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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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香味日夜纏繞顧弈,讓他難以入睡,消磨掉不少精力。好在大學課業沒有高中繁重,支半宿也不礙事。 校舍前有一條羊腸小道,兩側種著翠柏樹與梔子花。一到春日,花香沁脾,迷得人走不動道。這海飛絲的味道比該死的梔子花還要香濃纏人。 程青豆早前問過他,二十歲想要什么生日禮物?顧弈知道她經濟不寬裕,朝她攤手,要白日買的西瓜泡泡糖。青豆才沒信,一定要他說一個。顧弈當時腦子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虎子說青豆的橡皮很香。 他說,我要你的橡皮。 青豆疑惑,橡皮? 顧弈說,“聽說很香......禮物只要特別就好了?!?/br> 她問:“就是因為香嗎?” 然后,程青豆就送了他一瓶香波洗發水。還不是便宜的國產,是高級的合資。 顧弈并沒有感謝,也不準備像個毛小子一樣,把它藏在櫥柜珍藏,供奉一生。他每周去兩次澡堂搓澡,必帶上這瓶洗發水,狠狠擠一坨,揉進頭發,搓出膩人的泡沫,任水流沖刷沫子,覆滿全身。 在一眾臟漢子拿皂搓身的澡堂,顧弈顯得過分小資產階級。 程青豆在四月寄來一封信,匯報青梔學舞蹈不積極,果然三分鐘熱度,現在全靠“顧弈哥哥放假要來看她跳舞”支著動力。她問他,回來會看梔子跳舞嗎?又說梔子花開了,她這張信紙與梔子花夾了一周,不知有否染上香氣,讓他聞聞。 顧弈沒回。 - 他給虎子和鄒榆心寄去一張黑白照片,是學校階梯教室留的影。他手上轉著支鋼筆,嘴角噙著分明的笑意。 是攝影社團的女同學章敏拍的。 章敏知道顧弈有相機,一直想招他進社團。顧弈為了躲避這種無聊的活動,這學期索性沒帶相機。章敏不死心,問他為什么有條件不參加群體活動。 攝影社的門檻不低,好多同學沒碰過相機,沒有相機,更別提愛好。導致這個社一直招不到人。 顧弈只能說自己有社團了。章敏不依不饒,問他哪個社團。不參加社團活動的,基本都是在外有活計的人,要么打工要么倒貨要么做家教。班級統計沒有參加社團的人,顧弈赫然無恥在列。他既不掙錢也不參加活動,非常不融入集體。 當然他們正好穿過羽毛球場,花圃旁有學生正在發自制傳單。 那傳單上明晃晃畫著顆籃球,顧弈站到隊列,一邊揚聲問,“誰管這個社團,我要加入,”一邊對章敏宣布,“我加入這個社團!” 失策的是,那不是籃球社,那是健美cao社。 雖然顧弈的身高站在隊伍里格格不入,但是副社長看中他的皮相,認為帶得出去,很興奮地當場給他做了登記。 章敏氣極顧弈這破罐破摔的樣兒,要跟他明算賬。 當時為了討好他、靠近他,在階梯教室拍下這張照片,還費功夫在暗房洗印?,F在,照片她要燒掉。 其實她想問的是,這照片可以在后續照片展上使用嗎。但章敏被顧弈加入健美cao社也不加入攝影社的行為氣到,揚言要燒掉。 顧弈花3塊錢跟她買了底片和洗出來的這張黑白照,勉強兩清。 他拿去彩擴,才知這就是張黑白底片。 寄去照片,鄒榆心特意打來電話,問他怎么是黑白的? 虎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解讀道,是不是生命里沒了青色,就剩一片黑白了。 這張照片當然會被好事的虎子展示給青豆,她的反應不得而知,但通過迅速追來的一封信,可窺見一二。 青豆剽竊天風白衣的寫信風格,給顧弈抄了段《鹿鼎記》關于神龍教“豹胎易筋丸”的內容。 她說吃了這玩意,毒性會定期發作,需要每年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人身體會發生劇變。信里,她描述銀杏樹上的白頭翁又發春了,這次鬧得厲害,窩都翻掉在地上。同學們玩笑要吃蛋,嚇得她守了好幾天。 青豆說,放鳥窩真費勁,當時就想,要是顧弈在就好了。每次去門房大爺那里,翻來找去,撲了一場又一場空,她像中了豹胎易筋丸的毒,需要一封信作解藥。青豆問他,回來還會理她嗎? 顧弈合上信,丟進櫥柜。 他想問,那鳥窩后來是誰放上去的? 不過,按照程青豆這種趕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感情笨驢,他不動才是上策。 顧弈依舊沒回。 可能就是兩封信把青豆逼急了。這才一通過預考,便支虎子打來電話。 顧弈仍是沒回。電話里也吝嗇恭喜。 他沒有想要故意折磨程青豆。某種意義上來說,顧弈認為自己死心了。 - 二三十年代的華西采用英文講課,到九十年代,有幾位老師依然保持這樣的習慣,時不時飆出大段英文。因此對學生的英文水平要求比較高。顧弈有顧燮之這位國家珍稀的留洋老父親,英文自然比別的正常高考上來的優秀一大截,可饒是如此,他仍然每天堅持晚自習。 不然,干嗎呢? 學校附近的三家錄像廳,片子都老掉牙了。到西城溜了一圈,顧弈才不得不承認,虎子的看片品味屬實不錯。把他口味養刁了。 他呆自習階梯教室,也不全看專業書念英文,還看金庸。圖書館的金庸被翻爛了,這學期,他把奶奶的那套金庸帶到學校,閑時翻翻。 他記得程青豆一直喜歡程靈素,將程靈素奉為心頭的朱砂痣。 確實,在飛狐外傳一書中,程靈素是個遺憾,所以袁紫衣風評不佳。 誰不愛善良深情的程靈素呢,但顧弈卻覺得,程青豆沒必要討厭袁紫衣。 程青豆以為自己是程靈素,其實她在顧弈眼里就是袁紫衣。勾人心魄,等人上了勾,失了控,再推拒對方,表示自己是出家人,不談男女事。 笑話...... 顧弈很想把這個想法告訴青豆,氣死她,但他憋住了。沒辦法,他喜歡假裝程靈素的袁紫衣。 作者有話說: 晚上見 第58章 1992·夏 ◇ ◎夏日插曲1◎ 高考前, 青豆陷入了友情空白。 她像回到因丑聞而被孤立的程家村草棚小學,像回到剛讀高一因頂撞老師罰站,被視為異類的階段。 虎子擁有她沒有的照片,接到她沒有的電話, 知曉她無從得知的近況。 青豆失落次數多了, 虎子也會安慰她, 讓她別理顧弈,好好跟傅安洲在一塊。他也不錯, 家里有錢。 青豆苦澀:“我沒有......” 她懶得說這些事。這件事離她還很遠。 程青松的事就夠她愁的了。據說賣掉舞廳還有兩萬塊的缺口。青豆細問, 他又不說,只稱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你只要好好讀書就好。 蓉蓉回了趟娘家,當晚拿了錢回來。她說是跟馮世鵬借的。 吳會萍一聽不好, 又回了趟程家村。她現在跑南弁鎮熟門熟路,知道買票也知道換車, 一來一回麻麻溜溜。 家中無人知道她來去無蹤的動向, 只有青梔知道mama回家了, 青松問回家干嗎, 四五月田里有什么急活?青梔不曉得。 吳會萍去了一天, 回來扛了一袋子錢。 路上遇到劫車,那流氓隨手一翻, 在青梔用舊的斜挎軍綠包里找到一卷一千塊。 吳會萍當時面無表情, 就像被嚇住了,一動沒動, 甚至都沒求人家給她留點兒。 旁邊被搶了50的年輕姑娘哭天搶地, 說她就是來打工的, 這是她全部的錢, 現在工作還沒找到,落腳點也沒有,不能沒有這個錢。 因為她哭得厲害,又有吳會萍的一千墊底,那幫劫車的滿載而歸,把50塊丟給了那姑娘,并放了全車人一馬。 等拿刀的兩個流氓走了,司機才趕緊驅車至電話亭,投幣打電話報警。 司機師傅為難,問吳會萍怎么辦,是在這里等警察,還是往南城繼續開。 車上無人說話,一是被劫匪嚇傻了,二是被一千塊嚇傻了。 最后是吳會萍開的口。她讓他們繼續開。 她總共揣了兩萬塊,這錢是她給青豆和青梔攢的嫁妝。村里寅吃卯糧,存不住錢,存了錢也會被借去,青柏在山上有收入的事早傳開了,加上程家蓋房,大辦喜酒,一看就知道日子好了。 青松大伯家兒子結婚辦酒造房,再到他叔兒子辦酒造房,各個來伸手。都是親戚,肯定得借。 眼下兒子欠了債,她趕緊來要錢。本來她不急,想讓青松吃點苦,該他長點教訓,當爹了還這么虎,不老老實實,居然借高利貸炒股。 她計劃過年再去要錢,給青松補窟窿,誰料馮蓉蓉回家拿錢。這不是讓親家看了笑話。 吳會萍這才急得夜不能寐,趕緊跟東家請假,回家去收債。 那臭胖子拿到一千塊錢高興得找不著北,也不會想到一個頭發半白的女人全身上下各個部位、各個明兜暗兜、各只鞋里,藏滿了錢。吳會萍把最多的一沓藏在褲頭的兜里,非常謹慎。 換平時,她看到一塊錢沒了都要急,可今天,她親眼看人家拿走一千塊,一邊點錢一邊滿意,她竟做到一聲沒吭。 那個差點被搶了50的年輕女人很老實,感激吳會萍,一路安慰她,生怕她回去沒錢坐車,表示等會有人來接她,要不要送她一程。 吳會萍心頭慌,一雙手止不住地發抖,有個人說話倒也好。 交流基本情況后,才知她們是南弁鎮老鄉。聽說吳會萍可以介紹保姆工作,小汪給吳會萍留了聯系方式。 作為禮貌,吳會萍得回一個,但她全身都是錢,不便翻找東西,于是對小汪說:“我記不得樓下電話了,我回去打給你?!?/br> 小汪忙不迭點頭:“好的,謝謝吳姐?!?/br> 吳會萍當小汪就是個進城打工的老鄉,沒想一到南城汽車站,小汪坐上了方家的車。 這輛黑色桑塔納吳會萍過年才坐過,右車門有道弧形劃痕,她以為臟了,使勁擦過一次。 所以即便記不得車牌號,對車也記得很清楚。 小汪不好意思,邀請吳會萍上車,感謝她替她擋災。 吳會萍連忙擺手,喉頭發緊地連連后退。 駕駛車窗沒有降下,但吳會萍知道自己被看見了。她有一種預感,小汪打開車門,害羞嬌柔的那一抹笑,是對那個人。 那家吵架動輒摔筷子砸飯碗所伴隨的“小王”,竟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這件事和自己無關。吳會萍如是安慰自己。 回到家,她把錢給了蓉蓉,讓她趕緊拿去還了,又匆匆回南城花園上工去了。 蓉蓉驚訝地看著床上一卷一團像草紙一樣的錢,問青豆:“哪兒來這么多錢的?” 青豆扒著門,急忙要叫吳會萍。她坐了一天車,身上臭烘烘,頭發亂糟糟,怎么也不整理一下就走了。不是說那家人很愛干凈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