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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沾染 第87節(jié)

    第六十六章

    復(fù)合?

    從他的少年時代開始, 明霜就經(jīng)常騙他。

    那幾年間,午夜夢回,江槐經(jīng)常夢見, 明霜仰著臉對他說話, 還是十八歲的模樣——她最后停留在他記憶里的樣子,挽著他的手, 甜脆脆的,叫他哥哥。有時候, 他幾乎分不清到底是現(xiàn)實還是幻夢。

    而現(xiàn)在。

    她活生生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觸手可及,對他說,可以復(fù)合。

    沉默氤氳在這條狹窄漆黑的走廊里, 在男人和女人之間。

    直到明霜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昏暗的走廊里, 她亮起的手機屏幕很顯眼。

    來電顯示是一個名字。

    安以。

    明霜輕飄飄瞥了一眼江槐, 她從小就是很張揚的性格, 從來不會刻意避諱或者害怕什么, 她接起電話。

    男人溫柔的聲線在電話那邊響起。安以嗓音很好聽, 唱情歌時被評為能讓人溺進去的嗓音,尤其刻意放低了,以一種溫柔寵溺的語氣和她說話。

    “十五,我?guī)е鴐ama從醫(yī)院回家了,你現(xiàn)在在外面么?”安以溫溫和和說, “mama今天一直念著你, 說是自己出院日子太不巧, 趕上你沒時間。”

    幾年前明霜贊助了他一次, 安以早把借款還清——當時他很生澀, 還曾經(jīng)想給明家上門送自己mama做的自制小菜,那時候,安以就一直說,他mama想見她一面,和救命恩人當面道謝。

    明霜應(yīng)了,這一應(yīng)就隔了好幾年,安以母親一直體弱多病,纏綿病榻,她答應(yīng)回國后有時間便去探望。

    在江槐以外的人面前,她一貫很守承諾。

    明霜說,“等之后……我忙完工作,就過去,盡快。”

    她轉(zhuǎn)過身子,垂著眼,眸光低低的,語氣很柔和,完全沒有了剛才對他夾槍帶棒的冰冷。

    明霜回國了,在辦公司,為了她那個小男友賺錢。江如樅說,她對那個小男友很好,要什么給什么,甚至花大價錢想捧紅他。

    明霜以前從未為錢財發(fā)過愁,現(xiàn)在,她在自己創(chuàng)業(yè),江槐明白創(chuàng)業(yè)有多辛苦和艱難。

    那個男人叫她十五,只有她最親密的朋友知道的乳名。

    明霜創(chuàng)辦的公司叫皎月。

    江槐記得數(shù)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們都還在高三,一天晚上,學習累了,明霜指著窗外月亮對他說,她的夢想,是有一天要到月亮上去。

    那時,他有私心,每次學習間隙是他一天最開心的時候,他們不用聊學習,明霜會和他分享她的生活,她的夢想,她是那么的鮮活美麗,guntang又熾熱,他寡淡,冰冷枯槁的一顆心,被再度注入了新鮮guntang的血液——以及,滿腔的愛慕與迷戀。

    他那時真的愛她,少年情竇初開,一顆心全給了她,愛得卑微又不安,怕自己不堪的身世暴露出來被她嫌惡,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夠好,怕她對他膩了,怕她拋棄他,終日患得患失,只覺得是偷來的她對他的好。

    現(xiàn)在,她的夢想開始逐漸成真,卻已經(jīng)變成了她和那個男人的愛情結(jié)晶。

    “江總,你考慮得如何了。”明霜掛了電話,轉(zhuǎn)向他,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冰冷。

    江槐已經(jīng)從之前的狀態(tài)恢復(fù)了過來,男人薄紅的唇角還有殘余的血漬,被她咬破的創(chuàng)口清晰可見——那張帶著淺淺病態(tài)的臉,在月光下驚心動魄地好看。

    月光從窗頁鉆入,他修長的睫毛上似乎蘸落著月華,良久,男人抬起睫毛,對她淡淡說,“我從不在走廊談合同。”

    “江總真是個講究人。”明霜說,“可以,你想在哪里談?

    “明天晚上,八點,地點之后通知你。”

    明霜扯了扯唇,“我以為要晚上十二點呢。”

    她說話越發(fā)冰冷,和剛才接電話時溫柔的聲線不可同日而語,每一句里都含著濃重的火藥味兒。

    她不再看他,轉(zhuǎn)身便走。

    手腕卻被攥住,明霜猛然頓住腳,他松了手,“電話。”

    明霜抱著手臂,“江總會不知道我電話?”

    “我不信。”她輕輕揚起唇角,“以江總的手段,我怕是在家打個噴嚏,你都有辦法知道吧。一個電話,一個微信,會沒有?”

    分手出國后,明霜把他刪了,換了電話號碼。

    江槐沒被她這番話挑到,平靜重復(fù)了一遍,“我要你的電話。”

    明霜凝著他,他眸子漆黑平靜,依舊那么漂亮的一雙眼,比之前的少年模樣,似乎完全沒變,又似乎哪里都變了。

    明霜噼里啪啦念了一串數(shù)字,隨即揚長而去,離開了這條走廊,把他一個人余在黑暗里。

    晚上,她接到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明霜擺弄手機的手頓了頓。

    頭像是一個抱著月亮的小兔子。

    賬號的微信號是s09090612,一個莫名其妙的符號加一串莫名其妙的數(shù)字,鬼知道0612是誰的生日,她記得他生日根本不在6月。

    明霜緊抿著唇,盯著那個頭像看了很久,神色越來越難看,沒點通過。

    江槐給她以短信的方式發(fā)來了會面地點。

    車開了一個多小時,是一間清雅的茶舍,依山傍水,環(huán)境極佳,旁邊有個很大的清澈湖泊,倒像是江槐會來的地方,明霜下車,已經(jīng)有侍者帶著她上樓,江槐在等著她。

    屋子里只有江槐一人。

    晨光從窗外傾斜而入,透過外頭紛雜的竹葉,落在他蒼白漂亮的臉上。流水聲聲,他極適合這樣的場合,清雅淡泊,像無垢的竹和雪。

    “江總現(xiàn)在排場可真大。”明霜脫了外套,在他對面坐下,手托著腮,朝他不陰不陽地笑。她笑起來極美,唇邊那個熟悉的小梨渦淺淺綻放,他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似乎不想放過分毫。

    明霜臉上笑沒了,她一拍桌子,雙手撐在幾上,傲慢地看著他,“江總,你就是這樣和人談合同的?”

    江槐收回視線,他安安靜靜,給她倒了一杯竹葉青,茶湯清澈澄澈,男人指骨修長漂亮,和那杯茶一起,極為賞心悅目。明霜沒接,冷冷看著他。

    “久恒的新技術(shù),可以簽給你。”他說。

    他們之間那似還沒來得及升起的曖昧被她毫不留情的按滅。

    明霜說,“多少錢?”

    江槐垂著長長的睫,“按照以前的合同標準。”

    “一個億?”明霜冷笑。

    “江總,你明明可以直接搶,還要和我簽個合同,我真的太感謝你了,看在我兩以前的情分上,給我這個被你搶劫的機會。”

    江槐很安靜,“或者有另外一種方案。”

    “久恒可以免費提供給你們技術(shù)使用。”

    明霜抱著手臂,“嗯?”等著他的下文。

    “和我簽一份對賭協(xié)議。”

    “在今年12月31日之前。”男人纖長的指骨點了點她放在桌上的設(shè)計圖紙,“出樣機,明年3月1日前,銷售額達一千萬。”

    “否則,我在你們公司的股份升級到51%。”

    明霜冷笑,“江總的意思是,達不到,我的公司就成你的了?”

    “不愧是林泉的ceo。”她雙手撐在桌上,贊嘆道,‘江總,不愧學數(shù)學出身的,高中沒白考那么多滿分。”

    這時候,她才有一分切實的感覺,把她認識的江槐和傳聞里那個冰冷殘忍的林泉總裁扯上關(guān)系,確實從不做虧本買賣。

    “江總以前親自教了我,只可惜,我沒學到這么精明。”

    她已經(jīng)站起身來,拿上自己的外套,隨即摔門而去,眸子里全是怒火。

    盧思佳在門口等著,見她那么快就出來了,連忙緊張迎上,“老板,談的怎么樣?”

    明霜臉色一沉,“以為離了他地球就不轉(zhuǎn)了是吧。”

    她很少發(fā)這么大的火,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她上了車,叫司機開回公司。

    盧思佳哭喪著臉,“久恒這次的技術(shù)真的很好,我們產(chǎn)品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圖像成品問題,多少錢啊,是不是很貴,我出點可以嗎?”

    “就你那點存款,出個什么。”明霜說,“你回去自己用吧。”

    一個億,對于久恒而言,確實不是很離譜,他們合作的全是巨型廠商,技術(shù)平心而論,也確實值得這個價格。

    但是對于明霜而言,要在沒有明立誠的幫助下弄到一個億,確實有點困難。

    去找明立誠,其實也可以,不過她實在不是愿意,這家公司是她一手cao辦起來的,他們的設(shè)計圖稿,是她親自參與,熬了無數(shù)個夜做出來的,是她自己汗水和夢想的結(jié)晶。

    這幾天,他們聯(lián)系了幾家做圖像的小公司,用上后做出的效果都不理想。

    “老板,那不然簽了吧。”盧思佳對商業(yè)運作不了解,小聲說,“達到他的要求不就可以了么,我們不一定不行啊。”

    盧思佳想的很簡單,她覺得江槐開出的這個條件并不苛刻,原本他們就是想做產(chǎn)品,想上市,其實設(shè)計稿已經(jīng)很完整了,就差臨門一腳,有了久恒的圖像技術(shù),出樣機非常快。

    銷售額也不用愁,她對他們團隊的產(chǎn)品很有信心,而且明霜有明家的渠道,人脈很廣,到時候隨便做個廣告,銷售額還用發(fā)愁么。

    盧思佳覺得那個漂亮的男人并沒有傳聞里那么冷血無情,這個條件,其實他們努力一些,也不是夠不到。

    明霜極其不爽。

    江槐竟然敢算計她?把他對別人的那套用在她身上?她是被偏愛慣了的人,以前和江槐在一起時,他對她百依百順,予求予給,而現(xiàn)在?就因為他的地位水漲船高?

    果然人都是易變的,男人更加如此。

    她的公司,誰都別想染指。江槐的條件看似不難,但那是在一切都極為順利的情況下,科研開發(fā)可能那么一帆風順么?誰能保證?他那樣的資本家,會和你做賠本生意?

    周六下午四點,她打電話給江槐,“在哪?”

    電話很快被接通。

    “在家。”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低低的沙啞,明顯是剛從睡眠狀態(tài)里清醒。明霜對江槐這樣的聲音并不很陌生。

    他下床,拉開了窗簾,外頭明媚陽光撒入。室內(nèi)安安靜靜,他獨自坐在床邊,一個個字聽她的聲音。

    “在家?”明霜說,“江總欲求不滿,在家白日宣yin是吧,我電話是不是打擾了你的雅興?”

    “……”他垂著眼,沒有回答。

    明霜語氣更加冰冷,“你家在哪?”

    江槐把地址發(fā)給了她。

    是一幢臨水的獨棟宅邸,環(huán)境靜謐,只是未免有些過于寂寥。

    明霜下車,是江槐親自給她開的門,他穿著棉麻的淺灰襯衫和長褲,黑發(fā)白膚,干干凈凈的,倒是很像大學生,她錯過了他大學的那幾年。

    室內(nèi)很安靜,入目是書和文件,陳設(shè)相當簡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