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汐喝了一聲。

    黑箭刺中他的手，劍落地，他拿不了了。

    可他依舊沒有停下，反而沖還活著的人道：“該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說完，他直接咬舌自盡了。

    而其他人，本來還在拼死掙扎，想要殺出一條血路，聽到他的話后，像是被蠱惑一般，竟也絲毫沒有遲疑地紛紛自戕。

    一具具尸體倒在了虞汐的面前。

    她并不打算置他們于死地，可看來，就算她不殺，他們背后的人也不會留他們的活口。

    與其出賣，不如以死效忠。

    能將人訓出這般決心，虞汐倒有些佩服這幕后之人的手腕了。

    此時，周圍一片寂靜。

    本來他們抓人就搞得人心惶惶，根本沒人夜間出行。

    現(xiàn)在聽著那一些慘叫，更是沒人敢出來。

    虞汐站在這一片血泊中，臉上淡定如常。

    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

    “出來吧。”

    許久，虞汐淡淡開口。

    緊接著，從高處有一支一身黑衣的隊伍落下。

    為首的，正是胭脂鋪的掌柜。

    掌柜派人去清點人數(shù)，自己則走到虞汐的身后，對她說道：“那船夫跑了。”

    虞汐注意到了一個黑暗中逃竄的身影，笑道：“我就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有死的勇氣。留他一命，派人跟著他，看他去哪里報信。”

    “是。”

    虞汐回頭看了一眼，“你手上還有多少人？”

    “數(shù)百。”

    “留一部分在這里清理，剩下的跟我去救凈觀他們。”

    “要報官嗎？”

    “暫時不，我要看看他去找誰報信，再做決定。”

    “是。”

    虞汐沒有耽誤，來的時候她本就記了路，此時帶著人手全部原路返回。

    只是，本以為要經歷一場惡斗，沒想到，回到小漁村，竟然全被沈欲控制住了。

    虞汐看到來迎接自己的沈欲，她差點以為是那群漁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對。

    再往里看看，所有被抓的人，竟然都穿著漁民們的衣服，在外面等他們了。

    虞汐有些難以置信，問沈欲，“你把人都放了？”

    沈欲笑意盈盈，“是啊，不是你讓我這么做的嘛。”

    “？？？”

    她什么時候說過？

    她臨走時的意思明明是讓他等她回來啊。

    這里的人手可比客棧多多了。

    沈欲滿心歡喜地看著虞汐，“怎么樣？有我在，是不是特別省心？”

    虞汐點了點頭，他行事，真就一點不需要擔心。

    “你怎么做到的？”虞汐好奇問。

    元易此時激動地跳了出來，“剛才我們少爺可厲害了。”

    “他先是把書桌給砸了，看守我們的漁民想要進來收拾他，卻被我們少爺給制服了。然后，逼他們求救，把他們自己人給騙了進來。”

    虞汐愣了一下，這辦法倒的確聰明，“然后呢？”

    “然后人騙的差不多了，就把他們的衣服和我們的對換，我們的人偽裝成他們，出去喊救兵，把更多的人騙進來。”

    “因為天已經黑了，屋子里又暗，少爺提前滅了蠟燭，那些漁民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只能憑衣服判斷，所以他們沖進屋以后，二話不說就對自己人下手。”

    虞汐想到那些麻木的人，“那些早被關起來的人也配合你們了嘛？”

    “一開始沒有，后來看到漁民們一個個倒下，他們也被激起了斗志吧，就都加入到我們當中了。反正就是用同樣的辦法，把他們騙進來自相殘殺而已。”

    “不過，這些人下手是真的狠，也虧得如此，他們幫我們反倒消滅了很大一部分人。”

    虞汐：“那現(xiàn)在里面什么情況了？”

    “他們互相廝殺的差不多終于停下了，但少爺已經把他們都鎖里面了。”

    元易說著晃了晃沈欲遞給他的一大串鑰匙。

    真沒想到，竟然用這種辦法解決了這些漁民。

    沈欲果然行事總是出其不意。

    但沈欲也注意到了她身后跟著的一群人。

    “這些人是……？”

    虞汐：“救兵。”

    “哪來的？”

    虞汐在人群里找了一下凈觀，“說起來還得多謝凈觀呢。這些人都是他的暗衛(wèi)。從我離開起，就一直跟著我的。”

    沈欲皺起了眉頭，“暗衛(wèi)？”區(qū)區(qū)一個和尚，哪里來的暗衛(wèi)？

    凈觀笑了笑，沒過多解釋。

    其實，這些暗衛(wèi)本就一直跟著他的。若非涉及性命，他們絕不會出現(xiàn)。

    但因為有凈觀的命令在先，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跟上了虞汐。

    當然，還有一點是誰都沒想到的。

    凈觀雖然出家了，全國的胭脂鋪卻都是凈觀開的。

    每一個掌柜都具有能調令暗衛(wèi)的權令。

    紅花樓的胭脂意味著她需要保護。

    這也是很多年前，父親未雨綢繆，擔心他們會遇到什么麻煩，特地為虞家人設下的一個密語。或者說，一種逃生方式。

    虞汐去胭脂鋪，說的那一句暗語，就是通知掌柜帶著暗衛(wèi)，讓他們跟自己走，而放出的煙霧就是全殺的行動信號。

    陵水縣雖然沒多少人，但鋪子里的人只需要自己出馬，再聯(lián)系上暗衛(wèi)，要對付這些還是輕而易舉的。

    畢竟，比起那些烏合之眾一樣的官兵，暗衛(wèi)可都是從一個個生死之中歷練出來的。

    虞汐簡單和沈欲說了一下前因后果，但對于沈欲來說，奇怪的并不是虞家的后手。

    到底虞先生也非尋常，全國到處都有他們的商鋪，提前有所防備部署不難想象，但一個和尚擁有暗衛(wèi)，這就不太合理了。

    又不是經常會遭遇暗殺追殺，他一個出家人用得著單獨培養(yǎng)暗衛(wèi)嗎？

    他越來越懷疑凈觀的身份了。

    暗衛(wèi)們確定凈觀這邊沒事，便告退離開。

    沈欲打量著那群暗衛(wèi)臨行時的身影，忽然發(fā)現(xiàn)暗衛(wèi)的劍柄上有一個印記，在月色下微微發(fā)亮。

    那印記是被劈成兩半的月亮。

    這個印記，他兒時曾見過一次，卻讓他永生不忘。

    這是屬于一個“死人”的印記。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

    沈欲看著凈觀，又看了看那印記，忽然知道凈觀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了？

    作者有話說：

    沈欲：小樣，別以為出家我就認不出你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歡

    沈欲單獨叫走了凈觀。

    對于沈欲會再一次來找自己, 他倒是并不意外。

    沈欲將一張紙遞給了他，上面畫著被劈成兩半的月亮，“這個你很熟悉吧。”

    凈觀溫柔地看著他, 沒有否認。

    “皇室皆有暗衛(wèi)，可只有月王的暗衛(wèi)上能殺敵，下能奪權，有一軍可敵天下師的美稱, 因為所有暗衛(wèi)的劍柄上都會印有雙月印記, 所以這支暗衛(wèi)也叫雙月軍。只不過, 當年六王之亂后，他們卻和月王一起忽然失蹤，再也沒了蹤影。”

    沈欲一邊說, 一邊緊盯著凈觀, “這世上能號令雙月軍的，只有月王一人。”

    “我剛才還在想，什么人的暗衛(wèi)能那么厲害？跟了我們一路, 我都沒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我才算是明白了。大名鼎鼎的雙月軍，用來處理這些小嘍嘍, 倒是屈才了。”

    凈觀依舊沒有說話，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月王，哦, 不對, 應該說先皇長孫——趙集。”

    凈觀笑了笑, “過去已如云煙, 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僧人罷了。”

    不否認那就是承認了。

    沈欲笑了。

    他可不是普通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