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38節
段怡倒是想懟回去,可現實不允許,那下頭有些年歲,已經脫了漆色的大門,猛的一下,被人給踹開了。 她屏住了呼吸,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一陣秋風吹來,濃重的霧氣,還有殺氣涌了進來。 段怡握緊的手中的匕首,余光一瞟,一旁的崔子更不知道何時已經長劍出鞘,她心中更是一凜,她與崔子更近在咫尺,竟然沒有聽到他拔劍的聲音。 門外的人,不知道顧慮著什么,許久都沒有進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抬起了腳。 段怡在梁上瞧著,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血一個勁兒的往頭上涌。 她定睛一看,之間那邁進門的右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靴子,在那靴子之上,繡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金色的波紋。 那兩聲宛若低音炮的桀桀聲,更是同她六年之前,聽到的那聲音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情況? 這分明就是一群心懷鬼胎的人,來這關園搶關仲丘的遺物,想要找到河山令的線索。她以為自己同崔子更眾覽全局,是要得利的漁翁。 可不想,在場所有的人,都入了圈套,被人包了餃子。 她一早該想到的,這群黑衣人殺人,都是先下藥,然后再屠殺。 六年前在驛站殺死顧旭昭的時候是,后來在襄陽殺死知橋的家人時亦是,到了這一回,更是如此。 段怡想著,舉著匕首,猛的躍了下去,朝著那門口的黑衣人襲去! 第六十七章 消失的人 待靠近了,段怡方才看清楚,那黑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罩得看不出任何的身形。 他的手中拖著一柄長劍,比尋常人使用的要長上三分,他的手微垂,長劍朝下淌著血。 這柄劍根本就看不出模樣,上頭滿是深深淺淺的紅色,遠遠地以為是鐵銹,近了方才發現,那上頭全是血斑,好似這劍殺多了人。 血已經浸泡進了劍體里,讓這柄劍都活過來了一般。 段怡的兵器太短,還沒有到刺到那人面前,便被他的長劍輕輕地給撥開了。 段怡一個踉蹌落在了地上,朝后退了三步,方才站住了。 顯然,她低估了這個殺手。 “你明明武藝高強,遠勝顧旭昭,為何還要先對他下藥?” 段怡冷冷地問道,舉著匕首尋找著那人的破綻,等待著一擊斃命的時候。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桀桀笑出聲來:“漏網之魚。” 他說著,瞥了一眼段怡身后的地面,手中長劍猛的朝著段怡的脖子刺去,段怡只覺得眼前一花,先前還站在門口的黑衣人,竟像是瞬間移動了一般,殺到了她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她想著,朝后一仰,險險避過不說,就著這勢,順著地面滑了過去,手中的匕首高舉著,朝著那黑衣人的大腿根子扎了過去。 黑衣人瞳孔猛的一縮,在空中翻了個跟斗的同時,長劍轉了個大圈兒,朝著段怡的手腕削去。 他的速度更快了! 段怡心中咒罵一聲,早知道今日她便帶著長槍來了!匕首太過短小,對付這種長劍,實在是太吃虧了! 她想著,此番并沒有避讓,匕首劃著那長劍,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段怡身形一閃,亦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后,匕首朝著他的脖子抹去。 黑衣人敏銳的感覺到了,亦是腳輕點地,桀桀怪笑起來。 正在這個時候,房梁上的崔子更終于跳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提劍刺來,罵道,“哪里來的烏鴉,聒噪得很,影響人修指甲。” 段怡見狀,見崔子更正面襲擊,果斷朝著黑衣人的背后刺去! 開玩笑,什么不能車輪戰,不能以少勝多的君子打法,在他們師門里頭,那是萬萬沒有的。 黑衣人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只見他的手輕輕一錯,先前的那把長劍,不一會兒的功夫,竟是變成了兩把略短一些的劍。 這殺手使的竟然是雙劍! 他一手一個,同時架住了崔子更同段怡二人,就在他腳下生風,準備攻擊之時,門外突然想起了一聲口哨聲。 黑衣人露出了遺憾的眼神,身形一閃,奪門而出。 段怡哪里肯罷休,快步追了出去,外頭的煙霧氣越發的濃重,等他到門口的時候,黑衣人已經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先前的尖叫聲,還有兵刃交接的聲音,陡然之間全部停止了。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 段怡加快了腳步一頭扎進了霧中,可沒有跑上幾步,迎頭便撞上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跑在最前頭的,是她的祖父段文昌以及關老爺子,段思賢以及關家二姐妹緊隨其后,再接著便是錦城本地的一些達官貴人們,以及他們的護衛們。 一見到段怡,段文昌便欣喜的喚出了聲,“怡兒,可算是尋到你了!你可瞧見你小弟?” 段文昌說著,快步上前,扶住了段怡的肩膀,“還有你大jiejie,以及三殿下同五殿下?” 段怡沒有搭話,眼神銳利的朝著人群中看去。 她不看臉,不看手,就光盯著人的鞋看,可這么多人當中,沒有一雙鞋是黑色的靴子,上頭繡著金色波紋的。 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就憑空消失了呢? 她同那殺手前后腳出來,那人也應該撞上段文昌他們才對。 機巧園的機關她十分的熟悉,這院子里頭,并沒有可以藏人的密室,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黑衣人怎么就飛天遁地了? 她按照從前看過的話本子猜想,那黑衣人會不會脫了衣衫,躲進了人群當中。 可這眨眼的功夫,換掉外衣已經是勉強,他又怎么能夠連鞋子都換了? 她想著,朝著屋檐上看去,待黑衣人撤走,霧氣明顯飛快的消散了。 太陽打在了院子里,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 段怡回過神來,對著段文昌點了點頭,“他們都在屋子里躲著,三殿下受了傷。其他人還好。” 段文昌臉色一變,朝著她指的方向快速的跑了過去。 許是聽到了段文昌的聲音,躲起來的人,一個個狼狽的跑了出來。 那些受了驚嚇的少女,猛地朝著親爹撲了過去,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死人了,五殿下身邊的侍衛死了!好多血……嗚嗚嗚……” 段怡環顧了一下四周,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的,不遠處橫著幾具尸體。 五皇子陳鶴清癱坐在地上,他的臉上全都是血,胳膊被人劃出了一道大口子,在他的大腿上,躺著一個人,那人的臉上被劃拉了一刀,皮翻rou綻的。 鮮血將他的臉給蓋住了,辨不清楚長相,可是段怡瞧著那衣衫,一眼便知曉是屁顛屁顛的跟著五皇子的王占。 她正想著,崔子更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屋頂,沖著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是從屋頂走的? 那黑衣人手中長劍淌著血,若是從屋頂上走,定是會留下血跡,先前段怡在地面追,崔子更便默契的上了房頂,可是他也沒有追到人。 這還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么就憑空消失了呢? 段怡收了心神,對于無解的事情,她通常都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糾結。 而且,現在也不是她糾結這些的時候。 她想著,給了一臉震驚的關老爺子一個眼神。 關老爺子臉色一變,朝著這小院的書房沖了過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猛的嚎叫出聲,哭喪著臉跑了出來,捶胸頓足起來,“我對不起我們關家的列祖列宗啊!我們關家的重寶機關術手冊,不知道被哪個挨千刀的給偷走了啊!” “那東西一直好好的在里頭擱著,從來都沒有人來偷過。今日是什么糟心日子,不僅有人來襲,還把我們關家祖傳的命根子給偷走了啊!老夫便是現在死了,那無顏下地去見老祖宗啊!” 關老爺子說著,用袖子捂著臉,嚎哭起來。 他演著,手心里全是汗珠子。 好家伙,幸虧聽段怡的早就把東西轉移走了,換了一本假的。 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們是真偷啊!那本假的冊子,都不翼而飛了。 第六十八章 不止一個 段怡瞧著,嘴角抽了抽。 不是,平日里你們關家不就隨隨便便的把所謂的老祖宗的“命根子”,扔在這小院子里了么? 指不定都叫書蟲蛀出幾個洞來了! 現在哭得是不是太過火了,讓她有一種家里辦白事的錯覺! 雖然這事兒她頗為擅長,但您老人家不擅長啊!哭得也忒假了些,像是那喪禮上唱夜歌的人,嘴巴一張:“家中那大孝子,睡得一臉涎,你爹在黃泉路心慌慌!再看那次孝子,笑得裂開嘴,你爹在閻王殿哭斷腸……” 嚎得響是響,但他不傷啊!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像段怡一般,熟能生巧,一眼就能夠瞧出誰是美嬌娘,誰是白骨精。 在場的其他惶惶不安的人聽著,都對關老爺子投來了同情的眼神,尤其是錦城本地的一些官員們,好些走上前來。 關老爺子可不是尋常的工匠,他是鄉紳地頭蛇,外來的任職的官員若是不給這種人幾分體面,那在這地界,是要吃大虧的。 段怡靜靜地瞧著周圍人的一舉一動。 四周一片狼藉,五皇子周身都是血,看上去有些癡癡傻傻的,王占已經被人抬到了一旁去,不少侍衛一個個驗看著尸體,抬到一邊去。 此刻段文昌已經扶著受傷的三皇子,從那第三間屋子里走了出來。 聽到關老爺子的話,段文昌一臉訕訕,“關兄,今日將你這園子弄成了這樣,還害得你丟了祖傳之物,老夫實在是慚愧,慚愧啊!” “只不過諸位,到底發生了何事?我們本來在附近的茶樓里敘話,可突然之間,瞧見這機巧園上空濃煙密布,看不清楚下頭發生了何事,便往這邊趕。” “還沒有進門,恰好遇見了急著跑來報信的兩位關家的小娘子。等進了機巧園,瞧見的便是這般場景。這么多人受傷,那么兇手呢?兇手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