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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昭昭一愣,她不想,可他應當是想的吧,在某些根深固蒂的觀念里,娶妻生子,是一個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經歷。 她猶豫了,半晌也沒有給出回答,望向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眉頭結在了一處。 我想著不急,等一切安定下來再說。要在中山郡修筑運河,要去抵御屢次擾邊的匈奴,世事難料。 若是真的遭遇不測,她若是沒有孩子,為他守孝過后,在衛國這個不拘泥于禮教大防的地方,仍可尋個好人家改嫁,可若是有了孩子,便困難了。 那孩子該是從小便沒有了父親,少年之時 ,父母雙亡給他帶來的創傷刻骨銘心,他不想再讓自己親近的人再經歷一遍自己不忍回憶的痛苦。 以后的話,隨你。 反正無上面的長輩逼迫著傳宗接代,于此事上,他想如何,便可如何行事。 手撫過她的柳眉,讓他想起了在細雨中綻放的丁香花,浸潤著雨露,卻舒展不開來,盈了滿腔的愁緒。 是嗎? 一聲詢問,還帶著顫音,韓昭昭是不確定的,怕他在試探自己的心思。 是,一切都隨你的心跡而行。 手攏過她耳邊的碎發,一下一下的摩.挲。 那便等事情安定下來再說,我知夫君志在平天下,天下不平,無以家為。 話語自然而然地從她的口中流露出來,沒有半分做作之態,說出來的時候,她也是被自己的態度所驚到。 她想,或許是與陳子惠呆得時間長了,就連騙人的技藝也隨了他,修煉得爐火純青了。 聽到這話,陳子惠方才還在撫著她發端的手頓了一下。 我在你的心里,是如此嗎? 是。 一聲悶悶的應答從他的懷中傳來。 在她發端的手一抖,這聲音飄蕩在他的耳畔,回環,一點點地勾起他的回憶來。 之前,在夜里睡得最沉的時候,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會悄然潛入他的夢中,是鮮衣怒馬的少年,是身披銀甲耀日光的將軍,是揮劍斬四海荊棘、睥睨天下的帝王,亦是在寂靜的深夜里,抱著發妻的牌位與舊物的丈夫。 那個發妻,在他的心中一直是極其模糊的形象,被遺失在記憶里,被歷史所掩蓋,直到那日,看到了洛水畔的塑像。 記憶如浪花一樣翻涌上來,她一步一步地扶持他,看著他從邊地一個普通的少年,成為被天下人朝拜的帝王,每一次,她總是說,她的夫君定會平天下,為亂世中的豪杰。 她的名與韓昭昭的相同,疊了兩個昭字,神態又與她如此一轍,就連說出來的話,都是相似的。 可能這便是斬而不斷的緣分。 上一輩的他求而不得,曾問道于一高僧,答曰,越是強求,越是不得。 可是,她現在回來了啊。 見她的第一面,就是沉淪的開始,之后,無休無止,他以為是自己亂了心智,原來,是命運早就設計好的重逢。 唇覆上了她的額頭,看她,似久別重逢的故人。 第110章 幾分真幾分假 ◎有幸得了來生,定不相負◎ 本來, 聽了陳子惠方才那番話,韓昭昭以為今晚可以安靜地歇下了,可是, 當他細密的口勿落在額角的時候,又是一場風雨的前兆的。 燭火映照在她的容顏上, 眉彎如柳葉,朱唇一點, 仍然是上了妝,未卸下的模樣, 依偎在陳子惠的懷里。 忽然, 她被人攔腰抱起,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掙扎了兩下。 我剛才說過的話,我都還記得。 說話的聲音撩動在她的耳畔。 帷幕被挑開,她又一次坐到了床上。 燭光映在墻上, 墻上交織著兩個人的影子。 鳳冠卸下,腕上的玉鐲輕搖,撞到床沿上,有微風拂過,吹過燈燭,潛入帷幕, 撩動她的發絲。 翌日一早,陽光透過帷幕灑到枕頭上。 韓昭昭醒來的時候,身邊空落落的, 抬起手來, 撩開帷幕, 聽到了流水聲, 是他在漱口, 背對著床的位置,沒注意到她起來了。 腰肢有些許的酸軟,不過,歇上個一天,待到明日啟程的時候便好了。 那準備的避子湯,也沒有派上用場,一切都被他安排得好好的。 沒費多大力氣,她便從床上起來,衣衫還是齊整的,不見一絲褶皺,舊日穿的衣裳已經被換下,如今穿的,是新的樣式,從里到外。 撩開帷幕時,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床邊支起的桿子,發出了些微聲音,驚擾了陳子惠。 頓時,流水聲止,腳步聲起,往這邊走來,愈來愈近。 身子可是難受? 手攀到了她的腰肢,隔著輕.薄的衣料,為她輕輕地揉著有些酸軟的肌rou。 他倒是在努力地克制著,只是,于她來講,用的氣力可能還是太大了些。 可是她的一雙眼睛望著他,卻道:還好。 其它的話,也不欲多說,只是她的嘴角抿著,掩飾住欲要溢出的笑容。 手撫過他衣服上的褶皺,問道:明日的這個時候,便要啟程嗎? 明日的這個時候,怕是都出了京城,渡過了黃河。 知她昨夜很晚才歇下,故而今日一早,也沒去喚醒她,她如今醒來,已是將近正午時分,日上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