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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仿佛十分好笑,然而他皺緊了眉頭。 重玉渾身一個哆嗦,只覺得像是被洪水猛獸盯住了一樣,寒意由腳底而生。 他試圖辯解,結結巴巴開口:掌座誤會了,我、我們只不過是和小師弟開個玩笑。 謝折玉無動于衷,沉默了半晌。 短短幾秒內,包括重玉在內的圣靈宗弟子皆叫苦不迭。 不過是不服歸一宗明明有掌座叛魔這等丑事,卻還要執仙門百家牛耳罷了。 未成想,卻是踢到了這塊鐵板。 冷汗涔涔如雨下。 謝折玉薄唇輕碰,吐出幾個冷淡如冰的字眼:她是生是死,還輪不到你在這里置喙。 話音未落,意春風化作兩道利劍直朝重玉雙膝而去。 伴隨一聲慘嚎,原本氣焰囂張的少年瞬間跪了下來。 膝蓋被穿透兩道血洞,殷紅血色蔓延開來。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謝折玉一向沉郁冷戾的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面無表情的目光掃過大氣也不敢出的人群,有些無趣地輕扯嘴角,抬起手,一道迅疾流光破空而去! 這一劍盡數打在了圣靈宗那幾個少年弟子的臉上,眨眼便泛起紅痕。 隨著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元寶小心翼翼抬眼,看著抿唇不語的男子側臉,掌座,倘若 倘若真的遇到了尊座,我們真的要下死手嗎? 這話一出口,元寶便有些后悔。 仙魔兩立,早已在玄天仙山是不死不休之勢。 不過即便如此,如果魔都該死,那么尊座呢?一想到小師叔,元寶的情緒有些低落。 謝折玉眼睫半斂,蒼白如雪的臉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彎了唇,冷冷道:魔都該死。 元寶怔在了原地。 那道冷戾挺拔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良鄉郡熙攘長街中。 她不死,不足以平三界只恨。 忽地想起那圣靈宗弟子所說之語,謝折玉想。 三界與他何干,唯一難平的是 他的恨。 當初懷疑過幾分師尊與卿卿是同一人的他,簡直是再可笑不過,如同自欺欺人般,現如今,血淋淋的現實被一寸寸撕開在他面前,一切都恍若虛妄。 原本已經沉寂如灰的心仿佛又因為那個人而重新跳動起來。 想到這,男子烏沉沉的眸中閃過幾分暗色。 不是年少慕艾的心動,而是即將手刃仇敵的悸動。 雖然近日來有大批修士集結在此,然而良鄉原住民依然日如過往的平淡生活著。 這位仙君,買束花吧。 尚且不識愁滋味的小女孩抿唇望著他,怯生生地舉起手中捧著的花籃,今天早晨剛從山里新摘的。 謝折玉目光落在了那竹編籃子中。 桃粉色的山花嬌嫩欲滴,幾滴露珠要掉不掉的綴在花瓣上。 他垂著眼睫,面無表情地掃過,驀地,指尖落在那一朵桃色山茶上,這個吧。 師徒一場,以此作別,再合適不過。 他冷冷想道。 - 沉沉黑暗中,沈卿悠悠轉醒,與此同時,耳畔吹過冷冽風聲。 她睜開眼,入目是重簾帳幔間,繁星滿天。 冷月彎鉤,高懸于天,點點星色如流光點綴在眼前,雕梁畫柱間,碧色琉璃瓦襯著如水一汪月色,映在高高翹起的檐角。黯淡燭影從幾重薄簾間輕蕩而來,為整個空蕩死寂的室內籠上一層暗色光影,猶如朦朧煙火,天上人間。 沈卿定下心神,身旁是冷月星色,仿佛置身于高樓頂端,呼嘯而過的涼風簇擁著燭臺間明滅不定的殘火,襯得一切空寂又詭譎。 小反,你鎖了我的識海。少女冷不丁笑著開口,眼底卻透著冷意。 她在空無一人的萬丈高樓頂喃喃自語,說出的話帶三分嘲意,就這般迫不及待? 良久,那道熟悉的機械聲似有些許僵硬地開口,經評定當前進度,咸魚男主只需斬斷最后一絲羈絆,即可飛升。 本是毫無任何情感的聲音,此刻卻像陰毒的匕首,攀繞在她的耳邊。 斬除? 最后一絲羈絆? 沈卿垂下眼睫,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秋風隱寒,涼意更甚。 高樓乍起狂風,吹得燭火懨懨欲滅,風過后是淅瀝雨聲,滴答打在飛檐間,像神明呢喃。 一道炸雷驀地落下來,無根水稀里嘩啦重重落在窗檐,昏黃燭火映出榻上少女雪白容顏。 她抬起眼睛,剎那間冷不防地對上了一道冷意如冰的視線。 謝折玉。 下一秒,少女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攫住。 手上的力道大的驚人,她有些痛。 男人面無表情地站著,臉上沒有絲毫多余的情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里無動于衷。 高樓獨立,銅雀秋深。 冷黑色的天際雷云涌動,大雨滂沱。 雷電劃過黯沉天幕的瞬間,謝折玉清楚地看到面前少女柔弱不堪的一面,好似他手中那朵嬌艷欲滴的山茶花,觸手可折。 墨發垂落在頰側,他薄唇微抿,眼里躍動著深沉暗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