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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禁庭在線閱讀 - 第171頁

第171頁

    婉兒恭敬走近龍案邊,對著武后福身一拜,便開始根據奏章所屬,將奏章逐一分類。

    裴氏端來一碗甘露,伺候武后飲用。

    武后一邊喝,一邊打量著婉兒。小小年紀,竟能想到進言太平適可而止,確實是個有用的。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與太平真就是知己罷了,并未有那些兩女成悅的心思?

    武后不得不承認,這個疑惑已成了她的一樁心病,一時半會兒無藥可醫。除非……太平哪日嫁了,有了夫郎,有了孩子,武后那時候才能真正的放下這個猜忌。

    婉兒早就覺察了武后的異樣目光,她也知道若是這時候顯露一絲不自然,便會被武后發現端倪,一擊擊潰。

    “回天后,奏章已整理完畢?!蓖駜汗Ь匆话?,往后退了一步。

    武后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婉兒身上,這會兒往案上一瞧,果然已經收整妥當。她輕嗯了一聲,隨口問道:“婉兒還有什么要稟告的?”

    婉兒跪地,不敢隱瞞,“還有一事?!?/br>
    “說。”武后翻開了一本奏章,看了一半便皺起了眉頭來,顯然對太子的這份批閱很是不滿意。

    “殿下欲在天后誕辰,送天后一份賀禮?!蓖駜褐苯诱辛耍舷胛湄呖隙ú粫o太平遮掩上元節之事。

    武后已經知曉此事,似笑非笑地問道:“你應該答應過太平,此事給她保密,讓她給本宮一個驚喜?!蔽浜蟮捻饴湓诹送駜耗樕?,“如今你將此事告之本宮,可算違諾???”

    婉兒認真答道:“臣不敢對天后隱瞞,所以事情應該上奏,禮物卻不能先呈給天后,也算是為殿下保留驚喜,應當……算不得違諾。”最后這句話,她似是在問詢武后。

    武后卻笑了起來,“忠義兩全,確實答得妙?!?/br>
    婉兒故作惶恐,垂下頭去。

    “起來吧。”武后知道她還在害怕什么,“今日之事,確實是本宮錯怪了你?!倍魍⑹?,向來是用人的最佳手段。

    婉兒聞聲起身,“是臣處事不當,天后應該責罰?!?/br>
    “罰你?”武后意味深長地勾了唇角,“在太平心里,你可是她看重的良臣,倘若本宮無端責罰你,太平怕是要怨憤我這個阿娘,不分青紅皂白了?!?/br>
    婉兒急道:“臣惶恐!”

    “你為太平做的,為本宮做的,本宮都記得,他日若能天遂人愿,本宮不會虧待你?!蔽浜筮@是最后一次告誡婉兒,“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懂得一個道理?!彼恼Z氣中忽地多了一絲鋒芒,“天家賞你的恩寵,是你應得的,妄想不該有的恩寵,是你僭越的,前者得享榮華富貴,后者當……”

    “斬立決!”婉兒不等武后說完,立即說出了自己理解,“僭越者,罪同謀逆?!?/br>
    武后再次笑了,伸手捏了一把婉兒的臉頰,“懂事便好?!?/br>
    她的手勁不輕不重,婉兒知道武后是在給她敲響鐘,她更知道武后想聽什么踏實話。她便收斂了些許懼色,迎上了武后的笑眼,笑道:“天后如日月,臣只想逐光而行,親眼目睹一個盛世江山。”

    武后聽得高興,忽然問道:“你想位極人臣么?”

    “天下士子,哪個不想位極人臣,一展年少抱負?”婉兒從來不在武后面前掩蓋這個心思,“只能男子有這樣的念頭,女子就有不得么?”

    武后放聲大笑,“好大的膽子啊?!庇谖浜蠖裕郎现挥幸环N人最為危險,那便是明面上不爭不搶,其實暗藏野心。像婉兒這樣,坦坦蕩蕩說出來的,她反而覺得踏實。

    人有所欲,便可控制。

    婉兒垂首,“臣今日多言了。”

    “你懂得勸諫太平莫要太過耀眼,怎么就忘了收斂自己的心思呢?”武后打趣一句,倒也不是真的想治她的罪。

    婉兒如實答道:“臣不敢隱瞞。”

    武后自然知道她不敢隱瞞,她的命在武后的一念之間,她母親的命也在武后的一念之間,甚至她上官氏的門楣光復皆在武后的一念之間。

    拿捏上官婉兒,武后自忖是掐著她的七寸的。

    閑話之后,武后重新審視太子的批閱,只覺可笑。莫說太平只做了應做之事,就算太平只做了一半,朝臣心中也自有定論,知道太子庸碌,竟連公主的一半都不及。

    太平在這個時候選擇宮中一醉,貪玩賞月,確實是好事。至少給太子留了一線臉面,讓太子來收最后的尾,收斂自己的鋒芒之余,也給了太子一個臺階下。

    “婉兒你有一句話說對了?!蔽浜蟮恼Z氣頗是贊許,“太子確實只能是阿顯。”唯有這樣庸碌的太子,才會讓整個朝堂的臣心聚攏一起,為了這片大唐江山換個英主。

    婉兒靜默,沒有回話。

    武后輕笑,身邊有這樣一個聰明的小姑娘,能在關鍵時候進言切中要害,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婉兒悄然舒了一口氣,武后開始與她談論政事,便說明武后暫時放下了她與太平親近之事。往后的日子還長,她還需要再收斂一些,切莫在這個時候被武后勘破一切。

    太平回到宜春宮時,先拉了宮人詢問太子動向,方知太子已動身前往長安城郊迎接父皇。阿娘的車駕走得比父皇的車駕快了半日,也不知為何。太平后來想了想,只怕阿娘是沖她跟婉兒來的,就想殺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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