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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創意想得很好,最后真正拍攝當然不可能在24個小時之內完成,但時間也是夠緊張的。展言在一個禮拜之內跑了三大洲,最后停在了土耳其,愛琴海是他們“追尋不落的太陽”的終點。太陽墜入大海,浪漫得無法用語言形容。展言站在海灘上,夕陽親吻他的臉,然后眼霜跳出來,帶著“來自深海的神奇治愈力”的廣告語,整個拍攝就算是大功告成。 展言很累,他的生物鐘已經徹底不知道現在應該是什么時候。收工以后他一個人站在海邊的巖礁上,看著慢慢墜入大海的太陽。攝影師還在拍,但已經不再是為了工作,只是因為這場面實在太美了,沒有人忍得住。展言也掏出手機拍了兩張發給了江少珩,然后聽見背后傳來了陳芳芝的聲音:“展言。” 他轉過臉,看見陳芳芝身上披了一條大毯子,手里拿了兩瓶啤酒,正搖搖晃晃地踩在崎嶇的礁石上,想上來找他。展言趕緊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她跳到展言站著的那塊平整地方,也看著海面上的浮光躍金,驚嘆地“哇”了一聲。 他們倆都沒說什么,陳芳芝坐了下來,把啤酒遞給展言,展言便也坐下。她又把身上的大毯子展開,展言有些猶豫,但還是跟她分享了這條毯子。現在還是冬天,海邊風很大,展言為了拍攝穿得很少,有點兒瑟瑟發抖。他們倆像xue居的動物一樣靠在毯子下面,慢慢地喝啤酒,都看著太陽,沒有說話。 展言知道他們應該談談。這一次其實是他把陳芳芝叫出來的,可到了這一刻,他卻不知道能跟她談什么。最后還是陳芳芝先開了口。 “你出的這兩首歌其實評價都蠻好的。”她輕聲說,“現在紛雜的聲音太多了,我們可以緩一緩,你攢張專輯出來再發吧。你這么個發歌的辦法,我看了都無語……反正以后你也不想接戲了,就當個歌手,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公司有你的份,總不會餓死你。” 展言轉過臉看著她,有些意外。 陳芳芝沒看他,笑了:“怎么?你以為我會跟嚴總一樣把你逐出家門啊?” 展言不說話。他都不知道現在他在翌晨占股多少了。 “20%吧。”陳芳芝告訴他,“你不適合領導,我要為了整個公司的發展考慮。” 展言便點點頭:“所以你不讓徐老師來采訪?” 他說得很平靜,幾乎聽不出什么怨氣。陳芳芝像被刺了一下,“嘶”的一聲。展言就是這樣,面不改色,心平氣和,但講的話就特別讓人想把他一腳踹進海里。 她沒說話,繼續喝啤酒。風太大了,她的頭發到處亂飛,拂到展言臉上。展言伸手幫她理了一下,她把啤酒交給展言,從兜里取出一根皮筋扎好。毯子從她肩上滑落下來,展言又幫她拎起來,重新披好。陳芳芝攏了攏毯子,又喝一口酒。然后她突然道:“你是我第一個‘帶出來’的藝人。” 展言:“你說得我好像你的頭生子。” 陳芳芝面不改色地占他便宜:“差不多吧。” 展言嗤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陳芳芝:“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為什么會來干這一行?” 展言:“不是因為遲也嗎?” “是,”陳芳芝笑了,“但一開始做他助理我迷糊得很,一遇到困難就想跑。回老家以后又覺得老家比不了北京,我爸媽還整天安排我相親……后來遲也來找我,跟我說我要不愿意嫁人過日子,就跟他來北京。三年之內,我也能做經紀人。” 她比劃出三根手指,對展言說:“你到我手里的時候,正好第三年。” 展言:“陳姐厲害。” 陳芳芝沒理他,繼續說:“他那時候跟我說,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學。什么都要學。拍照啊剪輯啊寫文案這些都最最基本的,你就偏袒東苔,但我跟你說,這活兒真的是誰都會。” 展言沒說話,這是東苔出事以后陳芳芝第一次提到她的名字。 陳芳芝:“但他沒跟我說真正重要的不是學這些玉鹽。” 展言:“那是什么?” 陳芳芝概括不出來,遲也沒跟她說過,可能是因為他也概括不出來。但這些年里陳芳芝無時無刻不在學。學社交,學攀關系,學厚臉皮爭取。甚至學著寫劇本,寫策劃。但這還是不夠。她一開始連同性戀都沒怎么接觸過,于是她又學會了接受不同的性向。后來學會這個世界上還有受害者,要保護受害者。學正義,學勇敢,學包容。也學世故,學妥協,學陰謀詭計……但她可能就是太笨了,永遠慢一步,永遠有學不會的時候。 “你說他為什么想做女人呢?”陳芳芝問展言,“我其實一直想不明白這個。” 展言:“天生的吧。” “可是做女人多倒霉啊。”陳芳芝撐著自己的下巴,“你還記得小可嗎?” 展言記得,立欣原來的藝人經紀總監,但跟他接觸不多。他進公司沒多久她就生孩子去了。陳芳芝的話題太跳,他有點跟不上,所以什么都沒說。 “所以我不敢生孩子。”陳芳芝怔怔的看著夕陽發呆,“懷了也只能偷偷去流掉。” 展言驚得睜大眼睛,他甚至不知道陳芳芝有男朋友:“什么時候的事?” “索尋離職那會兒吧。” 展言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段時間陳芳芝確實心情很不好,對索尋也非常苛刻。但他從來不知道背后還有這個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