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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回過神來的是張說,他忍不住拍掌贊許,“殿下這鼓樂擊得太好了!” 太平淡聲問道:“好在何處啊?” 張說頓時哽住,竟不知如何答話。 太平放下鼓槌,負手而立,看向了姚崇,認真問道:“姚詹事,本宮平日可有驕奢之事啊?” 姚崇一拜,“沒有。” 太平再問宋璟,“宋大人,本宮在春官當值,可有辦得不好的差事?” 宋璟也一拜,“殿下向來辦事妥帖。” 太平輕笑,看向了一旁的狄光嗣,“狄大人,令尊在冬官這些日子,可聽那些官員們說過本宮任職時的一句不好?” 狄光嗣起身,恭敬地一拜,“殿下任職冬官時,不論是水利還是農務,每一樁每一件都處理得極好,莫說是冬官,就連神都百姓,都對殿下贊不絕口。” 太平頗是滿意,嘴角揚了揚,走至幾案邊,拿起了春夏給她重新斟滿的酒盞,“本宮修過皇陵,守過皇陵,鎮守過國都,也賑過災荒,修過水利,也忙過農事,學過軍務,也誅殺過佞臣。”說完,她轉過身來,沉聲問道,“本宮若是皇子,敢問諸位,本宮現下應當是什么人?” 儲君二字不必名言,諸位已然明白太平之意。 姚崇臉色微白,宋璟也臉色發白。 張說只覺現下的氣氛凝重極了,強笑圓場道:“殿下應當是醉了。” “既是醉語,母皇自然不會怪罪于我。”太平順著他的話講下來,“你們是不是覺得,當本宮的幕僚是屈尊了?” 姚崇認真道:“殿下想多了,臣等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太平意味深長地反問。 姚崇被太平盯得有些心虛,不敢再言。 宋璟道:“殿下,有些話不宜出口,否則恐遭大禍。” “什么大禍?”太平半點不懼。 張說接道:“陛下若是聽見這些話,會不高興的。” “你們一個兩個不說真話,以為本宮就高興了?”太平冷嗤一聲,仰頭將酒盞中的酒汁一口飲盡,“啪”地一聲將酒盞摔碎在了地上。 響聲極大,連春夏都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攙扶公主,小聲勸道:“殿下。” 太平推開了春夏,大步走至正殿殿門口,揮袖指向了殿外,“你們若是覺得本宮只是個女人,做不得什么利國利民的大事,也不能給你們想要的封王拜相,今日,本宮給你們一個機會,踏出這個門,本宮便舉薦你們去房州任職幕僚。” 殿中的幾人霎時雅雀無聲,沒有一人敢踏出殿門。 太平繼續道:“若是想留下,本宮希望諸位與我同心同德。”說著,太平將卷起的雙袖放下,鄭重其事地對著諸臣朗聲道:“這片江山,是皇爺爺他們齊心協力打下來的,本宮從未想過當大周的皇太女,所以你們不必揣度本宮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本宮可以坦坦蕩蕩地告訴你們,自始至終本宮只有一個心愿,便是守好這片江山,護好天下百姓。”略微一頓,太平挺直了腰桿,肅聲問道,“為臣者,應當鞠躬盡瘁,為百姓謀福祉!為君者,應當知人善任,勤政愛民!是也不是?” 幾人相互瞧了瞧,恭敬一拜,答道:“是。” “同是大周子民,只允許男子為國盡忠,就不允女子為國效力?為臣者只為男主肝腦涂地,卻對女主陽奉陰違……敢問諸位,到底是誰在禍國殃民?!又是誰眼見窄小,心胸狹窄,不分輕重?”太平驟然厲聲反問,殿中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樣的人,因一己偏見拘泥于男女之別,誤君誤國,怎能真正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太平再道,“當年平陽昭公主率領三千娘子軍與敵大戰,天下人不以她是女子而輕慢她,而后君臣同心,方有大唐當年的天下。”說完,太平認真地對著里面的臣子一拜,“本宮誠心請諸位與我同心,實實在在地為百姓們辦實事,共創一個盛世天下。” 殿中雅雀無聲,姚崇看看宋璟,又看看張說。 張說自然不敢先做選擇,又看向了狄光嗣。 狄光嗣一言不發,走回了席間,端然坐下,對著春夏笑道:“春夏,請給在下斟一杯酒。” 春夏看看太平。 太平默許。 春夏上前給狄光嗣斟滿。 狄光嗣舉盞飲下,贊許道:“殿下這兒的酒好喝,方才那曲《秦王破陣樂》也奏得極好!”說完,他含笑看向太平,“若有機會,殿下可否親授臣這曲《秦王破陣樂》?” “有何不可!”太平高興點頭。 張說看看姚崇與宋璟,糾結在原處。 宋璟深吸一口氣,對著太平一拜,“多謝殿下今日教誨,只是宋某有宋某的抱負……” “人各有志,本宮自不會勉強。”太平莞爾,沒有半點慍色,讓開了半步。 宋璟再拜,終是踏出了正殿,離開了公主府。 姚崇心緒復雜,太平方才說的那些話實在是guntang,每個字都燙在他的心窩上。確實,為臣不就是為民請命么?殿下說得分明,并不貪圖東宮之位,否則以殿下那些政績,但凡殿下是個有野心的,早就攛掇小吏們上書請立皇太女。可這些年來,朝中從未有過這樣的事。 太平倒也不催他。 姚崇遲疑片刻后,終是做了決斷。他在太平面前跪下,對著太平叩首三下,“臣請殿下舉薦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