沒味兒。顧弈那汗毛就豎了一路。他不能在那個關(guān)頭反著顧夢,只能一點點滲入敵人內(nèi)部,讓顧夢覺得他作為年輕一代,是她一邊兒的。 他摸了摸口袋,推推程青豆:“幫我買包煙去。” “一根煙都沒了嗎?大過年的,我們鄉(xiāng)下不好買煙呢。” “沒錢了,分文沒有。”說著,顧弈很光榮地把皮襖口袋和褲子口袋一拽,展示給她。 她想了想,問他,“要抽什么?” “你看著買吧。”買羅曼蒂克也行。 青豆去到一個叔叔家。上次二哥辦酒,煙不夠發(fā)也是找他拿的。青豆進(jìn)屋打擾,問他有什么煙,他問:“你要什么?” 得,問題又繞了回來。青豆說:“有利群嗎?” “沒有。”叔大概知道她要什么價位,“紅梅行嗎?” “行。多少錢?” “都認(rèn)識的,便宜點,就收你三塊五吧。” 她眉眼一垂,不敢怒也不敢言,從兜里掏出張五塊。 捏著找零,青豆邊往外走邊忿忿,紅梅零售價是兩塊五,便宜個屁啦。 顧弈坐進(jìn)車?yán)铮瑳]關(guān)車門,長腿展在車外,撥弄路邊一顆爛白菜。青豆一路小跑,靠近鄧麗君的聲源,鉆進(jìn)車?yán)铮褵熯f給他。 他從中央扶手箱里取出一個水果罐頭杯:“喏。” “什么?” “猜。” 青豆擰開蓋子,低頭一嗅,分辨出這股不算濃郁的香氣:“咖啡?” “嗯!”他說,“在傾城買的。10塊錢一杯,我讓他們幫我裝進(jìn)杯子里。” 青豆頭腦空白地陷入失語:“咖啡要喝熱的。” 咖啡喝的是氣氛!是紅絲絨窗簾,是戴領(lǐng)結(jié)的服務(wù)生,是一坐就深陷進(jìn)去的軟沙發(fā),是留聲機(jī)藕斷絲連的纏綿強(qiáng)腔調(diào),是翹起蘭花指捏起的杯耳,是小勺攪拌來去,打旋兒的泡沫旋渦。 顧弈:“你喝進(jìn)去,在胃里暖一暖,不就熱了嗎?現(xiàn)在零度,過一會就三十七度了。” 什么歪理啊! 青豆想了三秒,竟沒有想出反駁的話。 她氣鼓鼓地呷了一口,又遞給他,諷刺道:“你也暖和暖和吧。” 他接過玻璃罐頭杯,往早沒了知覺的嘴中灌了一口,胡說八道道:“還不錯。” 他們你一口我一口,很粗糙地把10塊錢的咖啡喝完了。 什么腔調(diào)也沒嘗出來,但蠻開心的。當(dāng)然,可能是鄧麗君唱得好。在她的歌聲里,白開水也好喝。 “我也來一根吧。”她突然心血來潮。雖然不理解大家為什么喜歡抽,但今天想湊熱鬧。 顧弈拒絕:“不行,省著點。” “忘恩負(fù)義!”忘了誰買的了? 他低笑,假裝沒心沒肺。 青豆看他兩指熟練撕著塑料封條,舔舔唇,問他:“今晚睡我家嗎?” 他搖頭:“不了,不太方便,大過年我空手來,不好。” “這有啥啊!”青豆笑話他,“窮講究。我們家無所謂這個的。” “不一樣的!”他瞥了眼她一眼,“你不懂。” 有什么不一樣的啊。心中冒出這個疑惑后,青豆又有點明白了。更加嫌棄:“咦!” 她拉開后車門,兩手交疊,頭枕在手臂上,輕嗅煙絲味道,聽調(diào)低的鄧麗君低唱:“那你今晚回去?” “我睡車?yán)铩!彼悠饎偛诺哪遣纾瑔査跋氤闊焼幔俊?/br> 青豆攤開手掌。 顧弈抿唇,沒掏煙,從座椅的縫隙間朝她勾勾手指,“來。” 青豆眨眨眼,在矯情裝傻和淡定接招之間閃過一秒猶豫。實在太熟,她沒法維持前者的演技,索性提起口氣,往前一湊。 她的表情特別像就義。 顧弈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側(cè)頭給她渡了口煙。 唇與唇銜接不緊密,跑了一大半,車內(nèi)煙霧蒙蒙,他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玩味地半挑逗半挑釁:“還要嗎?” 要還是不要呢? 《又見炊煙》前奏一響,她漾起酒窩,眼睛一閉,臉架在座椅之間,送上項上人頭。 她在噗通噗通的愉快心跳里等了好久,鼻尖的煙霧越來越重,吻卻遲遲沒落。她睫毛一顫,剛要睜眼,人中處便打來一陣guntang的鼻息。 - 顧弈真的睡在了車?yán)铩K埃喽菇枇藘砂賶K錢。 青豆掏錢的時候沒那么情愿,總覺得自己被翻來覆去侵犯了個遍,還要束手就擒給他掏銀子。 她嘰嘰咕咕:“要不是跟你熟,我都覺得自己又被偏財又被騙色。” 他刮刮她的鼻子:“喲,新的一年,變聰明了。” 青豆沒有變聰明,在顧弈面前,她還處于比較原始的笨蛋狀態(tài)。 她一晚上都在擔(dān)心顧弈睡得好不好,車上冷不冷,初二回不回去,家里吵得厲害嗎? 一睜眼,她拿起兩個饅頭和紅雞蛋,沖去昨天停車的地方找他。 而田邊,車和人的鬼影也沒有,只有兩排輪胎痕跡。 就像個聊齋故事。 - 青豆心事重重,算著時間,想等到下午打他家電話,問他是不是到家了。也準(zhǔn)備把他罵一頓,交待以后不許突然出現(xiàn)再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