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 第12節
吳婕心中滿是愧疚:“母親教訓的是。” “都是那可恨的南陳,沒想到我東越多年侍奉,如今不過迫于無奈,便如此行事殘毒。” “南陳?”吳婕悚然一驚,難道太子哥哥的船只出事是南陳動的手腳? “目前并無證據,只知道太子殿下的船隊湊巧遇到了風暴。但是之前在南陳的線人說曾經有數十條戰船在十天前自南陳港口出航。一路向北,之后便不知去向了。”盧王妃說著從丈夫那邊聽來的消息,滿臉憤恨。 “太子這次所帶的船只,都是頂尖兒的大船,若是風暴,不可能幾十艘無一幸存。多半便是有人暗下殺手。” 吳婕沉默了。如果是南陳狗急跳墻,確實有可能如此行事。 畢竟南陳縱然陸地上連連敗退,但其水師大軍卻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這一點上北魏也遠遠不及。 太子葬身海上,東越朝野上下滿地哀歌。 吳臻不僅是東越的太子,更是東越名聲遐邇的才子,無論在朝堂還是民間,都有極高的聲望,如此意外身亡,幾乎人人悲慟不已。 之后數日,正恩帝都未曾上朝,更不食不語,而盧貴妃更加病重難支。 堂堂一國太子,葬身大海,甚至連軀體都無法找回,其凄涼之處,簡直難以言喻。 東越派出數百艘船隊,前往出事的海域打撈搜尋,甚至民間也有不少船只自發前往附近協助。 然而卻只找到了一些木船的殘骸,上面帶著火焰燒焦的痕跡,還有兩三具宮人的尸首。上面有明顯的刀劍傷口,都赤、裸裸顯露出太子吳臻的身亡,絕不是普通的颶風意外,而是人為。 正恩帝對南陳徹底心寒,對陳皇后更為厭棄。此時雖然朝野上下都懷疑是南陳的手筆,奈何毫無證據。 不久之后,北魏又送來國書,言辭懇切,對太子吳臻的身亡,深為遺憾悲慟。同時送來的還有一個白玉匣,內中盛放著烏黑的秀發。 是清寧郡主本人聽聞太子吳臻意外身亡之后,斷發明志,發誓終生守節,不再嫁人。 可以說于公于私,北魏都表現地無可挑剔。因此對北魏再次提出的聯姻的請求,東越也無法拒絕。 ************* 站在船上,遙望著浩浩蕩蕩的江河水面,吳婕突然想起了一句話。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記得上次去吳臻的東宮,遇到他正在讀這一句,說人生境遇起伏不定,命運難以捉摸,心中感慨。 當時自己說了什么呢? “太子哥哥只看到天地蒼茫,生人遠行之寥落,怎么沒看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這一篇嗎?” 哈,若人生能夠再重來一遍,她寧愿不再籌謀那么多,乖乖走上和親的道路。 便如現在,在太子吳臻身亡之后,她再次被冊封為錦寧公主,踏上了那條走過的道路。 如要說什么不一樣的,只是時間比前世晚了三個月而已。 多了三個月與家人共度的時光,便是自己人生最后的溫馨了吧。 透過帷帽,冷風吹過凌亂的發絲,帶來一陣清寒。自己抵達北魏京城的時候,應該要下雪了吧。 記得這一年,雪下得很早的。 重新來一遍也好,如果上天注定她要在那個宮廷里掙扎求存,那么她認命了,她接受了。但是,她不會如同前世一樣當個失敗者,這一次,為了自己家人,為了東越百姓,也為了死去的太子哥哥,她要力求上進,絕不會做那個隱居避世,一味逃避的失敗者。 高皇后,沈貴妃,陸昭儀……哈,又要與你們見面了。 “公主。”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紫茴。自從傷勢痊愈之后,她變得沉默了很多。 其實這一次和親北魏,吳婕是不想讓她陪同的。前世她身邊帶著幾十個東越的侍女,無論是紫茴還是赤蕊,都在宮廷險惡的斗爭中日漸凋零,相繼身亡。 這一世,縱然她要重復之前的舊路。卻不忍心這些曾經服侍自己多年的侍女再去那個險惡的地方。所以在自己被冊封公主和親之后,她請求盧王妃,將身邊的侍女都按照個人意愿,或者脫籍放了出去,或者安排了別的工作。 雖然自己即將走向叵測未知的人生,但至少這些女孩子,在自己的努力下,有了嶄新的幸福的人生。 赤蕊她們在自己的勸說下都離開了,只有紫茴說什么也不肯走。 連盧王妃也勸她,身邊不能沒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手。 僵持到最后,吳婕無奈,只好答應讓紫茴留下。 所以如今吳婕身邊,也只剩下這一個可以說說話的人了,其余的宮女仆役雖然還有很多,但都是宮中安排的。當然,在吳婕的要求下,陪嫁的人數比起前世也大為精簡。反正北魏宮廷并不缺少服侍的人手。 “公主,外面風冷,還是回艙內歇息片刻吧。” “也好,你待會兒派人跟前面的侍衛長說一聲,待到了鷺江口,先停船歇息一日,再出發。” “這……咱們行船如此緩慢,再繼續拖延,只怕魏國那邊迎候的人會等不及啊。” “魏國不會連這點兒日子都等待不起的。”吳婕沉聲道。之所以這樣安排,其實是為了更早地趕到北魏京城,記得前世,自己因為水土不服,再加上趕路太急,在行至半途的時候大病了一場,整個船隊只好在松安城停留了下來,足足休養了快一個月,自己才勉強痊愈,能夠趕路。 既然已經知道,那么當然要緩慢行走,調養飲食,也免得再受那病痛之苦了。 反正因為太子吳臻之事,北魏如今對東越極為客氣,對自己這個未來的貴妃也頗為照顧。 紫茴無奈,依言安排去了。 吳婕回了房內,拿起一本書隨便看了片刻,便有侍女過來稟報,船已經抵達了鷺江口,準備依照她的命令休整一日。 隨行的大魏禮官早已命人在岸邊的驛站里掃灑準備房間。 大船入了避風港內,原本顛簸搖晃的感覺一掃而空。片刻之后,吳婕穿戴整齊,上了岸。 腳下踏著堅實的土地,吳婕感覺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進了驛站,整座閣樓已經迅速清理整頓了一遍,收拾地極為干凈。吳婕下榻的客房尤其整齊雅致,一應器皿被褥都是簇新的。 吳婕滿意地點點頭。出門在外不能太過挑剔,只是住一日一夜罷了,至少這個房間的景色還不錯。 因為驛站正建在江邊上,透過敞開的窗戶,下面便是滾滾而去的江水,頗有意境。 吳婕脫下披風,摘下帷帽,扔到床邊。可算能松口氣了。轉頭看去,紫茴正低頭站在門口。 “紫茴,你別愣著了,也快休息一下吧。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吳婕真心實意地道。 也許是身邊沒有了赤蕊等得力的侍女,這些日子她近身服侍的活兒,紫茴都非常積極,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 紫茴這才抬頭笑道:“奴婢不累,我先去催促一下飯菜吧。郡主肚子也餓了吧。” 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 吳婕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兩日紫茴仿佛有心事的樣子,難道是離開家園,所以忐忑不安了。或者是后悔當時應該選擇留著德王府來著。 若真是如此,自己應該問清楚,盡量為她謀求一個好去處。 對這個忠心耿耿,甚至救過自己性命的婢女,吳婕是滿心感激,若她真肯回頭,她絕無絲毫怨言,只有滿心歡喜。 第16章 毒殺 不多時,紫茴領著四個小丫鬟,將食盒抬進了偏廳,然后碗筷菜品逐一擺開。 幾個丫環告退之后,紫茴回到內室,服侍著吳婕換上衣服,來到偏廳。 桌上幾十道菜品,大都是鷺江口的特產,魚蝦鮮貨占了大半部分,還有一杯玫瑰露格外亮眼。 “怎么想到將這玩意兒翻出來了。” 這種玫瑰露是盧王妃親手所做,配合多種果子和花瓣汁水,德王和吳婕姐妹都很喜歡這種清淡的果酒。今次北上,吳婕也帶了不少,但都在后面幾艘大船上,翻找不易。 “見郡主這些天都沒什么精神,奴婢便命人去后面船上取了一瓶過來。” “難得你如此體貼。”吳婕笑了一聲,坐在桌前。 為了避免跟前世一樣病倒,對滿桌雞鴨魚rou,吳婕并不敢多吃。倒是玫瑰露清甜可口,正好佐餐,她連續喝了兩杯。 紫茴站在她身后望著她吃喝不停的身影,臉上表情難以言喻地壓抑,眼眶不自覺地開始發紅。 吳婕吃了片刻,察覺身后紫茴一直很安靜,一看之下,大為驚訝。 “你怎么了?” 紫茴沒料到吳婕會突然轉頭,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連忙轉過臉去,“郡主,我只是想起來灶上蒸著的螃蟹還沒好,我去催一催小丫環。” 一邊說話,她轉身匆匆離開房間。 身后的吳婕抬起的手僵直在半空中。紫茴這是怎么了?果然是后悔想家了嗎?真是個傻丫頭,直接說就行啊,我怎么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責怪她。 吳婕暗暗下定決心,待會兒紫茴回來,她一定要將事情攤開,無論她再怎么堅持,也要送她回德王府。 太子哥哥已經失去了,其他自己關心的親人朋友們,一定要有最好的人生。 吳婕坐了下來,正要拿起筷子來繼續吃,突然一股惡心感涌上來。 她連忙跑到房間角落的痰盂邊上,忍不住嘔吐起來。 糟糕,自己水土不服的老毛病真的又犯了!千般小心,還是沒法避免。 嘔吐過一場之后,吳婕感覺清爽了很多,好在還不是很嚴重。待會兒讓隨行的御醫前來診治一番,應該不至于像前世那樣大病一場,耽誤行程。 一番昏天黑地的嘔吐,基本上剛才吃進肚子里的食物和酒水都吐了個干凈。 吳婕也沒有了任何食欲,她索性扔下筷子,回了臥室。 本想叫侍女來服侍自己洗漱,但門外不知為何,竟然空無一人,難道是都去吃飯了?也太疏忽了,怎么連值夜的人也不留。還有紫茴,跑去哪里了? 吳婕嘆了一口氣,回房間自己略微梳洗了一番,回到床上躺下,拿起一本書。 然而,突然一陣困意襲來,頭腦昏昏沉沉的。 不過剛剛用過晚膳,自己怎么這么困?待會兒還得跟紫茴談談心呢。 自己不能這么睡下去!吳婕振作起精神,想要拍打一下自己的臉頰。然而,整個身體竟然酸軟無力,連抬手這樣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不對勁兒!這絕不是犯困能解釋的!吳婕悚然驚覺,然而她整個人都無法動彈,眼皮子也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根本睜不開。 就在這痛苦萬分的時刻,突然門響了。 熟悉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是紫茴!吳婕大喜過望,終于有人回來了,紫茴通曉武功,應該能看出自己情況不對吧。 然而,紫茴進來之后,卻并沒有立刻上前,反而站在床邊不動了。 她不會以為我是睡著了?吳婕心中著急,趕緊去找御醫啊!傻站著干什么?后面船上帶著兩位醫官呢。 一主一仆,分別一躺一站,都沒有任何動靜,房間里滿是寂靜。 隨著寂靜的時間在延長,一種詭異的恐懼感浮上來,偏偏身體卻完全僵硬,根本無法動彈。 “對不起,郡主。”終于,死一般的寂靜終于被打破了,紫茴熟悉的聲音傳來,同時還有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