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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自宮外悻悻然回來時,已是黃昏時分。 宮人們忙著給她準備熱水沐浴更衣,一時也顧不得提及禮物之事。直到太平梳洗完畢,靠在坐榻上小憩時,宮人才將禮物呈了上來。 “殿下,早上上官大人身邊的宮人來過……” 聽見“上官大人”四個字,太平立即坐了起來,可臉上的笑意一閃即逝,很快又沉了下來,“她來做什么?” 宮人先將香囊呈上,“紅蕊說,這是大人親手給殿下挑的香囊與香料,佩著休息,有寧神之效。” 太平故作不屑,一手接了過來,“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宮人們不敢應聲,將紅蕊的禮物遞向了一旁的春夏,“春夏jiejie,這是紅蕊送你的禮物,說是昨晚不小心傷了你,權當謝罪。” “還算有心。”春夏接過,將包著禮物的小袋子往下一抹,竟是一把檀木梳子。要買這么一把梳子,只怕要她半年的俸銀,也不知她存了多久才存夠這筆錢。只要想到這里,春夏便覺得這禮物實在是珍貴。 “咳咳。”太平看著春夏一臉歡喜笑意,不悅地輕咳兩聲。 春夏知道太平是有話要說,便示意宮人們退出去,“奴婢留下伺候公主,你們都下去吧。” 宮人們退下之后。 太平對著春夏攤開掌心,“拿來本宮瞧瞧。” 春夏只得恭敬奉上。 太平仔細翻開,這禮物實在是選得精致,木梳的一面刻了春日海棠,另一面刻了夏日白蓮,暗藏了“春夏”二字。 “紅蕊都比她主子有心多了!”太平將木梳還了回去,低頭看向婉兒給她的香囊,尋常之極,不由得嘟囔道:“沒良心。” 春夏趕緊圓場道:“殿下可別錯怪大人了。” “本宮哪里錯怪她了?”太平拿著香囊湊近嗅了一口,蹙眉道,“連香味都選那么淡的,這香囊怕是不用半月,就一點香味兒都沒了。” “香味太濃,不宜助眠。”春夏解釋,匆匆往香囊的繡樣上瞄了一眼,“這香囊上繡的是白象,象身上還馱著瓶子,殿下不知這是什么意思么?” “太平吉祥……”太平隨口一答,忽地反應了過來,高興地左右翻看香囊。 婉兒是用心了的,這上面也含了她的名。 瞧見殿下露了笑意,春夏終是舒了一口氣。 太平索性將香囊揣入懷中,啞然失笑,想到苦澀處,太平輕嘆一聲。婉兒給她的期許,她牢記在心,雖說生離很苦,可為了他日的相守,往后的路再崎嶇,她也會咬牙走到底。 夜風吹拂,很快洛陽便會迎來春暖花開。 可對太平來說,她與婉兒的寒冬才剛剛開始。 第98章 賀禮 上元節后, 洛陽入了春日,滿城春色盎然,極目之處皆是綠樹紅花。 今日是武后的壽誕,宮中本該開宴熱鬧一番, 可天子病重, 武后若是在這個時候大擺筵席、聽百官朝賀,實在是不妥。是以今年的壽誕她只字不提, 禮部問詢, 也只字不批。禮部官員揣度上意后,便再也不問相關事宜。 是夜, 風輕月白,貞觀殿燈火通明。 武后的奏章批到了一半,忽地放下了朱筆,“去年太平好像送了本宮一份賀禮。”她那時本想好好瞧瞧, 可后來災禍連連, 竟是擱置到了一旁。 裴氏點頭, “回天后,公主的賀禮奴婢給收著呢。” “拿來。”武后吩咐。 “諾。”裴氏領命退下。 武后看向一旁研墨的婉兒,“你抄寫的那幾卷經書, 本宮瞧過了, 你的書道又精進了不少。” 婉兒連忙行禮, “天后謬贊。” “夸你的就受著, 少與本宮說這些虛的。”武后淡淡說完,裴氏已抱著公主抄寫的經文過來,恭敬地雙手呈上。 武后接過經文,在龍案上緩緩展開。 “嗯,太平的書道也進步不少。”武后品著太平的每個字筆鋒, 比太平往昔寫的字少了許多外漏的鋒芒,不是無鋒,而是藏鋒。 克制。 武后品出了這兩個字,慨聲道:“太平這個孩子,自小喜怒都放在臉上,能做到如今這般,已是不易。” 婉兒靜靜聽著,不知武后到底指的是什么,也不知武后從太平的字里品出了什么。 沒有聽見婉兒的回應,武后深望了婉兒一眼,問道:“怎的不說話?” “此乃天后家事,臣不敢多言。”婉兒恭敬地一拜。 武后輕笑,“你只是在本宮這里不敢多言,私下里沒少提點太平吧。” 婉兒徐徐跪下,“臣惶恐,還請天后明言。” “得了,你的膽子有多大,本宮一清二楚,起來吧。”武后今晚只是一時興起,才試探了兩句,瞧見婉兒如此鄭重,她反倒覺得索然無味了。 正如馭馬,馬兒若是不聽駕馭,馭馬之人鞭之喝之樂在其中,馬兒若是乖順,馭馬之人反覺無趣了。 婉兒起身,便瞧見一名內侍不經傳喚便直接走了進來。她上前一步,擋在了龍案之前,攔下了此人,“大膽!你是……”話未說完,便看清楚了這名小內侍是誰。 太平對著她燦然一笑,目光不敢在她臉上流連太久,便微微側臉,望向了她身后的武后,笑道:“今日是阿娘的壽誕,兒是來給阿娘賀壽的!” “放肆。”武后繃著笑意,瞪了她一眼,“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