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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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弈下樓的時候想,也許門板隔音不錯,但明顯想多了,畢竟他每天都能聽見隔壁的爺爺打鼾。 他想了想,還是叫了她:“青豆。” 走到筒子樓前那片清涼的爬山虎,“豆兒。” 見她還是后腦勺,他跑到自行車棚,隨手找了輛車撥起急鈴:“喂喂?!?/br> 燥熱的下午,鈴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他抬高了音量:“......程青豆!” 青豆不理他,疾跑如飛,殺進房間,還把門關了。 顧弈眉宇也鼓起山丘,把懷里用報紙包的外煙塞進虎子懷里:“等會幫我給青松哥?!?/br> “什么東西啊?”虎子好奇心切,伸手要拆包著的日報。 “別拆!”顧弈知曉他這老粗性格,按住他,“青松哥昨天來我家不是帶著煙么,抱青豆回去不方便,就先放我床上了?!?/br> “哦。”虎子一聽不是吃的,立馬沒了興趣。 - 待莫名其妙插隊人生的六年級結束,青豆如愿升學。 她以全校第一的成績入學南城市一中,卻沒有等到一中校長開口褒獎,減免學雜費。 直到拍畢業照這天,青豆還在問老師,我畢業考有錯題嗎? 老師笑笑,“是滿分。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闭f著伸出夾筆的手,問她要畢業照的錢。 畢業照人人可以拍,不要錢,但取照片需得交5分錢。青豆較著勁,又問了一遍:“那一中有來問我嗎?” “問你什么,錄取名單不貼在公告欄上嗎?” 青豆知道,還看了好幾遍。 那是教導主任親自小楷手寫的名單,一共三頁紙,第一頁去掉抬頭,第一行赫然是:第一 陳青豆錄取南城市一中 她去找了教導主任。那老頭喝一口茶呸一口茶葉,如是三回后,慢條斯理地合上水果罐頭的杯蓋,毫無歉疚地給了她一支筆:“那你去改一下?!?/br> 小南城人前后鼻音不分,青豆可以理解寫錯。但大概是希望很大,又盼了很久,所以當兩件事同時發生,青豆還是置了氣。 她朝小學班主任鞠躬,“老師,我家沒錢,五分錢掏不出來,對不起?!?/br> 約莫是起身時眼神里的情緒太過guntang,班主任說幫她問問看,能不能為好學生爭取一下。 她憨厚笑笑:“沒事的,老師,我看虎子的就行了?!?/br> 誰愛看誰看。 一整個初中,她一次也沒坐過那輛永久牌兒二八大杠。可以說,程青豆同志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主動適應了環境。 作者有話說: 上一秒:我們是天下第一好! 下一秒:割袍斷義!不復往來! 【本章留言揪50個發紅包!】 第7章 1990之前 ◎葡萄要成熟1◎ #06 孟庭 八十年代初,中國的第一波衛生巾在南城附近的一座城市開始動工制造。 之前的很長時間,棉布條偷偷摸摸洗洗曬曬,女性的生理認知畏畏縮縮舉步維艱。大家諱莫如深,交頭接耳如地下組織。 由于這事“見不得光”,所以青豆完全不知道。 書里不會寫,虎子不會說,二哥不會想到,小學課堂也沒講。 當青豆的身體先意識一步,加入這個神秘的女性組織時,絕望在無知的混沌中逐漸顯影。 壓在顧弈這座峻峰之下,她雌伏多年,終于,爬到初中,成為班長,晉升中隊長,袖臂別上兩條杠,終于,二哥的生意初見起色,還掉這些年在小南城欠的債,終于,他們生火燒掉一摞借條,而一把火,也像燒沸了生活這鍋溫吞水。 恰在故事高//潮處,她得了絕癥。這是多么合適的歸宿。 《血疑》熱度蔓延全國,刮起少男心中的山口百惠之風,也撩起少女春懨懨的東施效顰式的瘟病。 虎子與顧弈他們剛打完籃球,汗水淋漓,一邊甩頭一邊急切:“作業呢,給我抄抄?!?/br> 青豆僵躺在床上,被子拉高到脖頸,面無表情:“我要死了,虎子,你以后要好好做作業,好好學習,如果將來娶了婆娘,要好好對她。你不要忘了我二哥對你的好,他將來要是出事,你記得給他送牢飯。” 虎子看了她一眼,從軍綠帆布斜挎書包里翻出塊梨膏糖:“喏,剛剛顧弈買的?!?/br> 青豆扭臉看了一眼,繼續盯住石灰頂。只是,架不住口中津液瘋涌,像死前倒垂的欲望。 她咽了一口、兩口后繳械,騰地坐起,把糖吃了。 虎子這時候已經翻開了她的作業,發現她沒做,大驚失色:“程青豆,你真的要死了?” “......”青豆決定死前做番好事,把數學題做了。 她算盤打得飛快,做題迅速,虎子抄得更快,三兩筆結束。 在虎子抄語文詩詞時,青豆鄭重其事地攤開信箋紙。 信紙抬頭赫然是“南城市第一中學”。 學校每學期發半本,青豆本本珍藏起來,一般寧可心算都不舍得在這上面做草稿。此刻寫遺書,倒是很合適—— “親愛的母親: 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忘了吳會萍不認字,寫得聲淚俱下,把虎子嚇跑了。 當然了,這場“白血病”是虛驚,很快結束在了茅房。 - 房東太太的小樓是戰前的老房,住了包含老太太在內的十一口人——老太太一人,大兒子大兒媳加上大孫子大孫女一家,二兒子二兒媳加上二孫女一家,三兒子三兒媳加上三孫女一家。 擠擠攘攘好不熱鬧。尤其每天早上排隊倒痰盂,更熱鬧得像炒花生。 青豆一般雞鳴就起,不會撞上這家人,但她的泥瓦房隔音效果很差,面沒撞見不代表話沒聽見。 基本每天早上,大兒媳和二兒媳都要為點屎尿屁的事吵架。 以前青豆是聽不出子寅卯丑的。她只覺得她們妯娌關系好差,每天吵死了。 后來,她聽懂了,很難控制自己每天支起耳朵聽壁角的欲望。 在有了聶小倩和寧采臣生孩子的事兒之后,她對□□的七竅通了三竅??础逗谪埦L》的時候,青豆看到新婚之夜螳螂太太把螳螂先生給吃了,剩下的四竅少說又通了兩竅。 夜里,二哥的鼾聲下,那些潛伏在生活里不顯眼的細節——譬如女人壓抑的啜泣聲,床榻吱呀的搖動聲,不耐煩拍墻的警告聲,都有了明確的指向。 螳螂吞rou那嘎吱嘎吱的喉間細碎,肯定也不止只有青豆一人咽口水消化。 大媳婦林芬芳前一晚要是沒睡好,次日鐵定暴脾氣。 她會暗諷二媳婦孟庭,“搞得老老晚,睡都睡不好?!?/br> 孟庭從來不輸嘴仗,端著痰盂也能反擊:“是的呀,累都累死了。” 林芬芳:“白天蔫巴巴,晚上倒是不要命?!?/br> 孟庭:“沒辦法,有些事嘛,同人不同命?!?/br> 林芬芳:“有本事搬出去啊?!?/br> 孟庭:“是的呀,有本事么,就搬出去咯。” 無數次的嘴仗里,孟庭一直是精氣神十足的狐貍精形象,所以當她灰頭土臉地在木馬桶上占位一小時后,青豆終于忍不住,敲了敲廁所的門:“孟阿姨,對不起,我......”反正快死了,也沒有顧忌了。 孟庭熄了煙,長嘆一口氣。出來時,她看了眼捂著肚子的青豆:“那個來了?” 青豆:“???” 在青豆所能接觸的認知里,從沒見過女人抽煙。但此刻的她沒有心思驚嘆孟庭吸煙的事兒。 孟庭借月光上下打量她:“難道你還沒來那個?”心算她年紀,嘀咕了一句,“不過也快了?!?/br> “?。俊鼻喽咕趩手粡埬槨K谡f什么? “還是拉肚子了?”孟庭問。 “不是的。”青豆傷心。 人到死前,其言也真,青豆慢吞吞說了自己流血不止的事。她想,她死后二哥還要住在這里,希望大家可以看在二哥死了妹子的份上,對他好一點。 孟庭笑罵了她一句土包子,上樓去拿了衛生巾給她。 講用法時,孟庭又嗤笑一聲,“也是巧了,這是我第一次買這個。我自己都沒用過。” 青豆這才知道,自己來的東西叫月經,傳女不傳男,以后每個月都會毒性發作,重則生不如死,疼痛不止,輕則沒事人一樣,一身飄輕。 青豆問孟庭可有解藥。 孟庭盯住青豆好半晌,摸摸她的臉蛋,下一句是完全無關青豆問題的話:“豆子,幫阿姨個忙。” 孟庭又上了趟樓,再下來,牽了個漂亮的jiejie。 孟庭對青豆說:“她也來月經了,今天不方便睡我那兒,你們擠一晚好不好?” 月經是穢物,同一天來,會倒霉到一塊。她點點頭,理解中毒之人需隔離處理。 鋪床時,青豆說:“如果jiejie嫌擠,可以睡二哥的床。”有時候六子哥會和二哥擠一張床,青豆看他們支成兩條筆直的腸子,睡得很累。 孟庭問,“青松今天不回來嗎?” 青豆一五一十:“二哥去老家了,過幾天回來?!彼f去看看吳會萍和meimei,順便把欠大伯三叔家的錢還掉。 孟庭露出狐貍式的笑容,一雙水光瀲滟的杏眼在月光下美得動人心魄。 她拉過青豆的手,來回揉捏,又點點青豆的酒窩:“那就麻煩豆子了,我們多叨擾幾天?!?/br> “不麻煩的!謝謝阿姨給我的衛生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