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89節
李光明像是感覺到了段怡同余墨之間的暗流涌動,他扭過頭去,詢問的看向了余墨。 那余墨正準備解釋,就瞧見段怡遞了一把小刀片過來。 “余將軍,見面禮。有了這個,就不用擔心以后用鼻孔看人時,鼻毛隨風飄揚了。” 第三二五章 愿換河山印 那余墨的狐貍眼猛的一睜,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朝著李光明看去。 段怡瞧著二人,心跳如雷! 靠!難不成那鄭老頭的猥瑣話本子,竟是有幾分道理。 段怡想著,將那刀片往李光明的面前一推,笑道,“余將軍太過矜持,還是請李使公代為收下罷。畢竟我也收了你送的見面禮不是。” 她說著,指了指裝著針線的盒子。 “我外祖父從來都教導我,不要隨便殺戮,要尊重死者。這不我若是有空,戰后都會去縫尸。把人家腦袋都戳掉了,怎么著也該給他縫回去不是?” “有了李使公送的好東西,我這回定是不會再把人腦袋縫歪了,讓他死后做個用鼻孔看人的無禮之人。” “你!”余墨用手松開鼻子,簡直就是怒發沖冠。 那邊的李光明攔住了他,站了起身,亦是一臉的陰沉,他看了看段怡,又看了看崔子更。 “看來今日,根本就不是有意結盟,既是如此,又何必在這里浪費唇舌。” 崔子更給了那李光明一個安撫的眼神,慢悠悠的說道,“今日叫大家來,不過是為了打破僵局而已,若是不結盟,諸君誰敢頭一個沖鋒陷陣?” “都怕做那河蚌,身后跟著漁翁。京都乃是皇城,里頭有多少糧倉,夠吃多少時日我不說諸位也清楚。可我們遠道而來,今年新糧尚未收獲,自己在心里頭盤算一下,能耗多久?” 崔子更面無表情的看向了李光明,“李將軍是想現在離開,等我四軍結盟?” 段怡聞言,頭點得跟和尚撞鐘似的,她沖著李光明笑了笑。 “放輕松,放輕松。來而不往非禮也,段怡不過是還了李將軍的人情,怎地還惱了?” “萍水相逢,這不就是大家伙兒,湊在一起做轎夫,給那沈老賊抬棺材而已。又不是我段怡成了那狠心的后娘,要棒打鴛鴛。何必這么刺刺的。” 余墨又是氣又是惱。 他不是沒有看過那呼風喚雨寫的影射他同李光明的話本子。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幾乎將市面上所有的這本子,都買了回來,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可那無恥之徒,卻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生意,又印了不知道多少冊,專門送往山南西道,這簡直就是強盜行徑。 他忍氣吞聲,就當時破財消災了。 可萬萬沒有想到,還是流傳了出去,叫著小姑娘拿來含沙射影…… 余墨想著,驚疑不定的看向了段怡,該不會就是她寫的吧!這熟悉的無恥之感! 段怡被余墨看得全身發毛,她若是能知曉他心中所想,定是要對著老天爺豎起中指。 靠!又在幫助你那親生的老兒子!鍋都甩到她的背上來了! 李光明皺了皺眉頭,拽了拽余墨的衣袖,到底忍氣吞聲的坐了下來。 段怡瞧著,旁若無人的翹起了二郎腿。 不是她有心攪局,而是這李光明一上來送針線,那其中的內涵,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崔將軍有何打算?” 崔子更環顧了一下四周,淡淡道,“我們五軍都在今夜發起進攻,各攻一個城門,誰先破開城門,誰便拿京都城。” “待一軍破城,其他人便退出城外,若是那人殺了沈青安,那其他人也不得爭奪。翌日之后,想打想走,便不再受同盟約束。” “若是那人進城之后,反倒被沈青安殺了,則其他四人可進城搶奪,誰先殺了沈青安,誰拿京都城,其他人亦是不可爭斗。翌日之后,想打想走,悉聽尊便。” 眾人聽著,均是無異議。 他們要的,本來就是只有一個核心條件:那便是自己攻城,同沈青安交戰之時,不會有人背后捅刀子。 陳鶴清圍困京都多日,為何今日立馬撤兵? 一來是那荊玉手段駭人,但更重要的是,身后來了一群財狼虎豹,陳鶴清擔心被人抄了后路,不得不退兵而去。 還有那沈青安今日開了城門,為何又無人敢去? 是怕那地上的蟲子,還是怕沈青安在門后埋伏了弓斧手? 他們更怕的是,不管是誰先動,那個人都有極大的可能性,成為眾矢之的。 沈青安便是吃準了這個,所以才故弄玄虛的城門大開。 那李光明聽著,有一次站了起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李某這便告辭,夜里等崔將軍信號。” 他說著,亦是不等崔子更搭話,目光幽深的看了段怡一眼,領著那余墨出了涼亭,翻身上馬,快速的離去。 一旁的陳鶴清見涼亭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抿了抿嘴唇。 他抬起頭來,看向了段怡,問道,“段三姑娘,不知道你可知曉你父親的下落?” 段怡一臉驚訝,“你不曉得么?我爹埋在段家祖墳里呢!若是要上香,盡管去,若是要挖墳,記得別傷了旁邊躺著的老祖宗。” 段怡說著,打量起那陳鶴清來。 比起去歲在錦城之時,陳鶴清看上去長大了許多,不再像是一個跟在兄長后頭,平平無奇的天真王子。他的身上多了許多殺伐之氣,讓整個人顯得有些面相發橫的感覺。 陳鶴清站起身來,搖了搖頭,他看了段怡一眼,到底欲言又止,什么也沒有說,沖著眾人抱了抱拳。 隨即苦笑道,“君子一眼駟馬難追,有你三位在,我同李光明,無論如何,也是不敢亂來的。今夜,便等崔將軍給信了。” 陳鶴清走了幾步,臨到那門前,又停了下來,回過頭來,沖著段怡問道,“不知道段三娘子,可愿將那枚河山印,讓給我。那東西乃是我陳家代代相傳的國璽。” 陳鶴清說著,低下了頭去,有些落寞的說道,“大周已經亡國了,雖然我這便自稱新周,但那河山印,實則也已經沒有多少用處了。” “段三娘子拿著,亦是不能號令天下。這東西于你而言,就是一塊玉石,可于我而已,是老祖宗留下的念想。” “若是找不回來,他日戰死沙場,鶴清都無顏去地下見老祖宗們。” 陳鶴清說著,期待的看向了段怡,他咬了咬牙,說道,“我愿意用一州之地來換。” 第三二六章 留著砸核桃 “哪個州?”段怡饒有興趣的看了過去。 陳鶴清見她沒有拒絕,心中大喜,又立即折返了回來,在段怡身邊坐下。 “蔡州,便是那汝南郡。此州頗大,有十縣之地,在河南道,那亦是首屈一指的好地方。若非那河山印乃是我陳家祖傳之物,我是絕對不會……” 段怡聽著,有些好笑的看向了陳鶴清的眼睛。 她搖了搖頭,“別說一州之地了,便是你把河南道給我,那也是不成的。” “為何?”陳鶴清咬了咬嘴唇,豎起了兩根手指頭。 他咬了咬牙,又道,“再加上宿州如何?” 陳鶴清越說離得越近,段怡幾乎可以看到他青色的胡茬兒。 段怡瞧著,抬腳就要踹,可那靴子還沒有挨著陳鶴清屁股下的石凳子,就聽得啪的一聲,陳鶴清屁股下頭的石凳子,竟是裂了開來。 他一時不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跌得有些發懵。 段怡余光一瞟,險險瞧見了崔子更剛剛收回去的腳。 她勾了勾嘴角,沖著地上的陳鶴清搖了搖頭,“不換!那河山印于我而言,有大用處,想用它的人,早就已經排到明年了。” 段怡說著,指了指一旁的蘇筠,掰著手指頭嘀咕道,“小王爺要用來砸核桃,老牛要用來壓咸菜缸子,祈先生最近在琢磨著蟲蟻入藥,還得靠那河山印把蜈蚣碾成沫兒。” “你就說忙不忙?” 跟著陳鶴清一并來的壯漢瞬間變了臉色。 他穿著一身有些發青的甲衣,看上去臉黑黝黝的,手中拿著一柄大關刀。 這人段怡從前并沒有見過,是個眼生的。想來在錦城的時候,他沒有跟在陳鶴清身邊。 “段三娘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些?段統領都要喚我們大王一聲主公!那河山印,本就是陳家的東西,我們大王乃是陳家最后的血脈。” “不管走到哪里,那河山印,也應該完璧歸趙,還給我們大王才是!大王寬仁,想著拿城池來換,三娘子若是不樂意,直言便是,怎地還羞辱人?” 壯漢說著,將摔在地上的陳鶴清扶了起來。 段怡聽著,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好一個完璧歸趙。臉怎么那么大呢?你兜里的銀子,那都是我的銀子下的崽,本就是我的東西,你還不速速完璧歸趙?” 聽著段怡的話,那壯漢一臉怒氣,“你!” 他還想說話,陳鶴清卻是攔住了他,沖著他搖了搖頭。 “是陳某唐突了。不過段三娘子若是哪一日想要換河山印,盡管隨時來尋陳某,今日之言,永遠都有效。” 他說著,拍了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段怡,又看向了崔子更。 方才領著那不情不愿的壯漢,離開長亭,朝著新周的營地奔去。 待他一走,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蘇王爺見狀,哪里還在這席上坐得住,他猛的一個躥了起身,走到了蘇筠跟前,沖著段怡道,“孽障我便帶去一旁教訓了。夭壽啊!那可是河山印,怎么可以用來砸核桃!” 蘇筠一聽,并沒有揭穿段怡吹的牛,繼續吹道,“那又如何?我們靈機,有時候找不到草紙,還用河山印刮屁股呢!” 蘇王爺搭在蘇筠肩頭的手一僵,像是被燙著了一般,松了開來。 他目光微妙的看向了蘇筠的嘴巴。 “阿爹那里有青鹽,一會兒你拿一些過去,能把牙洗干凈;還有花露,喝了口齒生香……” 蘇筠聽著,這才反應過來。 靠!都怪他嘴巴比腦子快!這下子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爹的腦海里,分明已經有了他用河山印給靈機擦屁股,然后又用來砸核桃的詭異畫面…… 蘇筠頓時惱羞成怒,氣得漲紅了臉,重重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