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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河山 第142節(jié)

    段怡一梗,第二口氣鼓在了嘴中,她頭一偏,對著旁邊噴了出來。

    “我身邊還藏了個龍王爺,啷個時候要落雨,你都曉得?!?/br>
    雖然知曉知路說得夸張,但是段怡還是小心翼翼的擦了擦?xí)姆馄ぁ?/br>
    “我這哪里是噴口水,我這是吹走晦氣!這《木經(jīng)》是好東西,可架不住前頭的主人,一路敗北,屢戰(zhàn)屢敗,猶如喪家之犬……”

    段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知路的臉鼓了起來,活像是一只藏滿了食物的小倉鼠,她噗的一下,對著木經(jīng)吹了一大口氣……

    那氣息綿長得差點沒有將自己背過氣去。

    段怡瞧著她已經(jīng)面色泛青,翻了起了白眼,忙將那木經(jīng)挪開,拍了拍知路的背。

    知路咳嗽了幾聲,緩了過來,“姑娘,就這我這風(fēng),可比龍王呼風(fēng)喚雨,不管什么晦氣,那都被吹走了!待我回去,就請一尊關(guān)二爺來,咱們姑娘一定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

    她能說她就是隨后胡謅一下嗎?

    知路這家伙,竟是當(dāng)真了。

    段怡想著,有些汗顏的轉(zhuǎn)換了話題,“你把我祖父的手札,給祈先生送去,同他說,這是科舉秘籍。要小心保存了,日后成了太平盛世,咱們整成小冊子?!?/br>
    “那就是狀元心法,金榜題名的獨門秘笈……你想想看,到時候咱們分成兩種,一種殘缺不全,分成千份萬份,尋常人咬咬牙,便能買得起?!?/br>
    “另外一種,相對完整些,只出三五份,價高者得……嘖嘖……”

    段怡幻想著那美好場景,忍不住心花怒放起來。

    “每逢科舉,都能再賣上一回。知路,想想,你想想,富可敵國不是夢?。 ?/br>
    知路聽著,只覺得自己在云端上飄,她慎重的抱緊了那包袱,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方才松了一口氣。

    先前還給段淑一盒金子,給她帶來的空虛感,瞬間被填滿了。

    知路想著,嘿嘿一笑,“我們姑娘真聰明!我這就拿給祈先生去,叫他早早的整出來。我們老爺,那可不光是狀元,那是相公!”

    “到時候咱們再整出一份做官心得!教人家怎么一路亨通,做相公!那能再賺一次錢!”

    段怡上下打量了一下知路,對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沒有瞧出來啊!知路你不光是摳摳第一名,便是賺錢那也是第一名啊!”

    知路得了夸獎,小臉兒紅撲撲的,她激動的看向了段怡,“那都是姑娘教的好!姑娘,我這就給祈先生送去,日日督促他,早些弄出來!”

    “若非我學(xué)問不好,恨不得日日不睡,自己動手。”

    她說著,抱著那包袱,飛奔了出去。

    段怡瞧著那速度,簡直是瞠目結(jié)舌,知路這簡直就像是飛躥的兔子!

    段怡好笑的搖了搖頭,“人果然得有事情做!不然的話,知路怕不是要念叨那些金豆子,念叨一輩子。”

    這下好了,眼界打開了,金豆子算得什么?

    知路如今的美夢,那不是數(shù)豆子,而是富可敵國!

    段怡想著,美滋滋地在心中夸獎了自己一番,不愧是段怡啊!

    段怡身子一僵,猛地甩了甩腦袋,好家伙!連她自己都中蠱了吧!現(xiàn)在把小王爺送回江南西道去,還來得及嗎?

    知路這么一去,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方才回來。

    段怡難得休息了一日,舒舒服服的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了一日的木經(jīng)。

    “你且在這里候著,我去同姑娘通傳一聲?!?/br>
    段怡聽著小院門口的響動,伸了個懶腰,站了起身,“難怪今日喜鵲叫,我這新院子,竟是客似云來。知路,是誰來了?”

    知路說著,從門外伸出一個腦袋來,“姑娘,之前那青牛山上的孫香,你可還記得?”

    段怡一愣,將手中的書本擱在了一旁的小圓凳上。

    “進來罷,青牛山離這富水有一定的距離,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我不是叫人放了你阿弟回去么?可是從中出了什么岔子?”

    說話間知路領(lǐng)著那孫香走了進來。

    之前在那青牛山上,一群婦孺窩成一團,個個瞧得灰頭土臉,邋里邋遢的。

    這一回在見孫香,只見她梳了婦人發(fā)髻,一絲不茍得瞧不見一根碎發(fā),身上的藍布衫雖然有補丁,卻是漿洗得干干凈凈的,在她的身后,還背著一個竹筐兒。

    見到段怡,孫香將那竹筐往地上一放,撲通一聲跪了下地。

    “孫香來履行承諾了。先前我被擄上山,小弟為了救我,被那土匪給打了。我不知曉弟弟情形如何,又擔(dān)心父親母親無人看顧,這才著急慌火的下了山。”

    “如今小弟承蒙將軍大恩,回了家鄉(xiāng)。父親母親日后老有所依,是以孫香來這里履行承諾了?!?/br>
    “我孫香雖然是女郎,但是一口唾沫一口釘,當(dāng)牛做馬不用等到下輩子。如今家中俗事已經(jīng)了了,我沒有旁的本事,沒讀過書,也不識得字。”

    “但是我手腳麻利,是村中一等一的勤快人。我可以給姑娘漿洗裁衣,還能去軍中打下手,給人走燒火婆子。”

    “我阿爺是獵戶,我還跟著他打過獵。雖然本事不濟,但可以給姑娘打野雞?!?/br>
    她說著,麻利的將竹簍上的荷葉揭開來,那面上放著兩只野兔,一只野雞。

    第二五一章 多一條路

    段怡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孫香,“你會打獵?可會用弓弩,埋陷阱?力氣幾何?”

    孫香不明所以,卻是認真回答道,“用的乃是我爺爺留下來的一把老弓,同軍中那些比不得。我們這些村姑,平時干農(nóng)活慣了,倒是有二把子力氣?!?/br>
    段怡看了看她的頭發(fā),“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之前在山上,梳的是姑娘發(fā)髻。”

    孫香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fā),她頓了頓。

    “我被土匪毀了清白,便是再想嫁也嫁不了什么正經(jīng)郎君了。與其同那些地痞無賴,廢物鰥夫過一輩子,倒是不如自梳了自立門戶?!?/br>
    “孫香給將軍洗腳婆子,只要將軍給我一口飯吃,我便滿足了?!?/br>
    她說著,聲音低沉了幾分,“還是說,將軍也嫌我臟……”

    段怡聞言,立馬打斷了她,認真說道,“你是受害人,豈有責(zé)備受害之人的道理?”

    孫香抬起頭來,便瞧見的段怡那灼灼的目光。

    這是一種無比的堅定的眼神,讓她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桿子。

    “若以世俗眼光論清白,我段怡混跡軍營中,做的乃是那大逆不道之事。天下女子的貞潔牌坊,見了我那都是要跳出來,撲打在我臉上?!?/br>
    “男子定下的倫理綱常,那是一網(wǎng)網(wǎng)的對準(zhǔn)我的腦袋,恨不得將我套進去??赡怯秩绾??命只有這么一條,人只活這么一回,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能奈我何?”

    段怡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孫香卻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

    她眼眶紅紅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段怡見她不再想著自慚形穢,在心中松了一口氣。

    “我出來是行軍打仗的,當(dāng)時也存了拖油瓶少一個算一個的心思,所以對你也沒有什么大恩德,不需要你當(dāng)牛做馬來報答?!?/br>
    “你若是存了報答的心思,遠離父母來這里,大可不必。你若是無處可去,倒是可以留在我這里。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出來做貴女,是做將軍?!?/br>
    “我不需要丫鬟婆子。你若是要留下來,可以有兩個去處,一是去伙房,同老牛還有牛嫂子一起造飯;二是去軍中,跟著一個女師傅學(xué)騎射功夫?!?/br>
    段怡說話不扭捏,徑直地說得一清二楚。

    從申慧要求入軍營開始,她便想到了。

    這世間不會只有一個段怡,更加不會只有一個申慧。

    她能做主公,為何其他的女子不能做將軍?做士兵?在旁的地方,沒有這個機會,可在她這里,沒有什么不可以。

    便是那山上的大蟲,只要它樂意,她也能騎著它一道兒上陣殺敵。

    段怡想著,不由得想到了靈機,神色復(fù)雜起來。

    擁有同戰(zhàn)神蚩尤一樣的坐騎,她還有機會么?

    孫香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將軍是要我跟著人學(xué)射箭,然后上戰(zhàn)場打仗么?我可以么?”

    段怡點了點頭,“你愿意就可以。”

    她說著,又搖了搖頭,“你不著急做決定。當(dāng)兵打仗,是會沒命的。”

    “待你想好了,告訴知路便是。若是要家去,我們每日都有車馬去竟陵,你隨著一同回去,到那青云山附近下去便好?!?/br>
    孫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愿意,我想要跟著人學(xué)功夫,學(xué)騎射?!?/br>
    她說著,咬了咬牙,“像那樣毫無反抗之力,被人擄走,任人宰割的經(jīng)歷,我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回 了?!?/br>
    那樣的噩夢,一輩子都纏繞在她的心頭,當(dāng)日在青牛山瞧見段怡的英姿,她便在想,若是她也能夠如此厲害,該有多好。

    若換作是段怡,誰敢擄她,那就是太歲爺頭上動土,自己個找死。

    段怡并不意外,她輕輕地點了點頭,“即是如此,知路,你送孫香去申慧那里?!?/br>
    知路笑得眼睛彎彎的,她一把扶住了孫香,“早同你說過了,我們姑娘好得很。你在這里,哪個敢欺負你?等你學(xué)好了本事,來年秋日里,教我打兔子??!”

    “對了,你那弟弟,名叫春耕的……”

    孫香對著段怡行了禮,懵懵地跟著知路走了出去。

    段怡看著二人的背影,聽著知路絮絮叨叨的聲音……

    估計等她再次回來,連那春耕兒時尿了多少次褲子的事情,怕不是都知曉了。

    “先生怎么聽人壁角,還不進來?”

    段怡想著,朝著小院圍墻的一角看了過去。

    那墻角外立即響了拐杖杵地的聲音,“你啷個曉得,我在外頭?他們都在營里,我一個人吃飯沒得滋味,來你這里搭個伙。”

    祈郎中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進來,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我聞到了臘rou的味道!像是還有煙筍!”

    他說著,將那竹簍子里的東西,一樣樣的拿了出來。

    那野雞同野兔的下頭,放著一些熏制的臘rou,還有筍干,腌菜,山菌之類的東西。

    雖然在富貴人家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農(nóng)家,那已經(jīng)是過年難得一見的美味了。

    “倒是個實在人。就是這山南的臘rou,光是咸不麻。竟是還有糍粑!”

    段怡聽著,再也繃不住了,主公那高深莫測的樣子,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去。

    她忙蹲了下去,朝著那竹簍子看去,“瞧著丁點兒大,啷個這么能裝?我最近內(nèi)功又精進了不少,越發(fā)的耳聰目明了,先生一來,我便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