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49節
書迷正在閱讀:八零羅家兒媳是富翁、我家餐廳冰箱通海洋、我死后世子火葬場了、你也會有人嫉妒、給我乖、貧窮丹修又招誰惹誰了呢?、拯救悲劇人生[快穿]、重生錦鯉,我帶億萬物資逆襲六零、你我本無緣,全靠我算得準、沙雕春風吹滿地,夏油他姐真爭氣
“這么氣?” 青豆以為他要伸手彈她毛栗子,頭偏了偏,又沒完全躲開。于是,他的手就這么順著她的額角一路揩過汗水,拂至耳側。 在夏天,人的手是很燙的。青豆的臉上出了汗,皮里熱,皮外涼,遇上顧弈逗留的掌心,皮外那點涼也被偷走了。 熱氣轟涌下,她紅撲撲的臉蛋和劇烈的喘息叫人發燥。顧弈想,這家港式真不正宗,賣什么汽水,好歹也要弄點涼茶啊。 青豆對他逗留過久的手釋出困惑的眼神。 她流露的是困惑,顧弈卻讀解為三花兒耍賴。 他忽然想逗她。這么想了,就這么做了,原本落在她臉畔的指尖開始輕浮,撓撓她的耳垂,又摸過她的耳郭。 也許,做這些輕浮動作,他的笑也是輕浮蕩漾,所以青豆才會嚇得一退三尺遠。 因為快步倒退,沒注意到門,撞出哐啷巨大的聲響。顧弈怕她跌,上前要拉她,沒想到她跑得更遠了。 她站在大太陽底下,齜牙咧嘴地忍著痛,伸手與他隔開距離,“你干嗎!”她拿手背用力揩過他逗留的地方,一遍又一遍,揩得膩子都要出來了。 那架勢,就像被流氓非禮了。 顧弈:“什么干嗎?” 青豆:“你干嗎摸我!” “我......叫摸嗎?” “顧弈,你真惡心!”汽水在胃內膨脹,漲得青豆心口難受。她俯下身干嘔了幾下,見他腳步靠近,飛快跑走了。 她到宿舍沖了個涼水澡,往床上一躺,手抖啊抖地開始扇風。 不知怎么的,明明也沒干嗎,青豆居然累得腿上綁沙袋,半步都走不動。 金津坐明早的車走,見她躺著,問青豆是不是今天不走。 青豆想,要不她也明早走吧。她有點怕晚上坐車。 她們等太陽落山后才往食堂走,一邊走一邊說期末考的語文題。 青豆的理科成績好,文科卻有點拖垮。照這個情勢,她肯定是要選理科的。只是就算選了理科,也要考語文,她的作文分數起伏太大。時而輪班誦讀優秀作文,時而拿到拖拉總分的低分,讓老師也為難。 語文老師,對,就是那個讓她罰站的老師,表示青豆寫作文不穩定。讓她別寫稀奇古怪的。 青豆不明白自己哪里稀奇古怪,于是問金津。 金津也不知道,每次她拿到作文題,思考五分鐘后立刻提筆瞎寫。時間這么緊張,哪有時間想。寫完就萬事大吉了。作文都是下意識成品。 青豆陷入更深的茫然。這樣嗎?她每次都寫得很認真呢。 - 食堂有兩個大吊扇,高三學生飯后陸陸續續撤離,回去自習,也有不少不舍離去,橫七豎八,蹭電扇偷涼的。 她們坐下還沒開動,一個鋁飯盒從天而降,摜至青豆面前。 里頭的大白菜和rou汁攪成一團,吃了一半。 青豆知道是誰,剛剛她一進食堂就看到了他。 顧弈低頭扒飯,也沒說話。金津大條,見他坐在對面,又是問學長考哪里,又是問學長以前成績如何,見顧弈都一一回答,興奮極了,說回剛剛青豆的問題,問他作文怎么寫的? 金津:“我們每次寫作文分數時高時低,很苦惱呢。”又推推青豆,“是吧。” 青豆:“啊?哦。” 顧弈說:“高考作文就是八股文,我寫作文不好,但我會背高考作文。” 他讓金津去買本高考作文來背,挺管用的。金津滿口答應。 班上確實有人背作文,可青豆自視甚高,認為自己博覽雜書,小作文信手拈來,哪需要費那勞什子功夫。聽顧弈這么一說,青豆也覺得自己有必要買本小作文來背背。 見程青豆眉頭深鎖,顧弈說:“你就別買了,我考完了給你。”話音一落,金津發出羨慕的聲音,青豆眉頭皺得更深了。 唔! 她一口飯鯁在口中,沒咽下去,像含了塊饅頭。 顧弈面色放松,挑眉道:“外面賣三毛,我這一本補了一些別的版本的句子,算孤本,賣你一塊吧。” 青豆氣得用力一咽,從飽嗝中擠出聲音:“你怎么殺熟啊!” 金津這也羨慕:“哇!到時候我可以看看嗎?” 顧弈已經強賣了:“這你得問下一任書主人。”他朝青豆努嘴,“程青豆同志。” 這個人!這人!這! 青豆瞪住他,死死瞪住,瞪得眼珠都要蹦出來了。 顧弈將勺子丟進碗里,冷冷回視,復又轉開,神態自如地和經過的同學打招呼。 她把頭埋進碗里,氣鼓鼓扒飯。不知道為什么,松了口氣,人又沒那么累了。 作者有話說: 21點前再一更 第34章 1990·夏 ◇ ◎勸君快上青云路4◎ 顧弈高考前最后幾晚是在天臺度過的。 宿舍太熱了, 跟蒸籠似的,人在里面汗流浹背,無法靜心看書。幾個同學鋪了席子,準備露天睡。他們說, 鄉下熱了都這樣。家里呆不住就卷張席子上房頂, 雖然蚊子多, 但好歹涼快啊。 男人不耐熱,說走就走。宿管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都這時候, 還管他們干嗎。 四舍是高三畢業生的宿舍,那里是今晚全校唯一燈火通明的地方。四舍一樓全是男生, 二樓三個男寢一個女寢,三樓全是女生。是唯一一棟混合寢室樓。 一般到高三后期, 學生越來越少,不可避免要住進混合樓。 每天都有男生幫女生打開水。打著打著, 打出感情。一推一拉, 暗生情愫。后面順理成章, 自然地拎起特定女生的開水瓶, 問都不用問, 默契自成。兩分錢一壺開水,錢也不允許對方給。 后來, 在女生的評估評價系統里, 開水搭檔素質如何,就看女生的水壺里是不是永遠有開水。 顧弈看著隔壁文科班的那對男女, 從開水房拎著滿壺的開水, 在銀杏道上來來回回。避嫌出兩個水瓶的距離, 談天說地, 談古論今,最后太過投入,兩個guntang的熱水瓶激動碰撞,炸開了。 浪漫的銀杏道旋即雞飛狗跳,尖叫乍起乍落。驚得兩只白頭翁撲棱翅膀換了個枝頭。 顧弈和同學半個身子探出扶欄,對他們喊:“趕緊去沖冷水。” 不知那水沸不沸。不過八點多了,水應該不那么燙了。男女聞言扭頭往水房沖,一邊對彼此說沒事沒事,一邊單蹺著只腳蹦蹦跳跳。 目光由四舍往前移,能遙遙望見二舍還亮著一盞燈。是程青豆宿舍。 好說歹說,這丫頭才答應等高考結束一起回家。 說話時,青豆距離顧弈兩米遠,目光戒備。 他問她是不是怕他?她不說話。他問哪里得罪她了?她不說話。他見她不說話,便上前一步。他一靠近她,她就要后退,非要保持距離。 顧弈臭一張臉,伸手在她頭上彈了個毛栗子,“程青豆,你是不是傻啊!” 次日青豆左額頭頂了個大紅包出現在食堂,隔了三張桌子用看殺父仇人的眼神狠狠瞪住了他。 顧弈也沒想到自己下手這么狠。可能也不知道要怎么樣,只能彈她。就像她不知道怎樣,便伸手掐他一樣。 夜色如潮,熱水內膽鏡面碎片閃閃發光,像捏碎一地的月亮。他又看了一會,躺回到天臺,伸手試著抓月亮。剛子跟他一起抓,伸一次手,背一句詩,“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1)” 四周和尚念經條件反射地嗡嗡接句:“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背到這里,有兩人舉起手電,明亮團團對撞。 顧弈望向月光,目光幽長,跟著喃喃復誦:“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 1990年,經過預考篩選后,高考報名考生283萬。考試三天,南城一晴一陰一雨。顧弈在初中部考試,每天考完回本校吃飯,都能看到程青豆。她一直在食堂吹風扇看書、寫暑假作業。 到第三天,她頭上高腫的包完全消下,暑假作業也完成了三分之一。 考完那天,青豆在師大附中初中部的門口等顧弈。 迎面不少學生,好幾個都紅了眼。這幾天青豆一直在觀察考生,多數都行色匆匆,念念有詞,神情詭異,像大白天行走在大馬路的僵尸似的。她捕捉到顧弈,特意觀察,發現他一直在睡覺。吃飯吃兩口就睡了,考試出來居然在揉眼睛。她困惑不解,等他從考場釋放,她主動迎上去:“恭喜啊!解放啦!” 顧弈打了個哈欠,“你不是不跟我說話的嗎?” 青豆還想蒙混過去呢,聽他主動提,只能否認:“我哪里有。”她沒有不跟他說話,只是怕說的話不好聽,或者發出身體反抗,讓他不舒服。青豆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影響他的狀態。 雨點像篩豆子般垂直往下砸,打碎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呵呵,沒有最好。顧弈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和同學打了聲招呼,拉青豆去吃面。他想吃面食,發了瘋似的想吃。 青豆問他考得如何?他舉著傘臉色陰沉:“別問了。” 黑傘壞了一角,大半邊都兜在青豆的頭頂,他的校服肩頭濕成一片。青豆把傘往他那兒推,他的手跟電線柱子一樣一動不動,同時與她保持著一掌的距離。 青豆湊近他,瞧他臉色:“怎么了?” “別問了。”他不耐煩。 顧弈額尖刺兒直梗的短發蓄了不少雨水,隨他一步一動,水珠順眉峰蜿蜒而下,在唇珠處逗留打轉,澆得整張臉濕漉漉的。 青豆盯著他死冷的一張臉,配合滴落的雨水,心頭一驚,哭腔都跑出來了:“怎么了!” 顧弈繃著臉,始終沒說話。他不說話,青豆就急。 前前后后有不少各個學校的考生,大家說說笑笑,皆有解脫之態,只有顧弈一副家里死了人的表情,臉陰得宛如中邪。 青豆拉著他的袖子,“是沒考好嗎?” 他眉頭一皺,沉吟后復雜地看向她:“程青豆。” 青豆吊起口氣。 他眼里寫滿了不明情緒,頓了好久才說:“別問了。” 青豆不問了。一雙眼睛卻一直追著他的下頜。她第一次發現,他的下頜線角度分明,像一個上揚的勾。 多好的勾啊。打在試卷上得多漂亮啊。 到面館,顧弈收起傘,揚聲沖老板喊:“要碗大排面,”又低下聲,“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