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全家就我是土著! 第146節
甚至到了聽到嫡姐名諱都蹙眉的程度。 子夜,冷宮寂靜,寒月如霜。 冷宮凄苦,凄厲的東風如入無人之境,吹得廊下砰咚亂響。 蕭妃坐在油燈前靜靜的等待,門外傳來兩聲貓叫,她站了起來,老舊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來人腳有些跛,提著食盒,掀開漆黑的斗篷,喊了聲母妃。 聲音帶了些陰啞和憤恨。 百香見他進來,連忙出去守著。 三皇子快走兩步坐到桌前,把帶來的飯食全都擺上。又給蕭妃盛了米飯遞過去筷子:“母妃,委屈您了,您放心,我一定把您弄出去。” 蕭妃接下米飯放到桌上,湊過去一些,道:“不急,母妃有話同你說。” “蘇嬪可能沒死。” “沒死?”三皇子疑惑。 蕭妃道:“我無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心,她手心是溫熱的。尋常人只要沒了脈搏,四肢末梢,耳朵、鼻尖、皮膚都會迅速變冷,手心根本不會熱。”她從前是摸過死人的,這點絕對不會錯。 三皇子:“可是周夢潔和所有的太醫都確認了,而且我們在荷花池邊爭論了那么久。” 蕭妃蹙眉:“你仔細想想蘇嬪出事,是不是周夢潔第一個沖上去看的?她醫術那么高明,連皇后和小皇子都保住了,讓人假死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若真是假死,就是欺君,那母妃的罪名不僅可以洗清,還能順道弄死二皇子和牽連王晏之,端看怎么cao作。” 三皇子興奮了:“母妃,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 蕭妃道:“蘇嬪停靈在宮外靜安園,目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去確認她到底死沒有死。” “如何確認?” 蕭妃冷笑:“扎她兩刀就知道了,死人和活人的鮮血是不同的。” 三皇子立刻起身,有點迫不及待去干了。蕭妃追上交代道:“母妃不在,你切莫沖動,凡事都與你舅舅鎮南王商議過后再做決定。還有,王修得那人兩面三刀靠不住,這事你別讓他摻和。” 三皇子點頭:承恩侯府的人他一個都看不上的,那個王玉芳蠢笨又平庸,哪里就配當他正妃了。 他悄悄出宮后,立刻往鎮南王府上去。 彼時靜安園內燭火重重,蘇嬪的貼身嬤嬤幫她換好壽衣后,又在棺槨里鋪上厚厚的絨毯。李清翊跪在火盆前燒紙,只要有人接近棺槨他就會起身把人趕走,然后伏在沒合上的棺槨前,伸手撫平她鬢發,順手摸摸她手心。確認手心是溫熱的才又復跪下,安靜的燒紙。 迦葉寺的和尚念了一夜的經,李清翊睜眼到天亮。如此過了兩日,周夢潔帶著薛如意上門給他醫治腿疾。 藥箱擺出來,扎上針灸,才壓低聲音問:“撐不撐得住?若是撐不住我讓老二來替你。” 李清翊搖頭:“從前我打仗,七天七夜沒合眼都是有的,況且有蘇嬤嬤在,半夜我能瞇一會兒。”蘇嬤嬤是他乳娘,絕對信得過的。 周夢潔點頭:“那等倆日,釘棺前一日我們會把你母妃弄出來。”她邊給他施針,邊道,“明日夜里晏之會過來和你溝通細節。” 倆人說話的空擋又有一群禿驢進來念經,周夢潔收拾好藥箱,朝李清翊行禮后帶著薛如意回去了。 次日,夜里等和尚們都歇下了,王晏之同薛如意提著食盒往靜安園來。守門的一排侍衛朝他們恭敬行禮,順口問道:“王世子這么晚還來?” 王晏之點頭:“嗯,聽聞翊王三日未曾進食,我提些素食來瞧瞧,好歹也勸慰一二。” 侍衛放行,薛如意跟在他后頭往里走。漆黑的杏眼四處打量,輕聲道:“這里倒是比當初的太子府還冷清。”她第二次來,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王晏之道:“當然冷清,靜安園本來就是歷代宮妃停靈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掃灑的宮婢太監就只剩鬼影了。” 他話畢,冷風呼嘯而過,冷月將樹影照得鬼氣森森。薛如意怕鬼,忍不住湊近他一些,主動揪住他袖子往前。王晏之放慢步子,手微微往后伸,扣住她的手握住。 薛如意拍開他的手,王晏之訕訕:“不是讓你不要來,怕了吧?” 薛如意眼珠子左右轉轉:“阿娘說不能大意,兩個人有事方便商量。要是有鬼你上,有人我上。” 王晏之剛笑出聲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當即閉嘴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靈堂的殿門緊閉,門口也站在一排侍衛。他伸手很有節奏的敲了三下,門就從里頭打開了。蘇嬤嬤探出頭,把他們請了進來,薛如意四下瞧了兩眼。不同于太子靈堂的冷清,蘇嬪的棺槨兩邊還站在十來個陪靈的宮婢和太監。 王晏之把食盒放下,蘇嬤嬤立刻拉過凳子給他擺菜。他邊擺菜,邊勸道:“翊王殿下,你好歹吃一點,幾日不吃人會受不住的,萬一蘇嬪娘娘還沒下葬,您就暈倒了要如何是好?” 李清翊氣弱的搖頭,表示不吃。 其實他天天半夜都吃撐了,畢竟不吃飽哪有力氣時時刻刻盯著他母妃。 王晏之和薛如意輪番上陣勸了幾次他都不肯吃,王晏之朝蘇嬤嬤道:“你先讓其余人先去,我再好好同你們翊王殿下說說。” 蘇嬤嬤點頭,揮手讓殿中的宮婢都下去,最后她也出去了順便帶上殿門守在外面。 等人一走,李清翊剛想伸手拿一塊千層餅,碟子就被遞到了薛如意面前。王晏之一秒變臉,不悅道:“這是給如意的夜宵,你我談談明日的事即可。” 他拉了凳子把自己斗篷脫下鋪在上面給薛如意坐著,又把所有的點心往她面前拉了拉。然后拉了把凳子坐到她和李清翊中間,防賊似的防著他。 李清翊無語,嗤笑道:“放心,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除非她合離,不然我不會干嘛?” 王晏之一聽合離兩個字,眼神瞬間更冷了。 李清翊立刻很有眼色的轉移話題:“明日之后就要釘棺了,我們要如何把人弄出去?” 說到正事,王晏之身上的寒意才減退少許。 “第五日子夜,等那群禿驢離開,你想辦法把靈堂里的人也支開。我會帶如意和一個婢女過來,到時候讓蘇嬪扮成婢女同我們離開,等天亮,那婢女會自行離開的。” 李清翊問:“哪個婢女,可靠嗎?” 王晏之身后的薛如意鼓著腮幫子道:“就丁野,他打扮一下還挺像個姑娘的,斗篷一披沒人認得出來。” 李清翊歪頭,越過王晏之看向薛如意:“丁野?你見過他打扮?” 薛如意也歪著頭:“嗯,看過,還瞧見他穿裙子。”她伸手指指前面的人。 王晏之臉黑,看向笑得高興的李清翊:“你是要閑聊還是要聊正經的?” 李清翊立刻坐直,重新看向王晏之:“我們繼續……” 倆人開始壓低聲音認真商討明日的細節,薛如意吃完東西坐在一邊認真的聽。頭頂上突然落下一粒灰塵,恰好落在王晏之雪白的肩頭,她看了好幾眼剛想伸手拂去,又有一粒灰塵落了下來。 薛如意細心觀察,那灰塵沿著他肩頭往前移動。她抬頭往屋頂看,眸子微閃突然從后捂住王晏之的唇,輕輕噓了聲。 溫熱的唇抵住她手心,她湊到他耳邊,輕聲道:“別說話,屋頂好像有人。” 正認真商討的倆人同時抬頭往屋頂看,果然見有一塊瓦片在慢慢移動。三人迅速起身,往死角移動,貼著墻壁不動,抬頭往上看。 瓦片被揭開,不太明顯的月光混在一眾燭光里很難讓人注意。一縷煙氣順著絲絲縷縷的月光往靈堂里飄,和香紙混合成一股奇怪的味道。薛如意捂住口鼻,又朝對面的李清翊打手勢,李清翊立馬也捂住口鼻。等那陣煙氣過后,屋頂的瓦片被合上,不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有小太監道:“奴才奉皇上之命來給翊王殿下送寒衣。” 蘇嬤嬤往里頭喊了聲,沒聽到人回答,但也不敢耽擱皇上的事,只能親自推開門領人進去。那小太監跟著進門順手把門帶上,然后狠狠敲在蘇嬤嬤脖頸。 蘇默嬤嬤悄無聲息的倒下,小太監在殿里環顧一圈。靈前的燭火忽明忽暗,垂掛的白幡也跟著輕微晃動,李清翊趴倒在桌前一動不動。那小太監冷笑一聲,放輕步子靠近棺槨。先往里頭看了一眼,然后從袖帶里抽出鋒利冰冷的刀,剛想往里頭扎去,后腦勺就被一只碗砸了正著。 哐當! 他扭頭,腦門又挨了一下,鮮血從額角流下,猩紅的血線里。瞧見隱在昏光里的薛如意哎呀一聲,道:“這人腦袋真結實!” 小太監不搭理她,扒著棺槨又往里面捅刀,原本暈在桌邊的李清翊迅速滑到他腳邊,狠狠往他腿彎處踢去。小太監猝不及防跪了,反手就是一記狠刀。 刀還未扎下去,后背就被王晏之踢得震動,險些把五臟六腑都踢出來了。 那人見不是倆人對手,彎腰往棺槨下面竄去,然后轉到后面,伸手用力一拍,想把棺材拍出去。然而棺蓋紋絲不動,他抬眼就見薛如意手輕飄飄的壓在棺蓋上。 一個姑娘能有多少力氣,剛剛一定是巧合。他要用力推了推,然而只要薛如意手壓在上面棺蓋就紋絲不動。 真是見鬼了。 薛如意彎著眉眼,用力往前一推,一陣巨大的力道像海浪直擊他胸口。 小太監整個人飛了出去,砸在墻面滑倒下來。 心下駭然的盯著薛如意:沒說這里有一個力氣這么大的姑娘啊! 還不得他爬起來,王晏之和李清翊同時也掠身過去,一人拉住他一只手用力一扭。哪想那太監練過縮骨功,居然輕巧的從他們二人手上掙脫,又從棺蓋上滑了過去,舉起匕首就往敞開棺槨里刺。 薛如意一腳將棺蓋連同小太監一起踢飛了出去,巨大的聲音引得殿外的侍衛直接撞門沖了進來。 小太監見勢不好,爬起來朝薛如意撲去,中途卻被王晏之拉住腿往地下用力一砸。 哐當! 小太監被砸得齜牙咧嘴,爬不起來。王晏之又一腳往他背脊骨踢去,一眾侍衛里突然閃出兩個蒙面人,拉著小太監就跑。 沖進來的侍衛被撞得東倒西歪,李清翊追出門去已經沒瞧見人了。他朝靈堂的一眾侍衛道:“蠢貨,還不快追。” 侍衛趕緊分出一大部分人往外追,剩余四人依舊守在殿門口。李清翊返回靈堂把蘇嬤嬤喚醒后,命她去看著母妃,宮婢和太監在收拾砸爛的東西。 王晏之守在薛如意身邊,問:“你沒傷著吧?” 薛如意搖頭,他還是不放心上下打量,想伸手去查看,手被薛如意拍飛了。 王晏之訕訕,捂住胸口道:“剛才這里好像被他打了一下,有些呼吸困難。” 說著還咳了兩聲。 剛走過來的李清翊:“……”這也能裝,剛才他怎么沒瞧見? 見他還要裝,李清翊走到倆人身邊,壓低聲音問:“這刺客誰派來的,怎么會想殺我母妃?” 王晏之不悅的蹙眉,看一下他后一秒正經:“不管是誰,他們應該是懷疑你母妃裝死,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了。” 李清翊眸子微閃,王晏之繼續道:“明日晌午前我們會商議好,午時給你遞消息,后日計劃以明日商議的為準。” 等王晏之走后,李清翊讓人把有刺客的事報到了宮里,又特意調了驍騎營的人把靜安園團團圍住,連只蒼蠅都不給放進來。 行刺的小太監跑到半路就把太監服給丟了,三人一同繞著皇城跑了兩圈,最后才從后門潛進鎮南王府。 行刺的人捂住發疼的胸口,把剛剛的事原原本本復述一遍后。三皇子側頭同鎮南王道:“肯定有問題,不然王晏之和薛如意為何半夜會出現在靜安園,定是在商議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之前他們設計太子時,他同薛家人也總是湊在一起搞事。現下輪到自己站在對立面,三皇子只覺得頭疼。 鎮南王道:“方才暗衛來報,翊王調了驍騎營去守衛靜安園,我們只怕進不去了。” 三皇子有些氣悶:“他才接手驍騎營多久,確定都會聽他的?” 鎮南王眉頭蹙得死緊:“先前皇上收回驍騎營,已經把本王的人全部換掉了。翊王接手后,手段凌厲非常,連本王藏著的普通暗線都一一揪了出來,驍騎營已經不是從前的驍騎營了。”只認人不認兵符。 三皇子眉眼陰鷙,“那要如何是好?總不能白白錯過這么千載難逢的機會。” 鎮南王思慮半晌道:“他們總要在釘棺前把人弄出來,既然進不去我們就守在外面。按照日子,后日應該釘棺了,只要抓住活的人就能證明他們欺君。”只要還在上京,總有辦法找到人的。 “對,只要抓到人就行。”三皇子一興奮,眼里的紅血絲更明顯。 鎮南王覺得自從太子頭七后,他就有些不對勁,于是關切的問:“三皇子失眠還沒好一些嗎?” 三皇子眼眸瞇著,從眼眶到兩鬢都似有一根神經針扎般的疼,“沒,國師的藥也不太見效果。” 鎮南王有些憂心:“要不要請巫醫或是高僧來瞧瞧?”他懷疑是被廢太子嚇著了。 “不用!”三皇子咬牙,額頭青筋隱隱浮現,“不過一個死人,本王還不至于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