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7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忍住心動、他們都想拯救我[穿書]、六指農(nóng)女
仙福堂里靜悄悄的,顧杏同段好攙扶著一臉慘白的段銘,站在棺材的一個角落里,像是三個化成了石頭的大柱子。 聽見段怡的腳步聲,三雙茫然的眼睛,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小弟傷可好些了?你知道是父親傷的你吧?你本來身子就不好,不如回去好好躺著。放心,我會安排人將父親給安葬了。” 段怡說著,瞇著眼睛看向了顧杏同段好,“母親看著我作甚?難不成覺得我是上墳大宗師,等著我來傳授燒錢大法?” 她說著,走到了那剛剛寫好的靈位前,插上了三炷香,又指了指地上的火盆子,“樂意燒便燒,不樂意燒,回去睡覺,喚旁人來燒。” 顧杏聽得眼眶一紅,她拍了拍段銘的手,“銘兒聽你jiejie的,回去歇著罷,我在這里守著便好。是我殺了他,就讓我來送他最后一程罷。” 段銘手輕輕一顫,尋了片蒲團,坐了下來。 段怡見他不走,亦是沒有勸他,顧杏拉著段好,坐在火盆子旁邊,一邊燒紙,一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興許是瞧著里頭太過清冷,顧杏身邊的掌事mama,硬著頭皮走了進來,跪到她身邊,幫著她燒起紙來,她一邊燒,一邊咿咿呀呀的唱起喪歌來。 有了一個帶頭的,又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一些人,這靈堂總算是像個樣子,熱鬧了起來。 段怡坐在段銘旁邊的蒲團上,瞇著眼睛,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三jiejie可是還有軍務在身?多謝三jiejie,我沒有想到你會……”段銘凄然一笑,他好似一夜之間成熟了繼續(xù),瘦弱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上讓人心中發(fā)顫。 段怡不忍心的揉了揉他的腦袋,“父親傷了你,你不恨他么?” 段銘搖了搖頭,“怎能不恨呢?只不過,人死如燈滅。小時候有一年看花燈,父親肩著我,我手中拿著一塊小兔子的糖人啃,阿娘平日里管得嚴,不會讓我吃這些。” “是以我很舍不得,一直在那里舔舔舔。后來糖人碎掉了,落在了父親的頭發(fā)上……雖然后來,父親再也沒有同我這般親近過,可是那件事,是我心中,為數(shù)不多的幸福的回憶。” 他說著,看向了段怡,“倒是三jiejie你,父親幾次三番想要殺了你,你恨么?” “恨,因為我沒有什么幸福的回憶”,段怡說著,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行去,若非是有大計在身,她管段思賢爛在哪里…… 她又不是什么三圣母轉生。 段怡四下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對氣喘吁吁跑來的蘇筠說道,“怎么樣,都準備好了么?” 第一四三章 虛虛實實 蘇筠重重的點了點頭,他朝著四周看了看,見這靈堂之中有好些人,拽了拽段怡的衣袖,將她往外拉出來了一些。 “探子來報,說周軍人心潰散,就在離錦城不遠處安營扎寨。這么久功夫,不見炊煙,顯然連造飯的時間都沒有了。” 蘇筠說著,又道,“使公贊同祈先生之策,今夜子時三刻,咱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段怡聞言,拉著他走到了院子的墻角邊,“夜襲講究是一個奇字,你可莫要叫人看出端倪。” 蘇筠朝著段怡行了個禮,快步地朝外跑去。 夜深了,錦城里靜悄悄地,夜游的歌姬好似一夜之間全都從了良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 街市之上,空鬧鬧的,只留著門前的燈籠,隨風飄蕩著。 除了那策馬而過的軍爺,便只有狂吠的野狗。 周軍大營之中,一個魁梧無比的壯漢,忍不住打了個瞌睡,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壓低了聲音罵道:“怎么還不來,老子都趴了幾個時辰了。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趴在地上,像是躺在河里似的。” 他說著,摸了一把地上的土。 北地的土,干得起灰。這里的土,眼睛瞧著是干的,可一躺下,冰冰涼的,一股子濕氣直接往人骨頭里鉆,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 那個叫做張三的小兵,心不在焉的聽著他的話,抬手快速的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沒好氣的說道,“老子怎么曉得,說是子時三刻,現(xiàn)在子時都要過了,也沒有見劍南軍來襲。” 他說著,打了一個呵欠,將手伸進了褲腿之中,摸索了一下,一把抓住了一個東西來,“他娘的,什么鬼,癢死了!” 張三迷迷瞪瞪的攤開了手掌心,這一瞧,差點兒沒有把自己的魂給嚇掉! 只見他的手心里,躺著一條黑得發(fā)紅的蜈蚣,那蜈蚣被抓著,扭來扭去,看上去十分的猙獰。 張三猛的一扔,從地上蹦了起來,抬起自己的大腳,對著那蜈蚣死勁的踩了起來,“有蟲有蟲!” 旁邊的壯漢被他嚇了一個激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按倒在地,“你想死么?不要嚷嚷!咱們現(xiàn)在在埋伏。” 就在造飯之時,城中探子來報,說是劍南軍今夜子時三刻要來襲營。 于是他們草草的用了飯,待天一黑,便遵從命令,在營中埋伏著,等到敵軍入營之后,再來一個關門打狗,一雪前恥。 可等了這么久,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上眼皮同下眼皮,都要粘在一塊兒的,敵人的毛都沒有瞧見一個。 正在這個時候,馬蹄聲響起,張三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李四,快趴好,來了!” 就在他們強打著精神,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只見著那火把,從大帳開始,逐漸的點亮了過來,百夫長打著哈欠,揉著眼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睡去了睡去了,今夜劍南軍不會來了。” 那李四是個會來事的,他原地跳起,一把摟住了那百夫長的肩膀,“王哥,咱們可是一個村子里出來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感情咱們就白趴了?這又餓又冷的……” 那姓王的百夫長又打了個呵欠,揉了揉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 “剛剛斥候來報,說是錦城中起了火,不知曉是哪路英雄,將劍南軍的糧倉給燒了,他們自顧不暇,肯定不會來偷襲了!” 他說著,一把將李四推了開,嘀咕道,“娘的,老子不餓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昨兒個就一宿沒睡,拼死拼活的往錦城趕,今夜還不讓睡。” “書生懂什么打仗,竟是會窮折騰,那個叫什么來著,紙上談兵……”張三又跺了那死去的蜈蚣一腳,沒好氣的說道。 王百夫長一愣,四下里看了看,一腳踹在了那張三的腿上,“你小子一張大嘴巴,怎么管不住?你想要死,就自己個死去,別拉著老子!趕緊睡覺,明日還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說著,打著呵欠,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的,“這都多少年沒有打過仗了,什么歪瓜裂棗,都征來湊數(shù)了……” 子時已過,折騰了一宿的周軍士兵,沉沉地睡了過去,偶爾樹上蹲著鳥兒,鳴叫幾聲。 張三睡著迷迷瞪瞪的,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劍南軍糧倉里的大米都被燒成飯,上頭一層白嫩嫩香噴噴的,下頭一層,是金黃酥脆的鍋巴。 他興高采烈的伸手去抓,可那飯團剛伸到嘴邊,便變成了一條蜈蚣。 他嚇出了一聲冷汗,猛得坐了起來。 見著旁邊人的呼嚕聲,張三沒好氣爬了起來,朝著外頭走去,一出門去,他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只見白日里方才見過的那個女殺神,正沖著他笑。 她的長槍之上,穿著一個巡邏的士兵,鮮血淌在了地上。 敵襲!不是子時三刻,是寅初! 可他的話還沒有喊出口,就感覺到脖子上一陣劇痛,張三艱難的低下頭去一看,只見一把長劍橫在他的脖子之上,他死了…… 崔子更收起了劍,瞪著段怡一眼,抬手指了指前方,那里是周軍的糧草所在,也是他們今夜的目標。段怡點了點頭,摘下了一支火把,腳輕點地,踩上了崔子更的肩頭。 她抽出背上的長弓,瞄準了方向,將那火把朝著糧草堆射了過去…… 哄的一下,那糧草瞬間騰起了火來,火光一下子照亮了半個軍營。 像是有了指引似的,帶著火的長箭,瞬間射了過來,一個又一個的帳篷騰的一下燒了起來。 緊接著,一群拿著長矛得騎兵,橫沖直撞的沖了進來…… 帳篷里的李四聽到了動靜,趕忙拿起了帳篷里的大鑼,砰砰砰的敲了起來。 “你還不下來,你要站在我肩頭,當個活靶子嗎?” 段怡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這是一覽眾山小,看看這是姑奶奶打下的江山。” 崔子更無語,身子一抖,將段怡抖落了下來,段怡抽出長槍,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這人不行啊!才壓這么一會兒,你就受不了了!” “廢話少說,速戰(zhàn)速決!”他說著,朝著周軍營中砍去。 段怡嘖嘖了幾聲,快步跟上,“你怎地都不反駁了,莫不是要叛出師門?” 第一四四章 快閃回城 崔子更依舊沒有接話,只見他腳步變幻得飛快,幾乎每走一步,都能夠收獲一撥人頭,待段怡追上他,他們兩四周已經(jīng)是安安靜靜的。 同不遠處那些兵刃相接的聲音,簡直是天差地別。 段怡無語的長大了嘴,一個都沒有漏給她好嗎?這個人是發(fā)了什么瘋? 崔子更甩了一把劍上的血,緩緩地轉過身來,居高臨下的說道,“你說行不行?” 段怡噗呲一下,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她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旁殺得一身血的蘇筠,都好奇的看了過來,“段三,怎么了?莫不是你被人點了笑xue了?” 段怡朗聲回了過去,“風緊,扯呼。” 她說著,將手指放進嘴中,響亮的哨子聲響起。 先前沖進敵軍之中,一通砍殺的起兵們,像是得訓的鴨子,邁著整齊的步伐,嗖的一下,又從這營地火海溜走了。 那駿馬隨風,噔噔噔的跑了過來,段怡翻身上了馬,奔了幾步,見崔子更沒有跟上來,回過頭去,“老倭瓜刷綠漆,裝什么嫩,你又不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兒!氣性怎地比周公瑾還大?” 段怡說著,長槍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一把刺中了一個藏在營帳前,準備過來偷襲的敵軍。 那敵軍慘叫一聲,應聲倒地。 段怡坐在馬上,朝著那熊熊燃燒的糧草指道,“崔將軍,瞧我此計可行?” 她說著,拍馬而去。 崔子更愣了半宿,段怡騎在馬上,意氣風發(fā)。 他可以瞧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里頭落入了萬千燈火,點點繁星。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面色一沉,亦是翻身上了馬,給自己的人馬打了個暗號,一行人朝著周君營外撤走。 段怡剛到那營口,便調轉了馬頭,一桿長槍橫在了前頭,此時離他們夜襲已經(jīng)有了一會兒的功夫,劍南軍驍勇,周軍也非豆腐渣。 那長孫凌的大銅錘,已經(jīng)橫到了眼前,段怡心中一動,長槍直直的朝著長孫凌的胸口刺去,長孫凌起得急,只著了中衣,見狀往后一躺,險險避開。 他剛要一起身,就瞧見段怡的長槍橫掃過來,嘭的一下,將他掃落馬下。 長孫凌在地上滾了幾滾,險些被馬蹄踩了個正著,他呸呸的吐掉了口中的土,看了一眼段怡身邊的知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抱著自己的大錘子,喘著粗氣,躲到一邊去了。 段怡瞧著,抽了抽嘴角,從未見過如此拙劣的演技! 她陡然想起,當初在青云山打架,長孫凌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毀了一片林子,便不覺得奇怪了。 周軍此時已經(jīng)調轉了過來,紛紛朝著營口奔來,段怡并不戀戰(zhàn),瞧見追上來崔子更說道,“崔將軍那么行,同我一道兒斷后唄。讓小妹也瞧瞧,什么叫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崔子更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段怡,調轉馬頭,同她一左一右的并列開來。 段怡身后跟著知橋同蘇筠,崔子更身后則是跟著東平,還有一個名叫朱鹮的小將。 再往后去,是一排占據(jù)了高地,蓄勢待發(fā)的弓箭手。 “喲,兀地你們大戰(zhàn),連甲衣都不穿,一個個的穿著白色中衣,像是披麻戴孝似的。怎么著,曉得自己個一會兒會死,提前給自己祭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