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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醒來,日暮西垂,黃昏已至,日光緩慢后退,高大的法國梧桐被微涼的夜風拂過,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頭有點昏沉,閉著眼緩了一會才睜開,身上披著小毯子,睡之前捏著的書被放到桌子上,下午出門的李清河已經回來了。 換了下午那一套衣服,盤腿坐在她腳邊折騰著九階的魔方,整個人陷于半明半暗的陰影里,眉眼沉郁,嘴唇緊抿,白色吊帶下脊柱凸起,隱隱可見漂亮的蝴蝶骨。 剛睡醒暫時不想說話,林故安靜靜的看著她單薄的背影。 小孩似有所感,轉過頭看見她醒了,寂寥散去,嘴角微微揚起,像大狗一樣搖著尾巴,乖巧而喜悅的看著她。 李清河知道她睡起來的小毛病,沒說話,等她又閉著眼緩了一會,才給她遞了薄荷水。 林故安接過,抬眼看了桌上的盆栽,很好,最后一個葉尖都沒有了。 李清河隨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心虛的轉過頭。 林故安嗔了她一眼,低頭喝水。 李清河耐心的等著她緩過來,然后兩人才出門,有車以后去哪都方便,本來林故安只打算在樓下隨便吃點東西,李清河卻早就自作主張在遠一些的江邊的飯店定了位置,林故安對這些一向隨她。 雖然有心理準備,下樓看見李清河開著車過來的時候還是怔了一下。 磨砂黑的車身,四四方方的造型,硬朗的線條和前面顯眼的大燈都在表示它越野王者牧馬人的身份。 看著站在它旁邊分外單薄的李清河,林故安沉默一下才上車。 — 這家店開了十幾年了,主營傣味,平常生意火爆,李清河他們快七八點才到這邊,店外還有人在排隊,不過李清河提前約過,直接進去就好。 飯菜也是點好的,剛坐到位置上,菜就依次端上來了,微甜的花糯米,酸酸辣辣的檸檬撒,烤的焦香的五花rou配著特色的醬汁和椰汁濃郁的泡魯達,剛睡醒胃口不佳的林故安也難得的吃了許多。 吃完隨著江邊慢慢悠悠的走到南城的花市,雖然已經到夜晚,花市仍是十分熱鬧,各種類型的花被鋪在地上只留下窄小的走道,人來人往,十分擁擠。 李清河先走在前面開路,林故安怕走散主動拉住小孩白色襯衫的衣角。 李清河頓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 薄荷這一類型少見,遠遠望去多是玫瑰之類艷麗的花,兩人找了好一會才在角落里發現了一家賣薄荷盆栽的。 薄荷看似普通,了解以后才知道品種極多,而且各有各的用處,姜味薄荷、胡椒薄荷常用來調酒,皺葉薄荷在南城這邊經常和蔥姜蒜一樣在菜里用來調味,香水薄荷可以泡茶喝、李清河之前養的是檸檬薄荷,適合用來泡水。 李清河本來以為只是再買一兩盆檸檬薄荷,沒想到一直站在身后的林故安越過她,直接和老板要了十幾株檸檬薄荷。 李清河站在后面一臉懵,幾次想阻止林故安,最后還是沒有說。 薄荷這東西屬于冷門盆栽,有人一下子就買十幾盆,可以說是大生意了,本來面無表情玩著手機的老板一下子站起來,眼睛都笑瞇了。 李清河不知道她買那么多做什么,只能站在背后看著她和老板談,最后以十五株薄荷和一麻袋的營養土結束。 先讓老板準備著,兩個人又去逛了花盆,挑了兩個木質的長方形大花盆。 買的時候瀟灑,還有老板幫忙送到后備箱,回到家就頭疼了。 來來回回好幾趟才搬上樓,李清河只讓林故安拿最輕的盆栽,自己扛著花盆沖,最后一袋營養土還是李清河在前面抗,林故安在后面幫忙扶著才抬到家里,到家的時候兩人躺在沙發上直喘氣。 緩了一會,李清河把衣袖挽到小臂以上,褲腳也別高了,準備折騰最麻煩的事情。 先在木質花盆里包裹了一層防水布,防止以后一澆水就到處流水和泥土,然后一層層的填上營養土,養植物也是一門學問,品種不同對土的要求也不一樣,講究的還會自己配土,李父平常就愛折騰花花草草,李清河也目染耳濡懂一些,只不過老板那邊已經幫忙弄好,而薄荷屬于很好種的品種,相對來說省心不少。 這事李清河承包,林故安卻沒有在客廳坐著,反而站在后面拿著之前的在野外拍攝的探照燈幫她打燈,陽臺的燈光照微弱,花盆放在陽臺角落,更加灰暗。 她單膝蹲在地上,不緊不慢的鋪土,微長的劉海在低著頭的時候經常遮住眼睛,手上全是泥土,沒辦法整理,煩人的不行。 在第幾次用干凈的手臂把劉海推開的時候,林故安看不下去了,摘了平常套在手踝的黑色橡皮筋幫著她在后面綁了個馬尾。 微涼的指尖劃過臉頰的感覺明顯。 李清河僵著身子不敢動,等后面的冷香退遠,才晃了晃腦袋,兩邊剃掉的地方感覺一陣涼快,繼續埋頭折騰。 “怎么想把兩邊剃了,以后留長很麻煩“,林故安問。 “嫌熱又不想剪短頭發,干脆把兩邊后面都掏空了”,李清河邊干活邊答,想了想又接著道:“剃了幾年了,等想留長的時候再說吧”。 “嗯”,林故安沒再說話。 李清河折騰了好一會,才把所有的薄荷全部種上,最后在表面鋪上一層松鱗,心里松了口氣,然后轉過頭笑著對林故安貧道:“有請林總裁完成最后一個步驟,給小薄荷們澆上第一次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