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頁
“民女叫五丫。”小姑娘怯生生地回答。 太平微笑著摸了摸她的后腦,“家里還有其他人么?” 小姑娘搖了搖頭,眼眶很快便紅了起來。 太平看向主簿,“下午送來本宮府上。” 姚崇急忙進言,“殿下不可,伺候殿下的宮人都要審明出身才能……” “此一時,彼一時。”太平認真回答,“她年歲還少,許多工都辦不得,留在這兒,如何做工養(yǎng)活自己?”說完,她聲音沉下,“有些事本宮沒有瞧見,所以來不及管,可有些事本宮瞧見了,本宮就必須管。” 姚崇還欲再勸。 太平先一步道:“王孫貴胄豈能只享富貴,不顧百姓死活?姚卿,你不必再勸。《孟子》有云,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是連一個小姑娘都庇護不了,本宮便枉稱鎮(zhèn)國公主了。” 姚崇聽得心燙,愧然對著太平一拜。 太平輕笑,低頭對著小姑娘道:“以后,本宮賜你個新名字,冬尋。入府之后,跟著春夏好好學(xué)習(xí)宮規(guī)。” 小姑娘受寵若驚,一時不知該怎么應(yīng)聲,再次跪了下來。 太平一把扯住了她,揚聲道:“你們都是大周的子民,只要有本宮一日,本宮便會庇護你們一日。望諸位養(yǎng)好傷病的可以盡出其才,能紡紗的紡紗,能耕地的耕地,在神都好好安家。若有才學(xué)或是武力者,盡可向主簿自薦,本宮會量材舉薦入仕。” 若是白吃白住,閑散偷懶者,太平早就吩咐過主簿,驅(qū)逐出莊,任其自滅。 王公之仁,并不是放任蠹蟲,而是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姚崇必須承認,這個鎮(zhèn)國公主辦起差來,張弛有度,頗有儲君之相。 “吁——” 一輛馬車焦急地停在了莊園之外,不等車夫抱來下車石,婉兒已掀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上官大人。”值衛(wèi)在莊門前的府衛(wèi)恭敬地對著婉兒一拜。 婉兒急聲問道:“殿下還在此處么?”她知道太平每日都很忙,去了一個地方巡視后,必定還會去下一個地方巡視,她只怕?lián)淇樟恕?/br> “殿下在。”府衛(wèi)如實答道。 “陛下傳召。”婉兒匆匆說完,便拿出了武皇的令牌給府衛(wèi)們看了一眼。 府衛(wèi)們放行婉兒,婉兒快步跑入莊中,老遠便瞧見了熟悉的殿下。 “殿下!” “婉兒?” 太平本來是滿臉笑意,可瞧見婉兒臉上的急色,她不禁斂了笑意,快步迎了上去,“怎么了?” 婉兒沉聲道:“陛下傳召,殿下速速與臣入宮覲見!”說完,她不顧旁邊還有其他人在,伸手牽了太平便走,“路上臣會說給殿下聽!” “姚卿,記得一會兒幫本宮巡視堤壩!”太平回頭交代一句,便跟著婉兒一起回到了馬車上。 “回宮!”婉兒快速下令。 車夫立馬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趕車朝著紫微城的方向去了。 馬車之上,婉兒握著太平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肅聲道:“這次的案子不好辦。” “究竟怎么了?”太平另一只手覆上了婉兒的手背,“把你急成這樣?” “武承嗣太過心急。”婉兒緊緊盯著太平的眉眼,“一次殺了四人。” 太平臉色大變,“四人?!” “廬陵王庶長子很早便去了藩地,并沒有與廬陵王同在房州,所以給了武承嗣可乘之機。”婉兒長話短說,“剩下的三人,都是今春奉旨去藩地的皇嗣之子。” 太平想過這些人活不長久,卻沒想到武承嗣做事竟這般明目張膽,皇孫一連歿去四人,說是巧合,天下人沒有一個會相信。甚至,還會把矛頭都指向母皇,說她喪心病狂,為了延續(xù)武周,竟對自己的親孫兒都下得了手。 “母皇只有一條路能走,便是徹查此案。”太平已經(jīng)不是年少時候她,此事只能辦得明明白白,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婉兒點頭,“陛下輸不得,殿下也輸不得。” “婉兒可有什么良策?”太平鎮(zhèn)靜了下來。 婉兒重重點頭,“有一策。” “說來聽聽。” “移花接木。” 太平追問道:“移何處的花?” 此事絕不能查到武氏身上,武承嗣就是吃定了這點,他與武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才敢這般囂張,犯下如此大罪。 武皇如今是眾矢之的,武承嗣也是嫌疑最大之人,正因為如此,只要把罪名按在與他們敵對的人身上,便能將局勢扭轉(zhuǎn)過來。 武皇樹敵眾多,武承嗣平日耀武揚威多了,得罪的人也不少。從這些人中挑出一個“合情合理”會報復(fù)武皇的人,卻并不容易。 “臣一時沒有想好。”婉兒需要時日仔細想明白。 太平一時也想不出該把誰揪出來當這個替死鬼,可當務(wù)之急,應(yīng)當先幫母皇穩(wěn)住朝局,以免朝堂動蕩,四境外敵趁機出兵,亂了她后面的謀局。 “晚上隨我回府,我們整理出一份名冊來。” “臣已向武皇請旨,她已經(jīng)允了。” “我還要向她討一份特旨。” “什么?” “神都南衙的兵權(quán)。” 這個時候,武皇若是下令羽林軍嚴鎮(zhèn)神都,天下人只會進一步非議武皇心虛。此事必須太平來,不說將南衙兵權(quán)全部拿到手,至少阿娘交給武氏的那部分,她要趁機拿在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