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要不是有你，我們就得餓肚子了。”

    “南燕，你真能干，比男知青都能干。”

    “我不服，我們很能干，是個別人不能干。”

    聽到嘲諷，陸橫抱著白菜率先走了，南燕追上去。

    “你怎么了？”

    陸橫走到屋檐下，回頭道：“你站到里面去，暖和。”

    他的關(guān)懷，暖了南燕被凍涼的心：“陸橫，你先進(jìn)去，我能扛。”

    陸橫沒有在冷風(fēng)中停頓，率先走了進(jìn)去，將白菜堆放到屋角。

    知青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將白菜堆在一起。

    看著搶救回來的口糧，知青們露出滿足的笑容。

    有人道：“陸橫，幸好當(dāng)時陪你來的人是南燕，要是換了許知悅，我們都要餓肚子。”

    陸橫臉色冷下來：“如果是知悅，她不會等到大雪壓塌了菜窖頂棚，她會辨別天氣，會在昨天就提醒我們把白菜挪進(jìn)來。”

    南燕臉上滿足的笑意慢慢消失。

    其他知青不服氣。

    “知悅寧愿跟你分手，都不愿意來這里。”

    “知悅來了，你得多干一個人的活，不像南燕，她會把你的活都做完，讓你多歇一會是一會。”

    陸橫又道：“知悅在的話，不會先把我推進(jìn)受人指責(zé)的境地里，再自己逞強邀功。”

    南燕笑意徹底消失，凍僵的臉仿佛從這一刻起停止了回溫。

    有知青幫忙說話：“菜窖是你負(fù)責(zé)整理，你白天沒整理，才發(fā)生晚上的事。”

    陸橫不耐煩繼續(xù)爭吵，“你們都說了，她什么都搶著做，我以為她會去做，算了，你們想怎么指責(zé)就怎么指責(zé)，我隨便了。”

    第97章

    讀到這里， 顧長逸停了下來，攬緊穆冰瑩道：“可以啊，這么一點人物就很清晰了，這個陸橫壞的真實， 之后他會和南燕在一起嗎？”

    “你怎么讀一半還想我給你劇透。”穆冰瑩推著他笑， “快點繼續(xù)讀，先把我寫的讀完， 這段我還想接著聽呢。”

    “還不告訴我， 我還以為第一位忠實讀者可以第一時間知道所有劇情。”

    顧長逸垂頭看著媳婦的笑臉，接著讀下去：

    “南燕看到陸橫生氣， 忙道：“對不起， 我白天蓋了木板在上面，沒料到風(fēng)會這么大，能把木板都掀走了。”

    陸橫轉(zhuǎn)頭就走，沒有回應(yīng)。

    南燕自責(zé)垂下頭。

    她要是也會辨別天氣就好了。

    “南燕， 你別道歉了，趕緊把簾子拉上，用熱水擦擦身子。”

    “你這是何苦，為了他來到這里受罪，人家不但不領(lǐng)情， 反倒得寸進(jìn)尺。”

    村里窮，只給知青點兩間屋子， 要十幾個人一起住， 另一間屋子是鍋屋。

    這間房間擺滿了大通鋪，男女混住， 中間只隔了一個稻草簾子， 這邊說話， 那邊能夠聽得很清楚。

    面對知青們的指責(zé)，陸橫郁結(jié)于心。

    當(dāng)初初戀女友不愿意陪同他下鄉(xiāng)，當(dāng)著眾人面要分手，他覺得丟了面子，為找回這份面子，當(dāng)著眾人面問南燕，愿不愿意去鄂州郡江。

    南燕同意了，為他掙了臉面，讓他不至于受人議論，丟人現(xiàn)眼。

    但他沒想過真的讓南燕來這里，事后立馬對她說了不必當(dāng)真。

    結(jié)果南燕自己跟來了。

    從那之后，他就經(jīng)常被指責(zé)。

    陸橫不認(rèn)為南燕是為了他來這里受罪，因為憑借南燕不算根正苗紅的出身，憑她有個姑夫在國外，她就不可能像許知悅一樣分配去好地方。

    南燕卻從不解釋這一切，只會做一些無意義的事。

    看似幫他干活，其實是借著他人指責(zé)他，道德綁架他，達(dá)成讓他娶她的目的。

    他當(dāng)時明明說了，不必當(dāng)真。

    陸橫掀起因房屋漏雨，凍成冰疙瘩的被子，皺眉埋進(jìn)床鋪里。

    “南燕，你表現(xiàn)好，上次救了遇水的人，公社說了推薦你去上工農(nóng)兵大學(xué)，你就走吧。”

    “為了他不值得，當(dāng)初可以留在南方，你偏跑來北方，他不信你，你做什么都沒用。”

    “是我白天沒將菜窖整理好。”

    南燕脫下棉襖，進(jìn)冰窖待了十幾分鐘，周身皮膚凍得發(fā)紫，觸及熱水，牙齒直打顫。

    女知青們勸了很多年了，知道沒用，人的心只要不死，外人勸什么都沒用。

    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幫南燕用熱毛巾擦身體，免得留下病根。

    南燕望向稻草簾子，眼里有一些傷感，更多是充滿希望。

    陸橫對她不是一點都不在意，他會關(guān)心她，就像今晚，他會第一個接走她舉起的白菜，他會讓她先進(jìn)屋……

    堅持下去，她一定能捂熱陸橫那顆受過傷害的心。

    ……

    穆冰瑩躺在顧長逸懷里，聽他不緊不慢敘說著她寫下的人物劇情。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吐字很清晰，不用擔(dān)心會有哪句話聽不懂。

    漸漸地，他的情緒不像之前那么平穩(wěn)，讀到南燕的癡心不悔，會透露出一種恨鐵不成鋼，讀到陸橫的自私自利，會給人一種他想鉆進(jìn)劇情里，痛扁陸橫一頓的既視感。

    穆冰瑩聽著笑著，時不時也為自己寫下來的劇情沮喪開心，但是這種情緒都不如此時此刻兩人相擁躺在床上的感覺。

    她這一刻是真的感覺自己徜徉在一種難言的氛圍里，就像是躺在浴缸里，被熱水包圍，溫暖放松，舒適愜意。

    他繼續(xù)讀著，越來越投入：

    “暴風(fēng)雪不止，山坡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仿佛蓋了一層幾十斤重，柔軟蓬松的棉花被。

    但這床被子不但不能幫人御寒取暖，反倒會慢慢消磨光人身上僅有的溫度，最終將人磨死在這場暴風(fēng)雪里。

    村民自身難保，知青點白菜不夠吃了，無人管他們的死活。

    南燕冒著風(fēng)雪，找到大隊長，建議他們帶路，去山上尋找食物。

    郡江土產(chǎn)葛根，如果能找到葛根，她們就有救了。

    暴風(fēng)雪來得猛烈，是百年沒出現(xiàn)過的氣象，大隊長與村民不敢上山。

    南燕一再上門請求。

    最終，等到村民們余糧不夠，風(fēng)雪依然沒有停止的跡象，大隊長同意了。

    山上有狼，有熊，有野豬，有蟒蛇……大隊長為了安全，采用分批上山的計策。

    知青點出了一半的人。

    南燕與陸橫分到了一組，用鐵鍬開路上山。

    三個小時，顆粒無收。

    山上的雪比想象中還要厚，最深的地方，一米八的陸橫踩下去，漫到了他的脖子。

    眾人忙著把陸橫拉上來后，累得精疲力盡，心中對于偷懶不干活，還拖大家后腿，消耗大家精力的陸橫很不滿。

    雖未開口抱怨，分干糧餅子的時候，卻沒有分給陸橫。

    南燕將凍成冰塊的餅子放到掌心哈氣，想要把餅子變得更軟一些，再給陸橫吃。

    陸橫等著，知道她會給他，但是看到眾人也一臉猜到的暗暗嘲諷表情，再看南燕久久不給他，他又不能上手直接要，一時氣結(jié)，轉(zhuǎn)身走人。

    “陸橫！”

    南燕急了，慌忙要追上去，卻被人拉住。

    “你別管他了，他一個大男人，死不了。”

    “樹上都留了印記，他不會迷路，會順著印記找回村里。”

    “早看出他不想做，說不定就是趁這個機會躲懶。”

    南燕聽不進(jìn)去，看著陸橫踏著風(fēng)雪，艱難往前走的背影，不顧一切追了上去。

    “南燕！”

    其他人想追，積雪突然崩塌，阻攔住他們的腳步。

    等到他們用鐵鍬開了路，卻發(fā)現(xiàn)雪山茫茫一片，沒了南燕與陸橫的身影。

    南燕與陸橫一起躲在雪洞里。

    她剛才察覺到積雪崩塌，拼了命趕上陸橫，將他拽到這一處安全的雪洞。

    雪洞周圍有巖石阻擋，以前村民上山遇到野熊野狼，會在這里躲避。

    洞里的稻草還算干燥，兩人坐在上面，南燕拿著雪塊幫陸橫擦拭胳膊上的傷口。

    他們剛才是順著雪崩摔進(jìn)洞里，陸橫因為護(hù)著南燕，胳膊撞到了巖石。

    南燕心里愧疚，不停道：“是我急了，其實慢一點也沒關(guān)系。”

    陸橫不甚在意，反勸：“生死瞬間，哪還有心情去慢。”

    南燕看著他胳膊上的傷口，傷在他身，疼在她心，用雪止了血，掏出懷里的餅子，“你快吃。”

    陸橫早沒力氣了，拿起餅子咬了兩大口，又還給她，“你也吃。”

    南燕察覺到他的態(tài)度變化，心里驚喜，面上小心翼翼，“陸橫，謝謝你剛才保護(hù)我。”

    陸橫望著雪洞外面，咀嚼著餅子，沒有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