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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掌河山在線閱讀 - 掌河山 第141節

掌河山 第141節

    沒有什么段家的榮華富貴,沒有什么顧家的深仇大恨背負在身上,整個人的腰桿子都挺直了一些。雖然幾乎是長在了戰場上,可她從未覺得有什么日子比如今更好過。

    她說著,看向了盧氏,“您同大jiejie夢想的頂端也不過是后宮之主。”

    “而那玩意,在我段怡眼中,不如地上的泥。把我當假想敵,還是莫要自殘了。”

    她說著,朝著門口的知路看去,“好知路,我今兒個起得晚,都沒有用朝食。這會兒感覺都聞到老牛的鹵rou香了,快些端上來罷。”

    段淑聽著老牛二字,不由得耳根子微紅,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長孫凌,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

    見長孫凌一直看著她,她不由得抓住了桌面上的茶盞,看向了段嫻,“祖母莫要生三妹的氣了,長孫已經同我說好了,會派人一直護送祖父祖母,還有大jiejie進京。”

    “等瞧著你們進了京城,我這邊才放得下心。祖父說得沒有錯,世道艱難,指不定哪一日便城破人亡了。咱們一家子,雖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去處。”

    “但今日難得相聚,便莫要爭吵,好好的吃完這一頓飯吧”,段淑說著,端起茶盞,朝著段文昌敬去,“段淑今日以茶代酒,想要敬祖父一杯。”

    段文昌頗為意外,他端起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

    “還希望祖父進了京城,能念著大jiejie是你嫡親的孫女兒。先前姐夫慘死,我日日憂心jiejie,如今可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jiejie有了孩兒,有了念想,今生有靠。”

    “那榮華富貴都不過是過眼云煙。若是京中不知曉,我倒是恨不得規勸jiejie,從此隱姓埋名,帶著孩子隨大兄一道生活在江南。”

    “雖然見不著那青云之景,卻也不必風雨飄搖,一生平平安安,衣食無憂。祖父祖母年紀大了,尋個山水佳處,頤養天年,享那天倫之樂,又豈是不好?”

    段文昌同盧氏,還有段嫻,都沒有接話。

    段淑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將杯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門外的知路,已經領了眾人,魚貫而入,擺上了一桌子的酒菜。

    這一頓飯,段怡吃得安安靜靜的樂開了花兒,這富水的鯽魚好似都比旁的地方的鮮美一些。

    老牛燒得一手好菜,鯽魚都被燉出了奶白色的湯汁兒,再加上一口爆汁的豆腐塊兒,簡直是舒坦到了心里去。

    瞧著因為沒有人布菜,而吃得別別扭扭的盧氏,段怡更是覺得胃口大開起來。

    第二四九章 各奔東西

    盧氏沒有討著好,又瞧著那鯽魚全都是刺,根本無從下口。

    再見段怡連手都不用,直接入口那刺是刺rou是rou,更是覺得沒有討著好,氣得暈暈沉沉地起來。

    段怡瞧在眼中,險些沒有笑出聲來。

    一家子人沉悶的用完了一餐飯,盧氏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這刺史府,坐到門前的馬車里去候著了。

    段淑瞧著她們急吼吼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之前便說好了,來這里匯合,接上祖父,便隨我往荊州去。然后我們派人,護送大jiejie進京。”

    她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不然的話,我倒是想在你這富水,住上幾日。”

    段怡知曉她心中所想,笑了笑,“到底是你大jiejie。”

    段淑見段怡理解,眼眶一紅。

    “我頭先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我知曉她氣如今自己落難,竟是成了過得最不好的。如今肚子里有了翻身的機會,怎么勸都是要往京城去的。”

    “大jiejie好強慣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只希望她不要著相了。那京城如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便是上了京城,又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祖父祖母做得將你我推入火坑的事,對大jiejie又能有幾分真心呢……”

    從小時候起,便一直都是她聽段嫻的,段嫻又豈會聽她一片忠言?

    段淑想著,無力的嘆了口氣。

    她掏出帕子來,擦了擦眼睛,“我同你說這個做什么。女子在軍營中,要壓著一群男人打天下,又豈是容易之事?你已經夠多煩惱了,這些事情,同你沒有關系,你便莫要管了。”

    “我領著他們上荊州去,左右我那里廟小,裝不下大佛,他們待不了多久,便是要走的。”

    兩人一邊說,一邊朝外走著。

    段怡聽著段淑的話,心中一暖。

    段淑真的是一個很善良,很好的人。

    雖然善良與好,如今已經被妖魔的像是在罵人,可是她還是覺得,段淑很好。

    待走到門前,長孫家的侍衛,都已經站好了。

    段怡扭過頭去,看向了氣吁吁的跑來的知路,朝著她伸出手去,想要接過她手中的包袱。

    可拽了一下,沒有拽動。

    段怡有些汗顏,她瞪了知路一眼,這回從她手中,將那包袱奪了過來,遞給了長孫凌。

    “下一回再見,指不定我大侄子都出生了。都是些不值當的小玩意兒,給我侄子玩兒了。”

    長孫凌并沒有在意,撓了撓頭,“如此便多謝了。”

    段怡笑了笑,將段淑扶上了馬車,沖著她揮了揮手,“雖然出了太陽,天氣也還冷得很。趁著如今日頭高,早些回去罷,若是有事,再同我寫信。”

    段淑坐了下去,段怡這才發現,那馬車里頭,還坐著一位老夫人。

    她一雙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似的,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兒,幾乎睜不開了。

    見到段怡,她躊躇了幾分,到底湊了上前,一把抓住了段怡的胳膊,“大恩不言謝,喬……知橋便拜托給你了。”

    段怡一愣,陡然想起祈郎中說,長孫凌的母親來探知橋這回事。

    “夫人言重,我那父親……”

    長孫夫人搖了搖頭,她的神色頗為復雜,“老實說,我之前也因為這事,膈應你二jiejie。可我今日見到知橋,便已經想明白了。”

    “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救了知橋一命,便是給我喬家留下了最后一點血脈。這份恩情,我銘記于心。江陵長孫氏,永遠不會同你為敵。”

    長孫夫人說話豪邁,字字擲地有聲。

    段怡有些意外,卻生不出任何質疑來。

    倒是一旁的長孫凌,忍不住說道,“阿娘,你快莫要說了。阿爹哪里敢同段三為敵,你不是說昨兒個他做夢,都被嚇醒了么?”

    長孫夫人臉上掛不住,一巴掌拍在了長孫凌的腦門上。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蠢東西,莫要杵在這里,害得我那未出世的孫兒孫女瞧見了你,都變蠢了。你阿爹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

    長孫凌有些訕訕,這你們兩個說的不是一樣的么?

    他們江陵如今便是想打,那也打不過用有五州之軍的段怡啊。

    “當然是您說了算”,長孫凌說著,將段怡給了包袱,放到了段淑的旁邊,朝著段怡拱了拱手,翻身上了馬。

    段怡朝著那長孫夫人點了點頭,并未多言,退到了一邊。

    車隊緩緩啟動,然后很快便不見蹤影了。

    段怡伸了個懶腰,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讓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將靈機那個懶蟲趕出來,在陽光下頭曬上一曬。

    這樣夜里頭抱著,指不定就能沾染上那令人幸福的太陽的香氣了。

    “主公,先前那段相公,叫小的交給您的”,門前的小兵見她要進去,忙彎下腰,恭敬的遞來了一個小包袱皮。

    自從那李鳶在屋頂上喚她主公之后,不少人也跟著這般叫了。

    段怡接過那包袱,沖著他點了點頭。

    那小兵激動的笑了笑,雙目亮得像是夜空里的星。

    好熟悉的眼神!

    段怡一個激靈,蘇筠那廝是什么會下蠱蟲的巫師吧!

    她端著架子,忍不住將脊背都挺直了一些。

    不能丟了主公氣度,打破人家的幻想不是,她想著,握著那包袱,一直走到身后感受不到炙熱了,方才松了一口氣,變得松垮起來。

    她想著,將那包袱皮剝開,里頭有兩本書。一本書是她曾經問段文昌接過的木經,另外一本,封皮上頭沒有寫字。

    段怡草草的翻開來,方才發現,這是段文昌親筆所書的手札。

    而在那手札的中間,夾著一根熟悉的寶葫蘆簪子。

    段怡瞧著,搖了搖頭,“我那老祖父,莫不是還搞批發!”

    富水郡外的官道上,段淑紅著眼睛,打開了段怡給她的包袱,那包袱里頭,有一個木頭盒子,盒子里頭,滿滿當當的放著一盒子金豆子。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從金豆子里頭,拿出了一張紙條兒來,上頭段怡龍飛鳳舞的寫了四個大字,“摳門一點。”

    段淑鼻頭一酸,將那木盒子蓋上了。

    盧氏同段嫻的錢財,在戰亂中丟失了,段怡這是知曉,就像當初她給段怡送金元寶一樣,她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段嫻空手去京城的。

    一旁的長孫夫人,伸出手來,一把摟住了段淑。

    她輕嘆一聲,說道,“從前長孫凌去錦城,我同他說,段家五位姑娘,個個都好,不管你娶回來哪一個,我都歡喜。他倒是命好,娶了你回來。”

    “這亂世就像是旋渦兒,你們五姐妹性情不同,際遇也不同,那日后的人生,自是也大不相同。為母則剛,人一旦長大了,隨時面對的都是生離死別,潮起潮落。”

    “咱們不因為她站得高,便奉承她;不因為她落進泥里,便踐踏她。挺直腰桿子,踏踏實實的做自己,日后你那孩兒,便有了一個值得驕傲的母親。”

    第二五零章 發財大計

    段淑摸了摸自己尚未凸起的小腹,重重的點了點頭。

    長孫夫人沒有多話,她將下巴枕在了段淑的頭上,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朝外看去。

    喬家還在的時候,每回正月初二,回娘家拜年。

    她也喜歡同嫂嫂們拈酸吃醋,同族中姐妹們一較高下,有時候為了一支珠花,都氣得眼淚汪汪的,回家便是新買了一匣子,也消不了氣。

    可不過一夜,那些鮮活的人,便一個也都沒有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

    長孫夫人想著,幽幽地補充道,“也有了一個不會后悔的你。”

    再說那富水刺史府門前,段怡將那老祖父的手札,還有那根以及每人能夠分出真假的葫蘆簪子胡亂的包了起來。

    她激動的看了看那木經,對著它吹了一口氣。

    一旁的知路,好奇的將包袱接了過來,“這木經難得,姑娘對著它吹氣作甚?若是噴上了口水,入了春雨水在一多,那是要受潮發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