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給心動 第6節
小姑娘心思敏感,他便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見到祁醫生了嗎?” 姜予眠連忙點頭。 陸宴臣順水推舟:“該做第三次咨詢了,明天可以嗎?” 他把選擇權交給姜予眠,而姜予眠根本不會拒絕他。 看到姜予眠露出糾結的眼神,最后又點頭那刻,陸宴臣想:小姑娘果然很乖。 陸宴臣替她提前預約。 接到電話時,祁醫生剛到家:“她果然很聽你的話。” 陸宴臣毫無負擔:“我說過,她很乖。” 祁醫生:“……” 他實在忘不掉推門院門見到那一幕。 倒不是說姜予眠不好,而是他覺得陸宴臣對“乖”的認知有偏差。 回到家,祁醫生懶懶地往沙發上一趟:“我看她很依賴你,有個詞叫什么來著?雛鳥情結?” 雛鳥情結? 陸宴臣不以為然。 他跟姜予眠又不是兩個月前才認識,這詞顯然都不合適。 通話間,有別的電話打進來,陸宴臣結束了跟祁醫生的對話,切換下一個。 “陸總,出事了。”電話里的沙啞男聲顯得有些嚴肅,“昨天有人在監獄里鬧事打架,那人磕到腦袋,據說當時流了很多血。人已經送到醫院,現在還沒醒過來。” 真是倒霉,早不打完不打,偏偏在他們剛找到的時候出事。 小混混躺在醫院生死未卜,套不到話,線索又斷了。 陸宴臣:“查過他的探監記錄?” “查過,沒有人。”本身就是不學無術的混混,認識的人恐怕也都不干凈,去警察局還不等于送人頭? 這點早有預料,那么就要從另一條線挖掘:“送他入獄的是誰?” 偵探回道:“好像有人刻意抹去信息,具體還沒查到,我們需要時間。” “繼續找。” “是,陸總。” 姜予眠牽涉的事情比想象中復雜。 可偏偏,她現在受不得刺激,不能直接去問。 陸宴臣放下手機,無意間瞥見桌上那個金色打火機,伸手一撈,揣回兜里。 隔天,他親自把人送去心理咨詢室里。 這里的環境擺設都是精心設計,使人心態更容易平和,誰知道姜予眠第一次來到這里差點砸壞東西。 祁醫生引導話題,幾次嘗試跟她溝通失敗,姜予眠雖然乖乖地坐在他對面,卻一直心不在焉。 姜予眠的情況跟真正的自閉癥患者不同,她是在經歷傷害后產生的應激反應,經過長達一個月的治療和引導,情況已經好很多。只是她抗拒回憶過去,一直不太配合。 祁醫生雙手交握:“眠眠,你聽到我剛才說什么了嗎?” 姜予眠點點頭,看起來更像敷衍。 平時跟來訪者交流還要費盡心思觀察記錄,姜予眠倒是給他省事。祁醫生維持著自己的職業素養,語氣平和:“那咱們今天聊點別的。” 姜予眠沒給他回應,直到他提起:“不如就說說陸宴臣?” 無精打采的女孩終于抬頭,給了他正眼。 祁醫生趕緊抓住機會,從這個話題入手:“我看你似乎很信任他,是因為他當時救了你嗎?” 她先是點頭,過了兩秒鐘,又搖頭。 是也不是。 那段記憶容易讓姜予眠產生應激反應,祁醫生采取委婉方式,一點一點讓她卸下防備:“那你遇到他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姜予眠盯著地板,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在思考回憶。 不一會兒,她終于拿起祁醫生早早準備在一旁的紙筆,畫了一顆星星。 祁醫生不解:“星星?這是什么意思?” 他記得姜予眠出事的時候是白天。 姜予眠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畫。 一顆、兩顆、三顆……直到星星遍布整張紙,像是滿天星。 見她不搭理自己,祁醫生做了個弊,偷偷給陸宴臣發短信:【星星和你有什么關聯?】 l:【?】 祁醫生換個說法:【你、姜予眠、滿天的星星,有印象嗎?】 過了一會兒,祁醫生收到回復。 l:【有。】 作者有話說: 陸總:是的,我倆有秘密 第5章 還真有事? 祁醫生打字追問,陸宴臣卻不肯再說。 這是姜予眠的秘密,除非姜予眠主動開口。 祁醫生不解:【你們不是想查清高考那天發生的事嗎?】 l:【這件事跟高考意外沒關系。】 沒關系? 祁醫生看向執著畫星星的姜予眠,突然反應過來。 他問姜予眠遇到陸宴臣的時候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想引導姜予眠用另一種思維去回想,結果姜予眠抓的重點是“跟陸宴臣之間最深刻的記憶”。 本子上逐漸增多的星星把姜予眠的記憶拉回四年前的夜晚。 空蕩的走廊,岑寂的病房,窗邊透進一道清冷的光。 十四歲的女孩靠坐在病床上,偏頭望著窗外月色,巴掌大的臉,一副病容。 柔軟脆弱,像被折斷羽翼的幼鳥。 一場人為報復奪走父母的生命,他們拼死保護女兒,姜予眠僥幸活下來,傷了右腿,當時就被送往醫院。 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強忍著內心巨大痛苦料理后事,姜予眠在參加完父母葬禮后腿傷加重,住院休養。 除了爺爺很少有人來看她,姜予眠時常一個人待著。 有天來了個穿著灰色高領毛衣的青年,她記得這個哥哥跟陸爺爺一起來參加了爸媽的葬禮,那是二十歲的陸宴臣。 陸宴臣是來醫院道別的。 那天下午爺爺沒在,他就坐在病房靜靜地陪她到傍晚。 陸宴臣給她買了一份晚餐,姜予眠慢吞吞吃完,見天色已晚,才小聲問:“你不回家嗎?” 陸宴臣坦然道:“等你爺爺來了再走。” 夜幕降臨時,星星環繞著月亮爬上天空。 夜晚靜悄悄的,她習慣抬頭看天空,在無數道星光中尋找思念的影子。 小時候奶奶去世,她難過得一直哭,mama就把她抱在懷里安慰:“奶奶沒有離開,只是變成星星在天上看著眠眠呢。” 她想著想著,就脫口而出:“哥哥,人死后會變成星星,是真的嗎?” 話音落下那刻姜予眠就后悔了,她又犯錯了。 給她換藥的護士會在贊同她的話之后,拿她當做飯后談資,跟同事說:“這話我五歲兒子都不信。” 難得來看望她的舅舅舅媽會說:“我們知道你難過,但是眠眠,人死不能復生,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 是啊,十四歲的人,怎么還能問出這種一聽就是編故事的假話。 可就在她神色恍惚間,一道清晰沉穩的聲音穿透進來。 陸宴臣凝視著她,望進那雙空洞的眼:“真的。” “謝謝你。”姜予眠想,他可真是個好人,陪她一下午,還配合說謊安慰她。 房間里沉默了會兒,陸宴臣忽然起身。 聽到動靜的姜予眠抬頭望去,見他從墻的那邊朝自己走來。 在姜予眠疑惑的目光中,他蹲下來,指向后背:“我帶你去看。” 一瞬間,姜予眠眼里匯聚出了細碎的光。 那個夜晚,她伏在陸宴臣背上,望著漫天星空,在醫院的院子里走了很久很久。 沉穩的青年背著輕盈的女孩,走過的每一步都踩在姜予眠脆弱的心尖。 她知道是假的呀,可他那樣溫柔地把她支離破碎的心臟捧起來,足以支撐她走過往后那些孤獨無依的歲月。 - 這個上午,祁醫生并非完全沒有收獲,至少他知道如何減弱姜予眠的心理防線。 心理治療不能一蹴而就,祁醫生倒不急于一時。 結束后,祁醫生把進度告知了陸宴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