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燦金澄亮的燭龍快要失去耐心掛不住中天,勤勤懇懇的司機把車窗車身整個兒擦了一遍,瞧著干凈得照出自己的車門,滿意地拍拍手。 后座的門“咯噠”一聲推開,司機立馬收緊腳跟,雙腿繃直,心虛地自認擅離職守要挨訓斥。 少爺卻半個眼神都沒投來,勁骨薄肌的背影寫著輕松愉快,長腿夠到最大限度,快速往前走去。 迎面來了個俏麗的少女,粉雕玉琢跟洋娃娃似的,竟比前些日子的初雪還白嫩。她一出現,整個天地間透亮開來,連頭頂的太陽都不再懶散。 司機驚艷得合掌摩挲,豆眼盯直,嘴里嘖嘖發出驚嘆。 挺拔的背影停下,少爺不悅地偏過頭,丹鳳眼眺來一眼,透明鏡片閃過寒意,凍得人如立雪三日。 司機抖了抖,老老實實低下腦袋,躬身縮背鉆回自己的崗位。 “不好意思啊...我起床晚了。”池玨緊趕慢趕還是遲了點,見百里站在露天里等著,慚愧地小跑過去。 毛絨的拷邊貼在膝蓋上方,隨著跑動上下挪移,影影綽綽露出一小截滑膩的大腿。 池玨裹在貼身的針織毛衣裙里,單肩包的金鏈從胸前斜過,壓下柔軟的衣料,依稀勾勒出兩團渾圓形狀。或許是趕著出門,她忘了穿外套,在寒風中亭亭玉立,嬌弱可欺的模樣。 百里被冬日暖陽曬得口干舌燥,他咽了咽,喉嚨有些暗啞。 “沒關系,我也剛到。” 得體的休閑西裝,禮貌而不過分隆重,黑絲絨緞帶橫斜在青果領之間,修身的剪裁貼合于細窄腰身,黑發半梳著,鬢角將將露出耳垂,是他習以為常的精致優雅。 竹節筆直的脊背側身為池玨拉開車門,低眸掃過蒼白憔悴的小臉,他秀氣的眉心擰出個疙瘩,長指解開緞帶扣,外套輕輕蓋上池玨坐下后露出的白皙大腿。 百里快步繞到另一頭坐好,升上中央擋板,才薄聲問道。 “身體不舒服?” 池玨半邊腦子里一抽一抽得疼,心知自己臉色不好看,揉著太陽xue說:“還好,只是昨晚沒睡安穩。” 毛衣長袖順勢下滑,一段雪白的細腕支著頭,如弱柳扶風,隨時有可能折斷。百里手指緊了緊,掐著褲縫克制下心里的異樣,轉頭看著窗外問:“想吃什么?” “嗯...”池玨口里清苦,沒什么胃口,瞇著眼想會兒,“想吃點辣的?你能吃辣么?” 百里像是對池玨家樓下小花園的景色極感興趣,欣賞了幾秒才頷首,降下擋板吩咐司機:“找個口味好又干凈的川湘菜館。” 司機疑惑,正想回頭說話,卻被快速升起的擋板阻住,只得開車照辦。 邁巴赫平穩地行駛著,車廂里溫暖安靜,池玨一手放在扶手上,在暖陽下閉目養神。 奶白色蠶絲纖維在車窗下熒光點點,貝母扣禁欲地扣到最上面一顆,襯衣軟軟束縛著百里的肩膀,薄削的肩胛骨又薄又尖,如一柄細長而鋒利的軟劍。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兒風景,身側沒有任何言語,只有香甜的玫瑰香卷在暖氣里浮動。 忍不住回頭一瞟,池玨雙目合攏,正側頭靠在椅背,花瓣似的下頜揚起,小巧的鼻尖泛著光芒,鼻翼緩緩翕動。 貝母扣壓住的喉結滑動幾下,百里一時間拿不準她有沒有睡著,默不作聲地抽出鋼筆,拿出尚未處理的文件資料翻閱,車里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筆尖滑動和兩人的呼吸聲。 行駛了不過一個小時,安全到達了目的地。司機把車停好,左等右等不見少爺下車,怕不是出了什么差錯,睜著小豆眼,疑神疑鬼地降下隔板。 這不看還好,一看便窒住了呼吸。 少女螓首半垂,烏發落到身前遮住半張臉,優美的下頜勾在心口,窈窕身姿微蜷,楚楚動人,似乎正在淺眠。 令人震驚的是,她枕著的并非座椅頭枕,而是少爺單薄孱弱的肩膀。 司機張大嘴,沒來得及過腦子就“啊”了出來。頓時間被獵鷹似的冷眸扎了一下,他心都提了起來,趕緊捂住嘴。 百里少爺危坐當間,雙腿交迭上放了薄薄一沓文件,頭向另一側偏著,給肩頭熟睡的小腦袋騰出空間。他銳利的鳳眼從紙張上挪開,淡淡睨了前面一眼,深藍色筆桿豎起抵在薄唇前,作出噤聲的指示。 司機心里直哆嗦,屏住呼吸回頭升起隔板,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響。 池玨睡得不沉,還是被吵醒了。她嚶嚀一聲睜開眼,感覺腦后的觸感尖硬,戳得枕骨麻麻的。 “嗯?”池玨轉臉,咫尺間對上一雙清淡的鳳眼,近得可以數清它長長的睫毛。 她模糊地抬起頭,看向自己剛才枕靠的地方,直挺的縫線被蹭得扭曲,奶白的襯衣肩頭幾絲小褶。 這... 她不會是睡到百里肩上了吧?! “天吶!”她掩著唇驚呼,忙不迭地連聲道歉,丹霞迅速飛上雙頰。 百里清雋的面目沒有表情,只歪了下頭表示無妨,慢條斯理地蓋上鋼筆,抬指放入胸前口袋,露出的筆蓋頂端雕刻黑底白印的六芒星,襯著細長干凈的脖頸,黑白分明。 交迭的長腿放下,他整理著衣袖往旁邊挪了挪,獨自開門下車了。 池玨睜大的桃花眼里霧氣氤氳,握緊粉拳敲敲腦門,懊惱地回想起在獵人小屋里,自己也曾在百里懷中昏睡的事情。 怎么總發生這么自毀形象的事情...每次還都是和百里。 真是沒臉見人了! “不下車么?”百里打開車門,等了片刻沒動靜,探進頭來問。 坐著的人還在慌神,聽見聲音,愣愣地轉過頭來。桃花美目迷朦失了焦點,如瀧著江南春水,明月半溪,多情又似無情。 百里一怔,目光下移,又見芙蓉嬌靨上兩團酡紅,粉嫩的唇瓣輕啟,小白兔般惹人憐愛。喉頭不覺愈發干癢,他輕咳一聲,抿著唇退了出去。 待池玨安坐到餐廳包廂里,嗆鼻的朝天椒味沖上腦門,才從神游里回來。 海碗里漂著半指寬的鮮亮紅油,紅油上撒了把噴香的芝麻和翠綠蔥花。薄薄的rou片浸在底下,混著花椒粒和萵筍段,足足吸飽了雞汁吊的鮮湯。 池玨昨日寢食難安,此刻小憩之后,聞著麻辣鮮香,難免食指大動。菜一上齊,就手執象牙筷埋頭吃起來。 食不言,寢不語。 百里像是把這句古訓刻進骨子里,悄默聲兒坐在側旁,連動筷的聲響都罕聞。 誒? 池玨吃至半飽,血糖回到正常水平,才察覺有些不尋常。她停下筷子看向身旁,百里原本淡若無色的薄唇居然鮮紅欲滴,甚至略微腫脹! “你不能吃辣?...怎么不早說。”池玨皺眉,好端端自己請客,這算是怎么回事。 “等等,你先別吃了。”她放下筷子,扔下這一句,就起身出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