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歡 第29節
李琬琰忍不住躲閃,卻如何逃不過他身下的一方天地,她能聽到因她掙扎而激烈蕩漾的水聲,小舟隨水晃動的更厲害。 “蕭愈!”李琬琰用力將蕭愈推開,快速坐起身,雙腿在身前曲起,她雙臂環抱在膝前,緊盯著他,氣息微亂。 船艙內光線昏暗,李琬琰瞧不清蕭愈的神情,她只知他安靜下來,拿起一旁散落的酒壺,灌起酒來。 李琬琰眼看著蕭愈喝了一壺又一壺,抿了抿唇,想著他身上的傷,終究不忍心,慢慢湊上前,抬手試圖將他手中的酒壺拿過來。 可她剛一伸手,便被他用力推開,她禁不住他的氣力,摔坐在地上。 李琬琰摔得一疼,她本就覺得莫名其妙,看著不停喝酒的蕭愈,索性從一旁撈起一壺酒,坐在他對面也自顧自的喝起來。 她喝了幾口,對面的蕭愈突然伸手過來,他一把奪過她的酒壺,摔碎在地上。 他們之間的距離貼近,李琬琰看到了他眼底藏不住的怒氣。 “原來王爺不是叫我來陪你喝酒的?!崩铉c蕭愈對視開口:“這里太悶了,有什么事,我們回宮說?” 她語氣盡可能的放輕放緩,聽起來十分和氣的與他商量著。 蕭愈聞言,卻是冷笑,他忽而起身走出船艙,李琬琰跟著探身出去,看到他解開系在岸邊的繩子,拿起船槳一撐,小舟隨即離岸邊遠去。 蕭愈撐船,李琬琰眼看著自己離岸邊越來越遠,忍不住擔心:“你這是要去哪?” 蕭愈聞言不答,他將小舟劃到池水中央,隨后撂下船槳,轉身回船艙中。 船艙里,李琬琰隨著蕭愈的進入,忍不住后退。 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杰,李琬琰看著蕭愈沉冷的神情,決定先服個軟。 “今日在車里,我也是情急失手,你若有氣,便還過來?!?/br> 她話落,見蕭愈不回答,咬咬牙:“這里太黑了,有什么我們回岸邊再說,或去未央宮,或去柏茗堂,都依你,行嗎?” 蕭愈聞言,看著李琬琰的眼中多了幾分嘲諷,他知道她怕水,若不是帶她到此處,她也不肯放下身段求饒。 “是么,都依本王?”蕭愈挑了挑眉。 李琬琰耳朵微燙,她咬著嘴唇點頭。 蕭愈抬手,略有粗糙的指腹撫上李琬琰的臉頰,她的肌膚細膩如脂,觸上微微透涼。 方才她進來時,身上隱隱帶了一股海棠香。 蕭愈指尖捏著李琬琰的小臉,把玩片刻,又笑著開口:“可本王今日,就想在此處,”他的指尖沿著她的長頸下滑,落在她交疊的領口出,笑意冰冷:“脫.了。” 作者有話說: 第35章 船艙內的空氣有些guntang, 酒香雜糅著早開的荷花香,落地的帷幔遮擋了徐徐晚風。 李琬琰后退一步,躲開蕭愈的手, 她眼中神情復雜, 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阿愈, 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蕭愈聞言覺得甚是可笑, 他反問她:“那你覺得我們之間該如何?還像十年前一樣?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 提起十年前,那總是李琬琰的軟肋。 她聽到蕭愈的問, 半晌回答不出,她的沉默,更像是默認了她的罪行。 蕭愈的耐心在李琬琰的沉默中慢慢消失, 他的神情亦是冰冷, 他看著杵在原地不動的李琬琰,上前一步將她拉扯到懷中。 他居高臨下瞧她, 光線昏暗的船艙里, 她眼角閃著晶瑩, 他抬手觸上去,摸到一片濕漉。 蕭愈冷笑一聲,他掐住她的下巴,嘲諷道:“這點苦都受不了, 日后若去了教坊司, 那里的手段可比本王的新鮮?!?/br> 李琬琰聞言不應, 船艙里的空氣愈發沉悶guntang, 她頭暈的厲害, 隱隱覺得要窒息。 月色如紗, 倒映在御池的水面上, 半開未開的荷花苞, 隨著水波緩緩搖曳。 “我要回去?!崩铉吭谑捰鷳阎?,攢了許久力氣,才緩緩開口。 “嗯?!笔捰鷳艘宦?,吻了吻李琬琰的額頭,將自己的外衫披到她身上,隨后起身撩開帷幔到船頭,拾起槳,返航往岸邊去。 帷幔一起一落間,深夜湖心的冷氣卷入,呼吸間的空氣頓時清冽起來,李琬琰覺得懷中的窒息感緩解幾分,她強撐著等船到岸。 蕭愈撐船到岸,回艙內打算把李琬琰抱出來,他剛一伸手,便被她躲開。 李琬琰拂開蕭愈的手,她不看他,兀自費力的撐著窗沿站起身,緩緩向外走。 李琬琰走出船艙,迎面的夜風吹得她身子一涼,周身的冷汗盡褪,她忍不住發抖,抬腿一步步向石階上走。 蕭愈慢李琬琰一步,跟在她后面,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背影。 上了岸,霍刀留在地上的燈籠還在,只是光線已經微弱,李琬琰路過燈籠,向外走了幾步,便望見十幾米外等候在轎子旁的明琴。 看見明琴,李琬琰心口倏而一松,她下意識加快腳步,想要盡快走過去,好像走近了便能擺脫噩夢。 李琬琰看著越來越近的明琴,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失重墜下。 蕭愈一路跟在后面,眼疾手快一把將李琬琰抱住。 遠處的明琴和霍刀都被眼前的場景嚇到,霍刀先反應過來,大步朝蕭愈走去。 明琴看到霍刀走出去的背影,也回神立即朝李琬琰跑過去。 蕭愈將李琬琰打橫抱起,他看著懷中昏迷的人,眉心一跳,他喊她的名字,一連喊了數聲,卻絲毫不見她反應。 蕭愈心跳不可控的加快,他抱緊李琬琰,大步往轎輦處走,他看著迎面趕來的霍刀,急聲道:“去請太醫。”他說著一頓,又補充:“要何筎風?!?/br> 明琴跑上前,看著昏迷的李琬琰,眼睛不禁一紅,旁人看不出來,可她知道,殿下的發髻換了,身上的衣衫更是換成了旁人的。 明琴隨著蕭愈回到轎子旁,蕭愈彎腰將李琬琰放到轎子里,隨后吩咐內侍去備馬車。 明琴看著李琬琰蒼白無血的唇色,猶豫片刻,隨后從衣袖中掏出小藥瓶,她回頭看了看背對著自己正吩咐宮人的攝政王,倒出一粒藥丸,快速喂到李琬琰的口中。 “你做什么!”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嚴厲又冰冷的嗓音,明琴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她轉回身,看到正冷眼注視著自己的攝政王,連忙埋下頭:“回王爺…是…是救急的藥?!?/br> “什么救急的藥?”蕭愈蹙眉,有些聽不懂。 “是何院首給殿下調制的,因為殿下身子虛弱,何院首說是補氣血的?!泵髑傩闹L公主心疾的事情不能告訴給攝政王,便臨時扯謊尋了個借口,不想話落還見攝政王還盯著自己,連忙又補充道:“殿下吃了好多年,十分有效?!?/br> 馬車的鈴鐺聲傳來,蕭愈目光從明琴身上移開,看向前來的馬車,隨后低身將李琬琰從轎子中抱出來,他把她抱上馬車,將車夫趕下去,他親自駕車,往未央宮去。 何筎風在接到李琬琰暈倒的消息后,急奔入宮,一進寢殿,便看見坐在床榻旁的蕭愈。 蕭愈側頭看過去,四目相對,何筎風率先垂頭,略施一禮,隨后急奔床榻而去。 走近了,明琴看見何筎風滿頭的汗,衣襟也濕了一片,他的氣息不穩,極力壓制著緩緩喘息。 何筎風放下藥箱,抬手替李琬琰把脈。 蕭愈看著何筎風的手指直接觸到李琬琰腕上的肌膚,下意識蹙了蹙眉。 何筎風凝神診脈半晌,面色越來越難看,他轉頭看向明琴:“可給殿下吃丸藥了?” 明琴連忙點頭:“吃了一粒?!?/br> 何筎風心中有了底,他站起身打算去給李琬琰配藥方。 蕭愈看著起身就要走的何筎風,開口攔住他:“她,是怎么了?” 何筎風聞言腳步一頓,他看了眼還昏迷在榻上的李琬琰,隨后面向蕭愈,低頭答道:“殿下心悸受驚,加之玉體虛弱,體力不支氣血不足,所以暈倒了,需要好好靜養?!?/br> 蕭愈聽到‘心悸受驚’時一愣,顯然沒料到在船上的事對李琬琰刺激如此之大,他的神情漸漸復雜。 何筎風話落,不等蕭愈反應,俯身一禮,兀自下去配藥。 他自然不會告訴攝政王,李琬琰真正昏迷的原因,是因為心疾發作。 剛剛霍刀跑到太醫院尋他時,他還以為是攝政王生病要找他,沒想到竟是為長公主前來,所以先前一入未央宮,他看到坐在床榻旁的蕭愈也不意外了。 只是他現在還不清楚,李琬琰如何會心疾發作得如此嚴重,甚至暈倒。 何筎風想著蕭愈剛才的神情,心知多半與他脫不了干系。 未央宮寢殿里,明琴打來熱水,浸濕絹布替李琬琰擦額頭的冷汗,蕭愈因著何筎風的話,愣坐了許久,回神后,從明琴手中接過帕子。 蕭愈替李琬琰擦了擦小臉,眼底神情復雜不減,他明明記得,她從前身子極好,活潑好動像個小太陽,怎么這十年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反而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呢。 蕭愈不理解的開口詢問明琴:“她的身子,一直這樣不好嗎?” 作者有話說: 第36章 明琴聽到蕭愈的詢問, 回憶起自己當年到長公主身邊,在她們這些宮人心里,長公主就像是天上的神仙, 不單因為容貌, 她們都覺得長公主無堅不摧, 強大的像仙人一樣。 但后來她慢慢做了到長公主身邊的掌事姑姑, 她至今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長公主心疾發作的時候。 她也終于知道,長公主也是凡胎□□, 也是一個柔弱的女子,會病會痛,她只是將自己偽裝成了無堅不摧的模樣。 明琴跟在李琬琰身邊多年, 太了解她的要強, 何況攝政王還是敵人,明琴知道長公主絕不會也不允許自己在敵人面前示弱。 明琴垂下頭:“王爺也知近來發生的事太多, 陛下病體, 南線戰事, 京中流民,無一不需殿下日夜cao心?!?/br> 蕭愈聞言沉默片刻,隨后擺了擺手,讓明琴退下。 明琴不放心, 正要開口, 就聽蕭愈道:“本王今晚留下照顧她?!?/br> 何筎風煎了藥回來, 看到寢殿中只剩下蕭愈, 他端著藥走上前, 便見蕭愈伸出手來。 私心里何筎風并不想將湯藥交給攝政王, 可他之前也從未侍奉過湯藥, 進退兩難間, 忽而開口道:“王爺身份尊貴,侍奉湯藥的事不如還是交給明琴姑姑來做吧。” “本王已經讓她退下了,”蕭愈瞧著何筎風,早將他的小心思盡收眼底:“把湯藥放下,你也退下吧?!?/br> 何筎風聞言一愣:“那…那今晚誰來照顧殿下?” “自然是本王?!笔捰捖?,不愿再和何筎風墨跡,抬手直接將藥碗奪過,他將李琬琰從床榻抱起,讓她靠在他懷中,他舀了一勺藥,先送到唇邊吹了吹,隨后才慢慢喂給她。 即便他手法小心,可還是生疏,有藥汁灑出來,沿著她的唇角,流到她白嫩的下巴上。 何筎風站在一旁,見此下意識從袖中掏出手帕,正要上前,腳步卻突然頓住。 蕭愈抬手,指腹十分自然的撫過李琬琰的唇角將藥汁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