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124節
那陳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銀光一閃,段怡的長槍,已經刺穿了那陳河的喉嚨。 段怡將長槍一抽,血涌了出來,陳河瞪大了雙眼,瞬間氣絕。 “還是做土匪的呢,不曉得我即是已經贏了,你的錢財,就是我的了么?竟是拿我的錢,向我求情。欺辱婦孺者,死。” 那孫香一瞧,撲通一聲跪了下地,她砰砰砰的對著段怡磕了三個響頭,“若非家中尚有老父老母牽掛,孫香當留在這寨子里,效忠娘子。” “等他日送我父母歸天,盡了為人子女的孝道。不論娘子在哪里,孫香都會找到你,給你當牛做馬,以報今日之恩。” 她說著,果斷的站到了段怡的右邊。 有了她帶頭,又陸陸續續的不少娘子媳婦,還有被擄來做粗活的老婦人,都跟著孫香站到了一起。等到沒有人動彈了,段怡方才沖著老賈點了點頭。 第二二一章 凄慘匪徒 那些土匪們,見段怡毫不猶豫的殺了陳河,都心中一緊。 先前還覺得段怡需要他們,他們便性命無憂的那一群土匪們,當真害怕起來。 蘇筠一瞧,嘿嘿一笑,他提著長槍,像是一陣風似的,對著捆成一條長串的土匪們口中的布條兒,依次挑了下來。 雖然已經可以張嘴說話了,但他們卻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個的縮著脖子,恨不得裝起死了。 段怡眸光一動,看向了站在其中打頭的二當家的周度。 那周度一個激靈,拼命的搖了搖頭,“我有婆娘兒子的,我沒有碰那些人,一根手指頭。” 段怡收回了視線,轉過身去,朝著那議事的大堂走去。 比起外頭灰頭土臉得樣子,這大堂倒是有幾分威武。 段怡走了進去,在堂屋中間的大條桌旁邊坐了下來,抱著靈機跟了進來的知路,忙將那小東西往桌案上一放,開了先前抬進來的箱籠,拿了文房四寶出來,擺在了段怡面前。 “姑娘可是要畫圖了?等我給姑娘整好了屋子,便去摘幾株紅梅來插瓶。” 她想了想,又道,“那外頭的事情,姑娘就不管了么?還一團亂呢!那些姑娘婆子,從土匪山上回去的,也不曉得,家里人是否愿意接納她們……” 像孫香這種云英未嫁姑娘,進了土匪窩,不管有沒有事發生,在世人眼中,那都是失了貞潔,便是回去了,也同從前,不一樣了。 “那個該死的陳河,應該剁了去喂狗”,知路嘟囔道。 段怡心中早有盤算,如今下筆如有神,“亂世不比從前。且我問過她們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或者說都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就像孫香一樣。 這青牛山于某些人而言,就是地獄。 離開這里,是她們夢寐以求的事。 白駒過隙,一晃段怡一行人已經上了這青牛山五日有余。 東方的太陽方才剛剛升起,青牛山便已經忙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了。 周度扛起一根大梁,歡喜雀躍的朝著李鳶走去,“今兒個上了房梁,屋子很快就要蓋好了,除夕之前,咱們就能住進新宅子里去了。” 李鳶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他有些駭然的看向了周度。 那日他喝得爛醉如泥,一覺醒來,便瞧見了一個黑白相間的怪物,險些讓他以為自己喝過去了,“黑白無常生的倒是夠別致啊!” 每次回想起自己見到段怡時說的第一句話,李鳶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他就罵了那食鐵獸一句,便被那小心眼的小娘子記恨了好幾日,什么臟活累活,全讓他干。 “咱們天不亮就要起來蓋房子打井,天一黑還要跟著那程穹練兵,便是那村里頭拉磨的驢子,都沒有這么被使喚的。你怕不是累傻了,如此歡喜!” 李鳶雖然是個游俠,但他到底曾經是一州刺史之子,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公子哥兒,哪里遭過這樣的罪…… 這幾日,別說頹廢痛苦了喝悶酒了,他是腦廢身痛恨不得死。 他連酒瓶子都沒有空摸,便是出恭都能睡著。 便是做夢都是拳打女霸王,腳踢小白臉。可他瞧過了……他打不過。 李鳶想著,朝著那禾場中央看去。 每日喚醒他們起床的,都是這女霸王同那蠻牛的打斗聲,長槍同大錘相交,砰砰砰的,便是豬都能吵得醒。 他想著,心中倒數了三二一…… 果不其然,先前酣戰不止的二人,像是掐了點似的,朝著那小白臉程穹的屋子里沖去。 幾乎是一瞬間,那程穹便披頭散發,穿著中衣沖了出來。 他跑得飛快,像是一陣風似的,幾乎帶出了殘影。 那女霸王舉著長槍,長槍上頭盤著一條小蛇,在后頭追著,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拖著大錘的韋猛,發出了嗷嗷的叫聲,時不時的,還有山中野獸,同他相呼應。 那大青石上的食鐵獸,比豬還狠,這樣它都沒醒。 李鳶面無表情的扭過來頭,他用手托了托那房梁,好讓自己的肩膀松快幾分。 一群有病的瘋子。 李鳶想著,朝著周度看去,他一眼就瞧見了周度那身寶藍色的單衣…… 他閉了閉眼睛,就聽到周度傻笑出聲,“你年紀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不懂。我兒子說,做夢都沒有想到,這青牛山能變成這副模樣。” “人生在世,不就是有大屋住,有飯吃,兒子有前程么?你每日倒床就睡,不知道那段怡是個什么來頭。他們是軍,不是匪。” “程穹是誰?那是江南東道周道遠的義子程將軍。跟著他們,簡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三弟,咱們歃血為盟,雖然沒有當幾日兄弟,但是哥哥也勸你一句。與其同那段怡對著干,雞蛋碰石頭,不如想想,能不能叫她幫你報仇,打進竟陵城。” 李鳶心頭一震,扛著房梁的肩膀一抖,險些將那木頭摔了下來。 一旁正在刨花木的老賈瞧著,走了過來,“你又要想酒喝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手會抖,你一個使劍的,不會不知道。” 李鳶正要回話,就瞧見那程穹又飛奔了回來,他臉色慘白,簡直恨不得立即離開人世。 而他身后的段怡同韋猛,卻依舊是窮追不舍,絲毫沒有半分的憐憫。 他張了張嘴,果斷地搖了搖頭,乖巧的干起活來。 李鳶余光一瞟,卻是發現所有的土匪兄弟們,都變得精神抖擻起來,手腳都麻利了幾分,仿佛那個被長槍還有小蛇戳著屁股跑的人,不是程穹,是他們一樣。 見周度都收了笑意,一臉戚戚。 他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句,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分明就是打不過被嚇的,還非說自己樂意。 一旁的老賈見眾人都不惹事了,滿意的撣了撣身上的木花,他摸了摸自己長長了些的胡子,“今日我才發現,我真是一個仁慈的人。” 他想著,同情了看了一眼被嚇得魂飛魄散,靈魂都快跑出竅的程穹,又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拋木花打起床來。 東方的太陽,不一會兒就徹底的升了起來了。 不少人下意識的朝著東方的天空看了過去,卻是不由得驚呼出聲,“鳥,好多鳥!” 段怡聽著這聲音,腳步一頓,一大群鴿子劈頭蓋臉的朝著她飛了過來。 第二二二章 打劫新說 段怡仰頭一看,心中大呼不好。 她突然一個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站到了程穹身后。 狼狽不堪的程穹撥開亂糟糟的頭發,正等著看段怡被鴿子撲一臉,卻是沒有想到這猝不及防的一幕。 他想要跑開,可是鴿子已經到了跟前,像是天上下雹子一樣,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停在了他的身上。 若是大喊三聲“我死了”,就能原地去世的話,程穹覺得自己個,已經怒吼了三百句! 他面無表情的抖了抖身子,可這些信鴿最是不怕人,在他頭頂上的那兩只,用尖嘴在他腦袋上啄了啄,方才像是鳥王一般,帶著它的小弟,落在了地上,咕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程穹呸了一口,吐掉了嘴上粘著的一根鳥毛,就聽到段怡在他身后幽幽道,“你這輕功,尚需努力啊!若這不是鴿子,是箭支,那你早就一命嗚呼了。” 程穹聽得怒火中燒,段扒皮吹的妖風,簡直比當年他在街頭乞討時吹的北風還凌冽。 他想著,憤怒的轉過身去,余光注意著眾人的反應。 “我是文將”,程穹頭一個我字說得巨大聲,可到了將字的時候,卻是小了起來。 只見站在他身后的段怡,頭上正頂著一片鴿子毛。 他忿忿地伸出手來,將段怡頭上那根毛拽了下來,心中火氣消了一半,算段怡還有良心。 沒有讓他一個人丟臉! 也是,她一個小姑娘,平日里再怎么英雄,那也有愛美之心,怎么會想被鴿子撲一頭! “文將也是將!你又沒考中狀元,怎么好意思跟文扯上關系的!” 段怡一臉鄙視的說道。 程穹深吸了一口氣! 他錯了!段扒皮的臉比鍋里的饅頭還厚,她怎么會覺得丟臉。 她算哪門子的小姑娘! 他正想著,就瞧見段怡指了指地上的鴿子,“我槍上那條蛇,追了你好幾日了,真不是個東西。你放心,今日我便給你報仇。” “還有這鴿子,沒點眼力勁兒,連我們文將程穹都敢欺負,今兒個非把它給燉了!” 段怡想著,扭頭朝著新蓋的廚房喊去,“老牛,今兒個給程穹把他的仇人給燉了,蛇配鴿子,真真的龍鳳羹啊!” 老牛拿著大勺,笑吟吟的出來應道,“好叻!” 程穹光是腦子一想,頓時覺得胃中翻江倒海,連昨日的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了。 段怡瞧他已是怒極,看了他一眼,朝著那議事堂走去。 “知橋,幫我取一下鴿子上的信,一下子寄這么些,想來也沒有什么要緊事。”段怡說著,心中有些發虛,這些日子她畫圖蓋屋子,簡直像是魚兒入了水,不知道多歡喜。 哪里還記得臨出江南之前,崔子更千叮嚀萬囑咐的那三個字“報平安”…… 想都不用想,這一個家族的鴿子,都是從哪里飛來的了。 程穹一瞧,黑著臉跟了進去,韋猛見二人風雨欲來的,撓了撓頭,跟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那門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