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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修長的指尖緩緩覆上少女脆弱纖細的脖頸,如毒蛇般蔓延而上。 他垂眸看著她,薄唇輕扯,一字一頓地緩慢開口。 你若是不說,我就一個個地,殺了他們。 這個他們指誰,不言而喻。 世人皆認為是沈卿蓄意放出北冥十萬死靈,他卻是知道,眼前這個一向喜怒不定的人,是如何以一己之力救下了扶崖,又是如何將界域封禁的。 她救下了所有人。 卻單單殺了卿卿。 早在揚州上元那時,漫天煙火下,他便瘋了。 宛如情人繾綣盤繞,冰冷的指尖陡然掐住了少女纖細如玉的脖頸。 男子蒼白的臉藏在明滅不定的燭火里,清瘦的指節逐漸收緊,謝折玉眼底滲出寒意,嗓音極輕,像陰冷的毒蛇附在沈卿耳邊。 你無處可逃。 少女纖細的脖頸緊握在他指尖,他靜靜地看著她呼吸滯澀而逐漸泛紅的臉,才似是聲音中帶著一絲愉悅開口。 師尊。 窗外冷雨瀟瀟,高樓鎖娥嬌。 男子喉間低低一聲輕笑,鮮翠欲滴的桃色山茶化為細碎,盡數淹沒在銀鎖微顫,折起的聲聲疊響中。 第77章 入骨血 深秋天寒, 飛檐翹角籠在細雨中,朦朧一片煙雨。 沈卿驟然驚醒,入目是高樓之上雨聲瀟瀟, 望著窗欞前透過屏風漫進室內的斑駁日光,怔了半晌。 眼前室內處處雕花籠漆華彩流麗,不是歸一宗桃林葳蕤的莽莽青山, 也不是深淵詭譎可怖的無歸海。 昨夜恍若夢境般的景象再度浮現在她腦海。 沈卿慢慢清醒, 垂眸笑了笑,隨手理了下散落的發, 起身梳洗。 隨著少女動作, 岑寂無聲的室內一陣突兀地嘩啦啦鎖鏈碰撞聲。 沈卿目光落在銅鏡前那束半開的山茶花上, 長睫微斂, 看不清眸中情緒。 八角鑲金銅鏡中的少女未施粉黛, 嬌媚之色渾然天成, 微紅的眼角泛著幾分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嬌色。 清薄的日影籠罩而下,幾縷凌亂的墨發四散在她雪白的臉側,襯著光潔雪白的玉頸間那截細細的銀鎖卻尤為刺目,嬌艷的雪色與冷厲的銀光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看起來纖薄又脆弱。 流光在銅鏡上來回蕩漾, 沈卿眉眼輕垂, 長長的眼睫在瓷面上投下陰影。 她的指尖輕輕拂上頸間,昨夜紅痕淤色尚在, 隨著少女動作,三根細如毒蛇的銀鏈冷光一閃而逝,掩在她淺白色衣裙下細白如雪的肌膚深處, 銀鏈盡頭卻是一路延伸至虛無暗處。 銅鏡中的少女面容在日影下有些模糊, 看不清神色。 - 過了片刻, 岑寂無聲的室內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隨后,停在屏風處戛然而止。 沈卿抬起細密卷翹的漆睫,鏡中倒映出一抹玄色金紋的衣角撞進她的眼簾。 窗不知何時被推開半扇,日懸高天,金色流光下,沈卿面容雪白,發未挽妝未理,微微偏著頭看著眼前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然間,一縷日光漫過,有些刺眼,她抬手擋了擋,下意識地微闔上眼。 謝折玉長身直立在妝臺前,靜靜地垂眸看著她,面容沉郁冷冽。 他漆眸沉沉,看不清情緒,冷冷開口:半月后,仙門百家將攻入深淵。 少女半闔著眼,下意識地抬眸望他,半晌,卻答非所問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折玉。 她鮮少流露出這般姿態,與嬌美如花的面容生出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對比。 那你是打算,在踏平無歸海之前,先殺了我么? 沈卿微仰著頭,望進他冷如冰雪的眼眸里。 窗外涼風適時地打在雕花欞上,謝折玉靜默不語,目光沉沉,像一潭深井,讓人捉摸不透。 未得到回答,沈卿并未在意,繼續說道。 揚州之行,本想見識下讓玄天仙山震動的天生仙骨如何,倘若真是萬古一遇,自然是盡早殺了以絕后患。 她起身離開妝臺,脖頸間,腕間纏繞的銀鏈隨之碰撞著,碧絲軟鞋踩過如蛇般的鎖鏈,最終停在他面前,兩人距離不足三步,沒成想,青柳深巷,鴛鴦成雙。比起直截了當的扼殺,你難道不覺得,讓一個人經歷得到再失去的痛苦,并為此付出一切后,再讓他重歸絕望,更美妙嗎? 少女平靜的嗓音吐出的話語卻像淬了毒液的刀子,寸寸都刮在他蒼白的臉色上,帶出森然冷郁的血。 沈卿看著他緊抿的薄唇,依然平靜說道:你以為登天梯時突逢蠻荒惡蛟,我救了你,從而拜入歸一山門,一切是緣分使然。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倘若我現在告訴你,那一日,是特地在天門盡頭等你,那頭蛟也是我親自安排的呢。 謝折玉看著她,眼神冷得像冰霜一般,像是一尊緘默的雕像,他倏然開口,微涼的聲音漾開在寂靜室內:萬佛塔林,偶逢琉華,你我誤入逝川幻境。 她抬眼望他,瞳眸中如同落了干凈澄澈的雪,一聲輕笑,漫不經心道:你以為是專程為救你?不過是和琉華早已約定好了的罷。 他半張棱角分明的臉隱在屏風下的陰影里,頓了頓,再度開口:如此看來,師徒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