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18節
段怡幾乎可以預想得到,馬上就要有一池塘像祈郎中這般的青蛙鴨子,天天圍著她呱呱呱,嘎嘎嘎了! 崔子更點了點頭,“阿怡是想要晚一些成親?” 段怡見他一臉失望之色,有些心虛不已,剛要開口。 卻見崔子更又道,“理應如此。若是倉促成親,豈不是委屈阿怡?且你年歲小,父親剛亡故,按理說正在孝中。從前打仗只講拳頭不講理,這會兒若是太平了,講理的就如同雨后春筍一般了……” “怕不是咱們多吃了一口紅燒rou,他們都恨不得上一百份折子,罵你奢靡。更何況涉及孝道,他們能給你出書!” 二人對視一眼,于未來皆是一臉無語。 段怡嘆了口氣,“可不是,我倒是不怕被罵,我就怕我把他們罵哭了,他們寫史書的時候,死勁兒編排我?!?/br> 崔子更亦是嘆了口氣,“確實如此!我還想著,大殿上的柱子,是不是得用綿軟之物包起來,不然我怕他們氣得撞柱子?!?/br> 崔子更瞧見段怡一臉認同,嘴角不由得往上翹了翹。 “如此也好。也叫阿怡瞧瞧,我這答卷,并非是光說不練花架子。一年為期可好?這一年里,阿怡擔心的:我需要借助世家力量,聯姻;大臣擔心子嗣,充實后宮……” “他們覺得我們兩國并立,我于你國做皇后太過荒誕,上表討說法……阿怡擔心的種種,皆會出現,子更說得再多,不如你瞧我如何做?!?/br> “一年之后,百事全消,阿怡且安心同我成親,可好?只不過,這信物阿怡得先收著。” 崔子更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佩來,輕輕地放在了段怡的手中。 段怡低頭一看,那玉佩樣式古樸,玉質溫潤,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這是我阿娘留下的,家中世代相傳,乃是一對,這枚便給阿怡。” 段怡感覺到手中的溫度,聽著崔子更那荒唐,卻又不荒唐的話,心中暖洋洋的。 崔子更已經把她要走的路都走絕了,她便是想要再尋借口,這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從何處尋起!此子簡直就是逼婚界的臥龍鳳雛。 段怡想著,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將那玉佩仔細的收了起來。 “咳咳!這馬上夏日,我在江邊,尋不少老人問過了,今年怕不是要有大澇。而且那北蠻人,進了京都,見識了天大的繁華,你仔細當心他們稱著咱們百廢待興,朝局不穩的時候,再又殺回來?!?/br> “再說了,這盟約不作數,咱們適才又說了許多,得重新再寫一份才是。” 崔子更笑吟吟地看著段怡,瞧著她佯裝鎮定,不停地說著國事轉移話題的樣子,心中甜得像是做了那蘇氏點心,糖里頭裹了蜜一般。 段怡在戰場打先鋒,可在婚嫁之事上,那是一退再退,他早就想好了,如今叫她退無可退。只有沒有了后路,她方才會認真的正視起來。 可卻又不能逼得太急,得讓她扳回一城去,不然的話,就他們師門刻在骨子里的,老子絕對不能輸的信條,段怡哪里會同意收下信物,怕不是直接呼臉,來一個滾字。 這同段怡成親的拉扯三十六計,崔子更覺得,今日他已神功大成,練就圓滿。 一年而已,不長也不短,恰好夠他給段怡籌備個盛大的婚禮,他崔子更等得起。 第三七五章 鄭家尋寶 大殿中,三方心中皆有了底,一時之間賓主盡歡好不熱鬧。 誰也沒有料到,大周滅亡之后,中原數百年和平始于小小的長淵殿一角。后世人回溯起來,管那兩張白紙黑字,喚作長淵之盟。 段怡出宮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 她騎在馬背上,四處燈火通明,有不少郎君小娘子們,提著燈籠夜游,天上繁星點點,不遠處絲竹聲聲,隔著一會兒,還能夠聽到疾馳而過的馬蹄聲。 鄭鐸騎馬在一側,手中提溜著一個豬肚子似的碩大燈籠。 段怡感受到那炙熱的火光,無奈的問道,“你這燈籠,怎地這般大?不知道的,還當時孔明燈生了腿,不愿意上天,要在地上行走了?!?/br> 鄭鐸聞言,挺了挺肚子,臉頰有些發紅,“倒是我那孫兒扎的,孩童上元節的時候,學著玩兒,問我想要甚樣的,我一時想不起該如何形容,便說像肚兒似的……” 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了鄭鐸的大肚腩。 段怡心道好家伙,“鄭小公子簡直一雙手,簡直就是巧奪天工!便是路邊的狗瞧了,都要汪汪的喊著,一模一樣!” 鄭鐸有些不好意思,突然之間,那馬停住不走了。 “這就到了么?”蘇筠扭頭看去,這明明就寫著碩大的棺材鋪子! 鄭鐸翻身下馬,彎下腰去,不一會兒功夫,便又站了起身,“沒事沒事!就是一錠銀子罷了。馬兒都習慣了?!?/br> 段怡眼神幽幽地盯著那銀子,馬都習慣了!她怎么不習慣!她的馬也想習慣! 一行人行了好一會兒,方才到了那鄭鐸的宅院。 “我這宅院,是賞賜下來的,離那皇宮,不遠也不近,同我在前朝的官職一般,不大也不小。從前鎮守北關的時候,也算是邊疆大將?!?/br> “后來受了傷,便留在京都鎮守藍田關了。怕沖擾了主公,已經叫家眷去別院回避了?!?/br> 鄭鐸說著,領了蘇筠同韋猛等人進了府中。 府里頭靜悄悄的,倒是燈火通明。 段怡四處瞧著,只見這府中綠樹成蔭,繁華似景,有活水汩汩,荷葉田田,有那紅白錦鯉,游來游去。大道之上無落葉,屋瓦之上不見青苔。 不管哪兒,都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景象。 想來那鄭夫人是一個十分雅致且精于打理之人。 那小隊人馬,自有鄭家管事接待,待行至鄭鐸書房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他同段怡,還有蘇筠,韋猛四人。 鄭鐸走到桌案邊,輕輕的扭動了一下桌案上的硯臺,只聽得咔嚓一聲,在那書房的大門之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門來。 蘇筠瞧著驚奇,“這便是傳說中jian臣的密室么?段怡段怡,咱們在襄陽的使公府里,定是要來這么一個。不過老鄭,你又不是jian臣,弄這個密室做什么?” “若是河山印的寶藏,就藏在這里,還不被你早挖了去?” 鄭鐸將那大肚子燈籠吹滅了放在一旁,又換了一盞瘦些的,走在了最前頭。 “當初你們打藍田關的時候,心里可是罵著我是jian臣?”鄭鐸不介意的笑著,他年紀大了,見過的大事加起來,比蘇筠的年紀還長,又豈會在意童言童語。 蘇筠嘿嘿一笑,“那可不是!還想著雷怎么不劈死你!” 鄭鐸將燈籠提起,走到那密室門前,扭頭看向了段怡,“主公,小心有臺階,十分的狹窄,還容易碰著腦袋。這處地方,并非是我所修建,乃是從前宅院賞賜下來的時候,便有的。” “我一個武將,也不怎么喜歡習字,對硯臺沒什么特殊的癖好。那桌案是釘在地上的,我索性也就用了,沒有再換過。” “直到有一日,不小心碰到了,這才發現了這間密室。不過里頭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鄭鐸說著,朝下走去,蘇筠一馬當先,同韋猛一前一后,將段怡護在了中間。 這樓梯果然如同鄭鐸所言,十分的狹窄,且旋轉著,一眼望不到盡頭似的。 蘇筠在前頭探頭探腦的瞧著,不由得咋呼出聲,“瞧著仿佛再一次下了那五平山底一般,就是這里,倒是沒有什么白色的怪鳥。” “哈哈,你們兩個,那會兒還不識得段怡,我同你們說。段怡聰明又厲害,我被那鳥兒叼著險些要落下去,是段怡……” 蘇筠絮絮叨叨吹噓個不停,整個密室之中,都是他的聲音。 這里到底不是五平山地,樓梯轉了轉,很快便到了密室底下。 鄭鐸顯然一早便做好了準備,墻上的火把都已經點亮了,密室之中亮如白晝。 段怡定睛一瞧,只見那密室之中空蕩蕩的,只在那墻角,隨意的放著幾個鼓鼓的破麻袋,走近一瞧,差點兒沒有刺瞎她的眼睛,那里頭竟是凌亂的放著各種各樣的銀錢珠寶。 鄭鐸沒有說話,將今日在路上撿到的一個小銀錠子,扔了進去。 見段怡一臉震驚的瞧著他,鄭鐸老臉一紅,“倒不是我撿了銀錢,不還給失主。起初的時候,我叫家丁在原處等著人來尋,也曾經貼過告示,久而久之,卻是一個也沒有尋著。” “后來夫人給我出了個主意,每回我撿到了東西,便放在這密室里頭。然后做善事的時候,加上等額的銀錢。這些便不用了,省得其中有什么重要之物,他日失主尋上門了,我卻是拿不出找不著了?!?/br> 段怡瞧著墻角的幾大麻袋,在心中默默的念起了剛剛編寫好的十字真言:我不嫉妒,嫉妒使人丑陋。 鄭鐸解釋清楚,見段怡并沒有鄙夷他之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按照主公給我瞧的藏寶圖,我這些日子在府中仔細的勘察過了,東西若是埋在地下,且按照圖所指的位置,那入口應當就在這間密室里才對。” “可我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么特別之處,不敢妄動,就等著主公今夜過來了。” 段怡聞言,點了點頭,朝著這間密室的四周看去。 的確如同鄭鐸所言一般,這密室瞧著十分的簡陋,只在正對面的墻面上,草草的畫著一張山水圖,那筆法十分的稚嫩,瞧著倒像是個沒有學過畫的生手,在上頭隨手寥寥畫的幾筆。 又因為年代久遠,瞧著有些糊做一團,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第三七六章 大力出奇跡 密室里靜悄悄地,只聽得蘇筠哧啦哧啦的呼吸聲,便是他的嘴都沒有張開,所有人卻都是能夠感受出他的欲言又止。 段怡從墻上收回了視線,朝著那地面看去。 這地面光溜溜的,別說什么紋路了,平整得連一條磚石拼接的縫隙都尋不著。好似那崔子更切瓜一般,刀口齊齊整整的,整個像是鏡面。 段怡的腦子里,閃過了不下百個各種機關的開法,可在這小小的陋室里,卻都是不成立的。 火光跳動得,人影好似在晃動一般,不知道的,還當是那風吹得靈魂都在蕩漾。 一旁的蘇筠終于憋不住了,“要不咱們叫老鄭四處摸摸,他不是運氣好么?指不定走上幾步,一腳踏空,便掉進寶藏堆里了?!?/br> 鄭鐸聽著,卻是搖了搖頭,“我試無妨。不過這宅院,我已經住了好些年。撿來的東西,都裝了幾麻袋,可見這密室,我來得有多頻繁?!?/br> “若是有用,應當早就掉下去,發現了河山印的秘密了。” 段怡深以為然,便是老天爺也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撐死,讓旁人都餓死。 畢竟他們若是都窮到當褲衩子了,鄭鐸哪里還有出門就撿錢的樂趣? 她心酸地想著,朝著鄭鐸擺了擺手,“你讓開些。” 鄭鐸不明所以,卻是聽話的往旁邊跳了跳,那大肚子像是風中小船一般,晃了又晃。 段怡說完,朝著墻角的韋猛招了招手,“不如一試?” “直……直直接捶開?”鄭鐸忍不住驚呼出聲。 他知道段怡猛,卻是不知道這么猛! 鄭鐸直覺荒唐,朝著那韋猛看去,卻見韋猛歡心雀躍得不行,開始還跟陪葬的兵馬俑似的,站在火把旁邊面無表情,簡直要同墻壁融為一體。 這會兒被段怡一喚,掄著大錘便沖了過來。 一個敢說,一個還真敢捶! 鄭鐸張大了嘴,就瞧見那韋猛朝天掄起了大錘,那影子,活脫脫的像是一個神話中的蠻荒怪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