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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縣令,被迫登基 第93節(jié)

    估計這會兒吳炎也要愁得頭發(fā)都白了。

    陶建華意外極了,他以為陳云州會在乎被人戲耍,在乎個人的得失,但沒想到他最在意的是這件事。

    “這也是吳炎運氣不好,大人不必自責。”陶建華勸慰道。

    陳云州自嘲一笑:“又不是我的責任,我有什么好自責的?我只是不希望橋州出亂子。”

    這事該負責任的是橋州各級官員,是朝廷,關他何事?

    鄭深也說:“大人已經(jīng)做了您該做的,此事只能看天意了?!?/br>
    話是這樣說,但陳云州不是認輸?shù)男宰?,哪里能亂,但他治下不能亂,一旦亂起來,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所以只思索了片刻,陳云州就下定了決心:“修路。我準備修補從慶川府到橋州的路,橋州出人,我們出糧,修路的人每天一斤糧食,稻谷、粟米、小麥、豆類等都不限,有什么發(fā)什么,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成?!?/br>
    陶建華和鄭深都詫異極了,怕他意氣用事,連忙勸道:“大人,慶川到橋州有四百多里,這么遠的路,修下來成本可不低,咱們怕是拿不出這么多的糧食!”

    陳云州挑了挑眉:“怎么沒有?不是有現(xiàn)成的兩成糧食嗎?”

    陶建華張了張嘴,不可思議地問道:“大人所說的是朝廷讓咱們運送去江南賑災的這部分糧食?你打算將這批糧食用了?”

    他們已經(jīng)先運了八成的田賦去京城,余下的兩成沒運是因為陳云州上奏朝廷,希望能夠減免部分田賦。

    若是朝廷減免了田賦,這部分糧食,他準備用來做儲備糧以防意外,若還有多余的則拿來發(fā)給災民。但現(xiàn)在因為魯公公傳達的旨意,他們得將糧食運去江南。

    陳云州點頭道:“沒錯??谡f無憑,既然朝廷沒正式下旨,我就裝作不知道,這糧不用送了。”

    陶建華和鄭深對視一眼,最后由鄭深低聲開口道:“大人,您這是公然違抗……恐怕以后會影響到大人的仕途,大人三思!”

    陳云州冷笑:“不用想了,我意已決。若是上面怪罪,由我一力承擔!江南百姓受災確實很慘,可橋州百姓就不可憐嗎?江南百姓的命是命,橋州慶川百姓的命也是命。我們先前交的八成田賦,還有其余各州縣都上繳了不少糧食,這些田賦去了哪兒?這么多糧食不能勻一些賑災嗎?我們收留了近二十萬的災民,要求留兩成田賦賑災,這要求并不過分!”

    可能在朝廷的眼中,江南富庶之地,自是比他們慶川這種鄉(xiāng)旮旯重要得多,所以慶川橋州的百姓是可以犧牲的。

    但陳云州是地方父母官,他就得為自己治下的這方百姓負責。

    陶建華和鄭深見陳云州堅持,想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許久,鄭深嘆氣道:“大人所言也有道理。若是橋州生亂,我們慶川首當其沖。真出了亂子,朝廷現(xiàn)在也未必顧得上我們,大人的顧慮也未必沒有道理。而且此事也不是完全沒有cao作的空間。”

    “朝廷并未下旨,也未曾明確出示公文,讓咱們上繳那兩成田賦,此事只要瞞著下面的官員,同時不要讓魯公公知道即可。若是回頭朝廷問罪,咱們就推說不知道。屆時,糧食已經(jīng)發(fā)給了橋州百姓,木已成舟,此事也只能如此了?!?/br>
    陶建華有些猶豫:“可是,若朝廷追責怎么辦?”

    “不知者無罪,況且這些糧食又沒進你我的口袋,咱們問心無愧。大不了,龍顏震怒,擼了我這個慶川知府。”陳云州滿不在乎地說。

    陶建華搖頭低語:“瘋了,真是瘋了!”

    更瘋的是,他竟覺得這么做也不錯,不然真是太憋屈了。

    “陶大人莫擔心,真出了事我頂著。”陳云州寬慰他。

    陶建華苦笑著說:“大人也是為了兩地百姓,下官跟著大人拼了。大不了,回頭跟著大人做買賣,大人可要帶著我?!?/br>
    陳云州哈哈大笑:“當然,一言為定,真出了事,咱們?nèi)黄鹑プ龈患椅?,我保你們家財萬貫。”

    話是這樣說,但這是最壞的結果。

    鄭深正色道:“既如此,那接下來由我陪魯公公,兩位大人盡快落實修路之事,將糧食運到橋州,以免夜長夢多,再生事端。”

    陳云州和陶建華都無異議,當即行動了起來。

    橋州知府衙門,吳炎坐在桌后看著卷宗,一臉愁容地問翟鵬名:“還有多少糧食?”

    “六百石,再怎么節(jié)省也撐不過三天?!钡赠i名無奈地說,“大人,這水利工程不修了吧,朝廷總共就給咱們發(fā)放了一千五百石的賑災糧,杯水車薪,還是讓百姓自己回去想辦法吧。”

    吳炎揉了揉眉心:“他們自己想辦法?他們能想什么辦法?這幾年年景不好,該賣的,能賣的,都賣了。而且這個季節(jié),外面野菜都很少,不少百姓出現(xiàn)了浮腫都情況,再這么下去,恐怕會死不少人。”

    營養(yǎng)不良,長期沒有攝入主食,就會導致水腫或其他疾病,這種狀況若是得不到改善,很可能會死亡。

    翟鵬名也很愁:“可朝廷不肯再撥賑災糧了,咱們府庫僅有的存糧在七八月的時候也發(fā)完了,還向大戶們要了一批糧,如今咱們確實無計可施了,聽天由命吧?!?/br>
    他也不想明年底的考核會怎么樣了,當天一和尚撞一天鐘,能過一天算一天。

    吳炎閉上了眼睛,好像也只能這樣了。他這個知府真是當?shù)檬?,對不起朝廷的栽培,也對不起百姓的信任。哎,早知道當初就該由著這些人去慶川的,好歹還有條生路,不知道現(xiàn)在將人送過去,陳大人他們還收不收?

    就在吳炎無能無力,準備聽天由命的時候,外面一個衙役飛快地跑了進來:“大人,好消息,好消息,慶川來信,慶川來信……”

    “給我看看。”吳炎睜開眼,緊皺著眉頭接過信拆開,等看完后,他臉上的沮喪、焦慮一掃而光。

    “哈哈哈,陳大人仗義,天佑我橋州,陳大人此等大恩,我沒齒難忘……”

    他高興得語無倫次。

    翟鵬名詫異地看著他:“大人,慶川那邊有什么消息?”

    吳炎將信直接遞給了他:“陳大人可真是咱們橋州的福星,救命恩人啊。有了這些糧食,橋州百姓就能挺過這個冬天了?!?/br>
    翟鵬名看完信后也如釋重負:“陳大人大義。大人,下官這就讓衙役去下發(fā)通知,咱們修路,災民凡是身體健康的,都可去修通往慶川的路?!?/br>
    “好,這條路一定要好好修,不能辜負了陳大人的信任。對了,陳大人派人送來的土豆也趕緊讓百姓種上,來年春天就可收獲?!眳茄滓惨粧呦惹暗念j廢,站起身說,“這事你安排,我得親自去一趟慶川,向陳大人當面致謝?!?/br>
    翟鵬名沒有異議:“是,大人放心將府衙的事交給下官就是。”

    “公公,這是十里香研發(fā)的新菜,用水果木炭烤出來的鴨子,有股獨特的芬芳,而且火候掌握得非常好,外酥里嫩,你嘗嘗。”鄭深熱情地招待魯公公。

    這段時間,他白天幾乎都陪著魯公公在城里逛,吃飯喝茶看戲。也得虧這位魯公公是個閹人,不然估計還要去青樓招待他。

    時間長了,鄭深這樣好性子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魯公公看著面前這只色香味俱全的烤鴨,很是滿意,撕下一條鴨腿啃了起來,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每逢遇到好吃的東西都是這樣。

    鄭深笑呵呵地拿起筷子夾旁邊的小菜,心里舒了口氣,總算可以稍微歇會兒了。

    吃過飯,兩人又去聽戲,一直到天黑才回去。

    陳云州看到鄭深時,發(fā)現(xiàn)他跟霜打的茄子一樣,頓時有些愧疚:“這段時間辛苦鄭叔了,不若另外安排個人陪著他吧?!?/br>
    “不辛苦。”鄭深擺了擺手,環(huán)顧四周一圈,悄聲對陳云州道,“咱們?nèi)苛牧??!?/br>
    陳云州頓時明白他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去了書房,陳云州讓柯九守在外面,然后問道:“鄭叔想跟我說什么?”

    鄭深指了指京城的方向,壓低聲音道:“今日魯公公無意中說漏了嘴,皇上的身體狀況不大好?!?/br>
    一個小太監(jiān)都說不好,那恐怕是真不好,很多人應該都知道了。

    陳云州想了想說:“這也未必是個壞事,以后我回京顧慮又少許多了。”

    這皇帝可不大待見他,從這次所謂的嘉獎也看得出來。

    鄭深幽幽地看了陳云州一眼,有些發(fā)愁,以陳云州的這種折騰能力,只怕要不了幾年就要進京,到時候太容易穿幫了。

    罷了,這事還沒發(fā)生,現(xiàn)在焦慮也無用。

    他繼續(xù)先前的話題:“但聽說皇上比較屬意貴妃之子?!?/br>
    “那個三歲小兒?”陳云州挑眉,“不還有其他皇子嗎?”

    鄭深輕輕搖頭:“經(jīng)過太子一事,皇上可能不信任……小孩子更放心一些吧。”

    “放心?稚子抱金過市,就不擔心他守不?。俊标愒浦莶荒芾斫?。

    要皇帝只有這么一個兒子,那只能立他,但不是,皇帝還有好幾個成年的兒子。

    放著已經(jīng)長成的兒子不立,非要立幼子,該說貴妃這枕邊風厲害呢,還是皇帝疑心病太重。

    歷史上小皇帝登基的,除非太后特別厲害,不然都可能被權臣、外戚、太監(jiān)等奪去權力,甚至是顛覆江山。而且就算太后厲害,小皇帝長大后,跟母親之間也會因權力出現(xiàn)紛爭。

    他這么搞是何必呢?

    鄭深也有些擔憂會出亂子:“好在咱們在慶川,應該不會被波及。我只是跟大人提一聲,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另外,我還從魯公公嘴里打聽到了一件事,皇上準備給公主賜婚了。”

    “虞書慧要成親了?”陳云州有些詫異,隨即又道,“她也差不多到了說親的年紀,不知賜的是哪家?”

    鄭深面露不忍:“安慶侯世子。”

    世家之子,陳云州本想說這應該還不錯,可看鄭深的表情,覺察出不對,又問道:“這位安慶侯世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鄭深苦笑著說:“前不久我得到消息,去年太子逼宮失敗就是遭安慶侯出賣。安慶侯焦家曾是太子一派的中流砥柱,深得太子信任,他家本來沒有爵位的,就因為這次的功勞才封了侯爵?!?/br>
    陳云州先是詫異,繼而皺眉道:“虎毒不食子,太子謀逆跟虞書慧無關。當時她在慶川,對此一無所知,更沒有摻和到太子的計劃中,皇帝竟將她許配給她的殺兄仇人,這……這未免太過分了。”

    陳云州算是見識到這位皇帝惡心人的手段了。

    他明知虞書慧與太子兄妹情深。虞書慧定然是恨透了出賣太子的安慶侯一家,他卻偏偏要將虞書慧嫁給到安慶侯府,讓她日日夜夜有面對仇人,甚至還要為仇人生兒育女。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這哪是父女啊,說是仇人也不為過。

    鄭深苦笑著說:“可不是。公主性情天真單純,逢此大難,如今又要被安排下嫁給仇人,哎!”

    他都不敢想象虞書慧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皇帝不待見虞書慧,將她丟去和親,嫁得遠遠的,此生不再相見,也比這樣作踐強啊。

    陳云州皺眉:“就沒辦法了嗎?”

    “皇上的意思,誰能更改?”鄭深無奈地嘆道。

    陳云州沒記憶,對京城的情況都是從鄭深這里了解的,知道的也只有這么幾個重要的人,其他的一無所知,想幫忙都無從下手。

    見陳云州愁眉不展,鄭深反過來安慰他:“你也別愁了,公主不傻,興許她能想到辦法脫困?!?/br>
    陳云州抬頭看著鄭深:“這話你信嗎?她怎么可能斗得過老謀深算的皇帝和安慶侯一家。況且,因太子一事,京城權貴都避她避得遠遠的,也沒幾個人會幫她說話?!?/br>
    當初他就是替人說了幾句公道話就落得流放的下場,大臣們又不傻,有幾個會冒著貶官受罰的風險為虞書慧這么個遭皇帝厭棄的公主出頭?

    鄭深沒再說話,書房中的氣憤很是沉悶。

    少許,陳云州站了起來,拍了拍鄭深的肩膀:“別想那么多,她終究還是公主,安慶侯府也不敢輕易怠慢她,事已至此,多想無益?!?/br>
    隨即,他轉開話題:“這個魯公公還不打算回京嗎?”

    這都十幾天了,他天天在慶川城內(nèi)吃喝玩樂,一擲千金,跟紈绔子弟有得一拼。

    陳云州倒不是心疼那點錢,只是覺得他在這里礙事,而且還折騰鄭深。他們做事也不敢放開手腳,還得特意避著這人。

    鄭深苦笑道:“看他的樣子還不想走。在咱們這作威作福當大爺,回了宮,他逢人就得下跪磕頭當奴才,也難怪他不想走?!?/br>
    可小鬼難纏,他們也不好直接攆這家伙走,不然他回去鐵定會說慶川府的壞話,萬一鼓動了皇帝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