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52節
“都火燒眉毛了,七郎為何只派了你我在這里守著。因為但凡有點見識的,都知曉,襄陽城固若金湯,想要打下襄陽,我看下輩子吧。” 見付五娘還是一臉愁苦,小道士伸出手指,在牙縫里摳了摳,將粘著牙的糖摳了下來,嚼了幾下,徹底的咽了下去。 “婦道人家就是婦道人家,平時日打打架也就算了。一到這種靠大局觀的時候,便歇了菜。你前后左右看一圈,瞧見了什么?” “襄陽三面漢水環繞,對面是樊城,他們走水路來。一從漢水冒頭,樊城同我們可以兩邊同時對戰,亂箭射都射死他。江邊有淺灘,大船靠不了岸。” “他們便只能坐小船,小船遠不如大船結實,無處可隱蔽擋箭,那就是活靶子。就算他們用人命開路,僥幸搶灘登陸,那又如何?” “一旦靠近城樓,咱們還能夠再射一撥。他們連整隊集結的機會都沒有。再退一萬步,那姓段的厲害,領著他們兵臨城下,可那又如何?” 小道士說著,得意的拍了拍屁股下的城樓,“你且看這襄陽城樓,誰人攻得破?七郎叫我們來,是想看我們怎么出了這個惡氣,看那姓段的去死呢!” 他說著,猛的一躍,立在了襄陽城樓之上,朝著遠處的江面看去,只見那江山黑壓壓的一片,一條接一條的船,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 “還等什么?放箭放箭!”小道童跳著喊道。 那江灘上的襄陽軍弓箭手得令,朝著駛來的大船猛的射了過去。 待那船只靠近,他們卻是一個個的住了手,面面相覷起來。 小道童覺得不對勁,低低的咒罵了幾句,輕功一點,飛了過去,待靠近一瞧,他頓時臉都綠了。 只見那領頭的大船邊上,立著一個個的稻草人,每一個稻草人,臉上都糊著白紙。那白紙上頭,惟妙惟肖的畫了田楚英那張要死不活的臉。 不光是如此,每一個稻草人的舌頭,都長長的垂著,那上頭用朱紅色的筆,寫著田楚英的生辰八字! 先前襄陽軍放的那些箭支,統統的扎在了那稻草人身上,讓它們變成了一個個可怖的刺猬。 小道童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娘的,天下竟是有如此歹毒之人!我們這箭射下去,會不會對田七哥下了咒,叫他萬箭穿心!” 這話一出口,隨后跟來的付五娘便心道不好。 小道童心直口快,叭叭慣了!卻是不想,大爺的你這般說了,還有誰敢射箭? “這……這……這莫不是傳說中的草船借箭?” 襄陽軍中不知道那個士兵,弱弱的開口說道。 “射第三條船,第三條沒有稻草人!我就不信,她段怡靠稻草人來打天下!” 襄陽軍的弓箭手們一聽,任由第二條貼著田楚英臉同生辰八字的稻草人船晃了過去,齊刷刷的對準了第三條船射了起來。 田楚英積威慎重,看著他那一張臉,他們委實下不了那個狠手去。 萬箭齊發,緊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當當當的聲音。 那聲音猶如魔音入耳,震得小道士有些發懵,他呆愣愣的朝后看去,只見那第三條船,掛滿了銅鑼大鐘! 這是什么打法!他出生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瞧見! 第二六七章 一物降一物 什么叫做鑼鼓齊鳴,送人歸天,這就是! “有人,船后頭還有船!”突然之間,一個小兵叫嚷出聲。 小道童這才驚訝的發現,這前頭兩艘船,竟然不是單純的兩條船,準確的說,應該是六條船才對。 他們在兩邊,各放了一條船,上頭密密麻麻的堆滿了稻草人,遮擋住了視線,一邊欺騙襄陽,另外一邊欺騙對面的樊城。 而在中央還夾著一條寬闊的船,那船上頭,擠滿了前來攻城的段家軍。 不光是如此,那讓他們下不去的手的第二組船,竟是除了邊緣是稻草人外,鎖在一起的三條船上,全都是整裝待發的段家軍。 小道童大駭,愣在了原地。 那付五娘一瞧不好,手中的綢緞一把纏上了小道童的腰,將他猛的拽起,像是放風箏一般,飛速的朝著城樓奔去。 她回頭一看,只見先前來鬧事的小祖宗段怡已經騎著高頭大馬,飛躍著上了岸。 待馬兒落地站穩,段怡大呔一聲,拿著長槍就朝著那些河岸邊優哉游哉的弓箭手們,橫掃過去,那廂韋猛拖著大錘,像是打地鼠一般,朝著襄陽軍猛捶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河岸邊的襄陽軍,便被他們清理了個一干二凈。 后頭的運兵船,全部沿著襄陽城的河岸,避開了樊城的攻擊,陸續登了岸,在那襄陽城下擺開了陣仗。 段怡瞇著眼睛,看著那襄陽城高聳的城樓。 她從襄陽回去之后,便讓程穹特意分出一支水軍來。富水竟陵同襄陽都相去不遠,此處水多,軍中兒郎幾乎個個都是浪里頭長大的。 他們擇出了一部分有水戰經驗的,交由竟陵的韓大善人在漢水邊練兵。 如今成功搶灘登陸,也不枉她同蘇筠先行探了這襄陽城一回。 段怡想著,拍馬上前,仰著頭朝著城樓上看去。 這一切,倒像是那日夜襲的延續,田楚英站在中間,一言不發的,臉色比起往日,越發的陰郁。 他的左右兩邊,依舊同上次一眼,分別站著那四位得力大將。 “頭回送棺材來,冷冷清清好生凄涼。這不家去之后,段三我實在是坐立難安。像田楚英你這般的短命鬼,怎么著也得有些排面,方才像是活過了一回。” 段怡說著,手指朝著江面上的船指去。 “這不我此番前來,特意給你帶了紙人,鑼鼓,好送你上路。” 段怡說著,沖著那一臉慘白的小道士還有付五娘笑了笑。 “就是你這手下,有些不知禮數。這迎客之時,哪能同一出戲演兩回?抱頭鼠竄這個戲碼,我都看膩了。蘇筠你說是不是?” 蘇筠將手中的長槍挽了個槍花,同韋猛一左一右的,到了段怡身邊。 “那啷個說不是?這要是在我們蜀中,這般敷衍的演戲,那是一個大子兒,都不會給你的喲!給你一個建議,下一回要不你直接演個倒地身亡?” 段怡聽著,搖了搖頭,“哪里還有下一回嘛!抬舉他們咯!” 小道士少年得志,哪里受得了這個羞辱,他不等田楚英發話,一個箭步,便從城樓之上跳了下去,付五娘伸手要拉,卻是撲了個空。 這一回跳下來,他卻是完全沒有了上一回的從容,他手中的長劍一震,指著蘇筠道,“你敢不敢再同我打一場,看看誰會倒地身亡。” 城樓上的田楚英瞧著,卻是做了一個手勢。 幾乎是一瞬間,城樓上的幾人,除了那扛著狼牙棒的刺客沒有動彈之外,那大胡子張翼同付五娘,全都跟著田楚英一道兒,跳了下來。 張翼看了一眼韋猛,手腕一動,袖袋里的流星鏢,快速的朝著韋猛飛來。 韋猛不動如山,他手中的大錘一揮,像是打馬球一般,將那些流星鏢又統統的打了回去。 比起張翼手法的輕巧,韋猛打出的那不是暗器,那是炮彈! 聽著那反攻而來的風聲,張翼臉色微變,輕輕閃避過去,與此同時,一堆金錢鏢宛若天女散花一般,朝著韋猛的頭頂上飛去。 那避開的流星鏢打在了張翼身后的城墻上,發出了幾聲巨響。 眾人的目光,忍不住全都朝著那邊看去,只見那幾枚小小的流星鏢,竟是將堅固的城磚,直接打得裂開了去。 襄陽守軍一片嘩然。 那韋猛本來就生的異于常人,宛若天上的殺神下凡一般。 這一手一出,敵軍心肝都在顫,這種猛獸,當真是人可以阻擋的么? “我來我來!韋猛讓我來!就這,哪里用得著韋將軍出手,讓末將來!” 就在眾人心悸的時候,一只綠毛龜從段家軍中氣喘吁吁的跑了出來。 他有些羞澀的笑了笑,將韋猛往后一拽,然后朝著天上蹦了蹦,使出了一個大網兜子,將那些金錢鏢,一個不漏的全網了起來。 然后將那金錢鏢,全倒在了地上,沖著段怡點了點頭。 段怡給了曹奔一個鼓勵的眼神。 曹奔對著兩個手,吐了一口口水,就當眾人以為他要沖過去對戰張翼的時候,他卻是認真的重新系好了頭盔上的帶子。 襄陽軍的人一頭霧水,段怡抽了抽嘴角。 這廝到底是有多怕頭盔掉了,露出他光溜溜的禿頭來! 她前世造了什么孽,手底下方才都是這樣的奇葩! 曹奔系好了帶子,做了一個起跑的姿勢,猛的朝著張翼沖去,張翼從他那綠油油的雷人甲衣中回過神來,快速的挪動了腳步,掏出了一把銀針,朝著曹奔灑去。 接下來的場景,簡直讓他大開眼界。 只見那曹奔又是羞澀一笑,他不閃躲也不避讓,卻是直接一頭扎進了張翼的銀針雨里。那些銀針像是雨點打落在了銅壺上一樣,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卻是那針頭一歪,一根也沒有扎進去,直接落在了地上。 “我練的是銅皮鐵骨,你的暗器,扎不進我的!不要白費力氣!” 段怡瞧著,勾了勾嘴角。 曹奔雖然不能打,可他能扛啊!不管你發暗器的手法有多高明,你的暗器上涂了多少毒,你破不了他的防啊! 果不其然,張翼臉色大變。 他皺了皺眉頭,袖子一甩,對著追來的曹奔,灑出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曹奔雖然盡力閃避,但依舊有一些粉末,被他吸了進去。 張翼一瞧,松了一口氣,“你中了毒,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那又如何?” 曹奔轉眼已經沖到了張翼跟前,他羞澀的笑了笑,“來之前,我服了藥。” 段怡瞧著,哈哈笑了出聲,什么叫做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她正想著,長槍猛的伸了出去,架住了那田楚英的長劍。 “段三,有我在跟前,你怎地還看旁人?” 第二六八章 瘋子對打 段怡一聽,低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哪呢哪呢?哪里的油渣子從鍋子里蹦出來了,這一開口陳年老豬油的味兒,熏出了四十里地啊!” 她說著,長槍一撥,將那田楚英的劍撥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