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87節
一旁的鄭鐸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忙解釋道; “那是隴右節度使李光明,李家盤踞在隴右多年,可謂是一家獨大。這一道占地廣闊,又臨著邊關,同劍南道一樣,屯兵數量,遠勝于其他道。” “山南西道節度使余墨,是李光明的義弟。余墨受過李光明許多恩惠,向來唯他馬首是瞻。” “在各道揭竿起義的時候,余墨直接奉李光明為主,將整個山南西道拱手相讓。是李光明的部下,幾乎沒有涉及大周朝諸侯叛亂的戰爭當中。” “各地駐軍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耗損極大。唯獨這隴右軍最為完整,幾乎沒有怎么損耗戰力,此消彼長之下,李光明就成了雄霸一方,無人敢惹的存在。” 行軍打仗,怎么可能不提前調查敵手,段怡心中有數,卻還是認真的聽著鄭鐸的話。 “原來如此!這初次交鋒,不過都是在試探罷了。若是只有陳鶴清同沈青安,他們會打得不可開交,可如今有了這么都人,短時間反倒是打不起來了。” “其他人想要裝神秘,誰都不想做那出頭鳥。而我則是要秀本事。” “不然有的人會想著柿子撿軟的捏。將帥撿女子打”,段怡說著,率先的朝著營地中行去。 再不回去,她擔心自己手上的血都要流干了! 一進自己的帳篷,段怡的脊背一垮,在原地跳起腳來。 她正想著,祈郎中便挑著簾子,快步的跟了進來。 段怡朝他身后一看,見沒有旁人,嘶哈了幾下,甩起手來。 “遭了大罪了!用力過猛,我的手感覺都要血流干了! 祈郎中抓過她的手一瞧,鄙視地將她的手一把甩開,“老夫腿腳再慢一些,你這傷都要愈合了!你等著,我去拿藥箱子來。” 他說著,撩起簾子,急匆匆的又走了出去。 段怡對著自己的手指吹了吹,雖然這傷沒什么大礙,但是架不住疼啊! “先生……”聽著營帳撩動的聲音,段怡朝著門口喚去,卻是一愣,只見崔子更站在門前,探頭走了進來。 “你怎么來了?我這軍營,你倒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崔子更瞧了段怡的手一眼,“嗯,可能是知曉,我是段家軍送上門女婿。” “你手底下那些大將們,都擔心被你搶去做壓寨夫人,于是喜聞樂見的將我踹入了火坑。” 崔子更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瓶藥來。 “手受傷了,我這里有藥。” 段怡嘿嘿一笑,晃了晃手指,“都愈合了,要不我再切開?” 第三二二章 神兵利器 饒是嘴上這般說,崔子更上藥的時候,段怡還是疼得齜牙咧嘴的。 “你這哪里是什么金瘡藥,怕不是化尸粉吧?若非我骨頭硬,人早沒了。” 崔子更聽著段怡的話,點了點頭,“有可能。晏先生的藥都胡亂的放著,我隨手拿了一個。” 段怡手一縮,驚恐的放到鼻尖聞了聞,聞出這是師門一脈相承的金瘡藥味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崔子更瞧著她這舉動,那是又好氣,又好笑的。 “損失了四個大子兒,可rou疼?”崔子更說著,將瓶塞塞了回去,又將那個裝著金瘡藥的小白瓶推到了段怡面前。 對于崔子更看出來了她的把戲,段怡并不意外。 “不蒸饅頭爭口氣!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凈是說些傷我耳朵的話!難不成我那耳根清凈,還不值得四個大子兒?” 段怡說著,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壺。 崔子更見狀,搶先一步,拿過茶壺給段怡倒了一杯茶水。 “你就不怕玩脫了,若是再來一回,你未必能這么恰到好處。” 段怡瞬間眼睛一亮,來了勁,她下意識想要搓一搓手,可瞧見手上的藥,又訕訕的放了下來。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是早有準備!在出手之前,我可是摸了鄭鐸的肚子,沾了大氣運!別說是四根箭了,便是八十根……” 段怡幻想了一下八十根箭射來的場景,清了清嗓子,自己吹的牛,跪著要繼續吹下去! “便是八十根,只要我將鄭鐸的肚子摸平了,那也能給他懟回去!” 崔子更眼皮子跳了跳。 他覺得自己再不走,段怡要將京都城墻上的每一口磚,都吹得飛起! 他想著站了起身:“一會兒祈師叔便要來了,我便不多留。省得他又要聽他第一百零八回 炫耀兒子。” 段怡說得臊得慌,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緩解,聽著這話,一口水噴了出來,灑了一桌子。 可不是么? 祈郎中自打天上掉了個大兒子,那是逢人就說,宛若吃飯似的,一日三頓頓頓不拉!就今兒個早上用朝食的時候,瞧見那雜糧饃饃,都要嘿嘿嘿地怪笑。 他倒是也不張嘴,就等著人來問。段怡努力憋住了,可架不住蘇筠沉不住氣,搭了那個腔兒。 這下當真中了祈郎中的意,張嘴就道,“嘿嘿!這糧可是我兒子景泓一顆一顆種出來的。” 見段怡像是沒聽著似的,拿起水喝,又道,“唉,也不知道我兒子這會兒在田間干活,有沒有水喝。” 蘇筠當時嘴里塞得滿滿的,聽著這話一臉震驚:“啷個會沒有水喝?咱們那是在哪里,在襄陽啊!一長江的水還不夠喝?” 祈郎中啞口無言。 一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段怡恨不得把小王爺的腦袋揉禿嚕了。 段怡笑夠了,沖著崔子更擺了擺手,“快走快走!壓寨夫人要逃出大王的手掌心,可不得偷偷摸摸的。跑快些,別被人抓了回來。” 崔子更挑了挑眉,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快速的離開了營帳。 段怡看著他的背影,收回了視線,將那白瓶子上用紅布包著的木塞子取了下來。 她將那塞子,在手中晃了晃,取下了紅布,發現了那木塞子竟是中空的,里頭塞著一張小小的紙條卷兒。 段怡皺了皺眉頭,將那紙條攤開,仔細的看了看,又將那紙條,塞進了袖袋里。 正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祈郎中背著藥箱子,快步的走了進來,“要拿槍的手,也不注意些。真當自己是什么銅皮鐵骨么?雖然我有兒子了,但還指望著你給我上墳呢!” 段怡聽著那兒子兩個字,嘴角抽了抽。 祈郎中將藥箱一放,在段怡跟前坐了下來,掀開了那藥箱子,里頭密密麻麻的擺著大大小小的瓷瓶兒,他挑出一瓶紅布塞子的,嘭的一下拔開。 “我這金瘡藥,你便是餓極了,把自己啃掉一塊rou,那都救得回……” 祈郎中說著,瞧見段怡手上抹了藥,又見那桌上與他同樣的紅布塞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扭過頭去,朝著剛剛進來的程穹說道,“明日在咱們營前立個碑,崔子更同晏老狗不得入內。” 程穹敷衍的點了點頭,領著身后鄭鐸,一道兒走了進來。 祈郎中就是死鴨子嘴硬,段怡手受了傷,他急得火燒眉毛了,這會兒倒是撂起狠話來。 幾人落座,鄭鐸肚子大,一屁股坐下來,竟是將那桌子,頂開了一些,險些沒有將對面坐著的祈郎中,頂翻了去。 鄭鐸見祈郎中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忙搶著說道,“先前那六員猛將的荊玉你們已經見過了,還有其他五人,我還來不及說。” “不光是如此,那隴右節度使李光明,我亦是十分的了解。在他的身邊,亦是有三個了不得的人物。” 段怡聞言,眸光一動,說道,“不如你說說那李光明。” 鄭鐸見話頭成功的轉移開了,松了一口氣。 “先前我說了,在那隴右李氏雄霸一方,不同于劍南道,顧從戎顧老將軍做了一輩子的節度使;這隴右的節度使,明面上那是三年換一回,可回回換的都是那姓李的人。” “這李光明乃是李家這一輩的嫡長子,天下大亂之時,他恰好在位置上,便得了這隴右天下。李家人劍法了得。” “李光明手中握著祖傳的斷兵劍。據說這劍乃是一把神兵,吹毛即斷,削鐵如泥。但凡同李光明對戰的人,還沒有一個能夠保全手中兵器的。” 段怡聽著,點了點頭。 這很正常,如今亂世之下,一個城墻磚砸下來,興許要砸死三個自稱將軍的人。 這兵卒武夫,更是宛若地里頭的大白菜秧子,一薅一大把。 除非是那種有底蘊的武將世家,有祖傳的利器,不然的話,大部分的將領手中拿的,也不過是比小兵略微強一些的兵器罷了。 即便是她自己個,在把舅父的長槍還給顧明睿之后,還是多虧了崔子更,才得了一桿趁手的長槍。 李光明若是真有神兵在手,那的確是個棘手之人。 第三二三章 隴右三將 “當然,神兵什么的,并非就真的是什么不可破的仙家兵器。只是那端兵劍乃是一把鋒利的重劍,應當是鑄造這把劍的人,一開始的時候,便是想要用這把劍,來斬斷其他人的劍的。” 鄭鐸說著,比劃了一下,又道,“相傳有李家不孝子孫被逐出家門之前,都會用斷兵劍,先行斬斷了他們的佩劍,意在懲戒。” 一旁的程穹見他啰嗦得很,忙道,“你撿重點說。” “究竟如何,不日我們興許就要交手,到時候不是一看便知。” 鄭鐸忙點頭應了。 他已經發現了,段家軍中人才濟濟,藍田軍元氣大傷,又是新加入進來的,若是他沒有什么用處,便很難在這軍中站穩腳跟。 “頭一號大將,自然是李光明的好兄弟余墨。余墨原本是山南西道節度使,此人武功不濟,但是腦子十分的好,乃是進士出身,當年周天子贊嘆他才高八斗!” 鄭鐸的話音剛落,段怡同程穹齊刷刷的看向了祈郎中。 祈郎中一瞧這二人促狹的眼神,頓時惱了,“進士又如何?做了節度使又如何?他是郎中么?他有兒子么?” 鄭鐸新加入,尚未來得及遭受祈郎中“兒子”荼毒,認真的解釋道,“李光明有八個兒子。” 段怡哈哈笑了出聲。 “先生,要不我把韋猛叫進來,叫他把這地錘條縫出來,讓你鉆進去?連棺材板板都省了!” 祈郎中吹胡子瞪眼,差點沒氣死。 他哼了一聲,白了鄭鐸一眼,“你不是要說那余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