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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明白。 你父親對你,當真是好。 他的手撫過她柔軟的發絲,給她留下了這么一句話,接著,扶著她上了馬車,簾幕拉上的那一剎那,他的身影也隨之消失不見。 只留下韓昭昭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回味著他這句話的含義,越想越如一團亂麻,越想理清反而越亂。 出府門,到街道的時候還在清晨,街上人煙稀少,石板路上還凝了一層寒霜,有些濕滑,陳子惠騎在馬上,只牽著韁繩,讓馬慢悠悠地走著。 迎面拂來一陣寒意。 不遠處,呈現出現一條寬闊的河面來,橫亙在東西的方向,阻隔了一行人北行的路。 河畔還站了一行人,烏壓壓地一片,緩慢地走動著,似乎是在運送修筑運河堤壩的磚石一類的東西。 陳子惠的手握著馬的韁繩,拉了一下,馬停下,隨之,后面跟著的馬車也停下來了。 韓昭昭的一只手挑開帷幕的一角,輕聲問陳子惠道:是到了嗎? 是。 陳子惠從馬上躍下,扶著她下了馬車,一路上都在握著她的手,沒有松開。 我父親也在那邊嗎? 韓昭昭往遠處眺望了幾眼,并未看到父親的身影。 不在,他在一旁臨時搭建的房子里,我帶你過去。 陳子惠帶著她,繞過幾棵樹,才見掩映在樹的陰影里房子。 越是臨近房子,陳子惠的腳步放得越緩,到了門前,抬起手,猶豫了片刻,才輕輕叩響了門,一副極不情愿的樣子。 緊接著,里面傳來了一聲進,是韓德元的聲音,韓昭昭再熟悉不過,這聲音里帶了幾分沙啞。 門一推便開了,韓德元坐在一張椅子上,靠著窗邊,窗外是那條橫穿過原野的河流,陽光落在冰面上,反射出來亮光透過窗戶的縫隙落在韓德元滄桑的臉上。 父親! 韓昭昭見到父親,再也忍不住自己壓抑多日的情緒,飛奔到父親的跟前,淚花上涌。 韓德元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子有些顫,鬢角又添了白發,不似幾個月前,生活安穩的時候,她所見的英姿勃發的模樣。 韓德元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看到女兒的模樣,略有歉意。 成婚那日,我沒能回去,沒能看到你成婚時的模樣。 無妨,父親平安便好,隔著千里,父親也一定在為我祝福,那日,我朝著北方,為父親敬下了一杯茶,對著我母親也是,我不知她喜歡什么,所以我就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聽到韓昭昭驀地提起母親這個詞,韓德元愣了一下,目光望向遠方,卻是避開了這個話題。 只開口感慨道:我的女兒,是真的長大了。 女兒大了,能擔當起一面來,而他,作為上一代人,也該逐漸退去,他清楚,這已經不是他的時代。 他與女兒敘了會兒舊,停下來的時候,陳子惠才趁著空隙走過來,對著他行了一個長輩的禮,還是喚了一聲岳父。 陳子惠垂首,表現出來的是恭敬,從他的面容上,瞧不見一絲異心來。 倒是會裝,韓昭昭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避開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修筑河道的事情,便交給你了,我想,你會比我做得更好,楚王和匈奴那邊,都要當心,正值多事之秋。 他看向陳子惠的眼神里,帶了欣慰的神色,似乎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半個親人,把大任寄托在他的肩頭。 后浪推前浪啊,看到你如此,到今日,我也算是盡到了對你祖父的責任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去走了,不過,我相信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意識地瞟過韓昭昭。 她從小便是由父親帶大的,父親給過來一個眼神,她便明白父親是何意,話看似是說給陳子惠聽的,實際上,也是說給她的。 韓昭昭擱置在衣袖邊的手一緊,這話當中,似有深意。 據父親所說,陳子惠的祖父曾經有恩于他,于是,見到陳子惠后,知他落難,父親一步步地提攜起陳子惠來,扶持到如此高位,甚至蓋過了自己的風頭。 可是,陳子惠的身世,不是父親所想象的那樣簡單,他的心思也復雜得很,愧對了父親無私的提攜他的想法。 韓德元愿與他敘舊,可他似乎并沒有太多的事情想同韓德元講的,不過是韓德元說什么,他便應答什么,有幾分對著長輩談論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時的敷衍神色。 如她所料,不多時,陳子惠便以處理事務為由拜別了韓德元。 屋里只余下她和父親兩個人,韓昭昭看著陳子惠的身影隱沒在門口,心里仍然是忐忑,明面上,他是告辭了,可實際上,以他的謹慎與疑心,讓她和父親呆在一起,他定然是放心不下來的,必定會派了親信或是自己親自在外面盯著的。 見他走后,韓德元才開口說,第一句便是感慨:是不是最近有太多的事情壓到他的身上了,他看樣子有些疲倦。 韓昭昭一愣,想起昨晚,哪里是疲倦,不過是對著她的父親態度冷漠罷了。 可她又不大清楚此時此刻,陳子惠人在何處,不敢貿然把話說出來,只順著父親的意思往下說:應該是吧,昨晚他與這里的官員應酬到很晚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