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37節
“我早就問過了,這機巧園里,并沒有什么危險,不過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東西罷了。我們身為宴會主人,豈能提前退出?這是萬萬不可的。” “至于那提神醒腦的藥丸,就不必了。我們自己隨身也帶著參片還有薄荷之類的,以備不時之需。這姑娘家家的,平日里多少吃一些養身子的藥,可不敢胡亂吃,怕藥性相沖了。” 她說著,沖著段怡笑了笑,“我是長姐,還是讓我在前頭探路吧。三meimei有功夫在身,便在后頭看著,必要時拉她們一把。” 段怡聽著,無所謂的將藥收了回去,“你說的都對,你先走,掉下去了我們正好避開,像大jiejie這么舍己為人的人,真是不多見了,感人肺腑,感人肺腑!” 第六十五章 開始亂了 段嫻聞言,徑直的走到了前頭。 她已經習慣了段怡說話陰陽怪氣的樣子,左右再過幾日,她便要做三皇子妃了。任由段怡再怎么背靠劍南,日后見了她,那也是要行大禮的。 這些姐妹們,不是她的敵人,而是日后三殿下爭儲最大的助力! 光是這樣想著,她不由得挺直了胸膛,她拿出自己帕子,遞給了額頭冒汗的段好,“五meimei擦擦吧!剛才被我嚇著了吧?” “其實這些機關,沒有那么嚇人。你看方才那個地窖,底下都墊了干草。關家是絕對不會讓咱們受了傷的。” “你若是害怕的話,不如站到我身邊來!” 一旁的段銘聽著,欲言又止,眼睜睜的瞧見段嫻將段好硬拉了過去,走在了最前頭。 有了倒霉蛋子打頭陣,這一路上,段怡差點兒沒有笑掉自己的大牙。 她敢拍著胸脯說,若是有集齊所有機關,便能夠召喚神龍的游戲,段好一定是通關第一人!她若是去練就一個金剛不壞之軀,便可以當這天底下最厲害的掃雷戰士! 那叫一踩一個準,連帶著不走第一不罷休的段嫻一道兒,嘗遍了關家老祖宗的毒打。 一會兒墻壁里頭,冒出一把木槌來;一會兒又被水龍噴了一臉,那臉上還躺著水呢,就瞧見前頭呼啦啦的噴起火來。 雖然不過是些嚇唬小孩兒的玩意兒,并不會真傷了人,可將這一整條道兒走完,饒是一向端著的段嫻,也已經是狼狽不堪。 她扶著墻喘著粗氣,見一旁的段好腿腳一軟,又要往地上坐,忙大呼出聲,“meimei不要!” 段好也是不想的,可她一路跑下來,簡直是生不如死,哪里還有半分力氣。 待她癱坐下來,又是一陣熟悉的咔嚓聲。 近在咫尺的出口,突然拔地而起,生出了一堵墻來。 眾人欲哭無淚。 段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這花香越發的濃郁了,你們不覺得熏人么?頭回去墳山上,滿山的芙蓉花,感覺也沒有這么香。” “大jiejie,莫慌。咱們從這里出去,搞不好就要碰到三殿下了,這堵墻說不定不是壞事,是好事。咱們正好先整整衣衫,我給你重新梳個頭兒。” 她說著,朝著段嫻走了過去。 才剛走出了一步,便感覺身后一陣巨力襲來。段怡伸出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朝著她的嘴中,拍下了一顆藥丸。 段淑一時不察,囫圇吞了下去,她漲紅了臉,正準備開罵,就瞧見段嫻捂著嘴,嗚嗚的哭了起來。她有些詭異的跪坐了下去,在旁邊地上拈了拈,然后在身前一扔,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段淑瞧著臉色大變,“大jiejie這是怎么了?藥丸,你的藥丸還有么?” 段怡倒是沒有記仇,果斷的給了她一顆,又將另外一顆,遞給了段靜。 “大jiejie,張嘴!”段淑忙跑了過去,猛的將那藥塞進了段嫻的嘴中,可段嫻卻像是沒有反應一樣,依舊嗚嗚嗚的哭著。 “殿下,黃泉路上那般冷,你一個人,可害怕?不是我背信棄義,忘記了曾經的誓言。實在是,我雖是段家長女,瞧著風光無限。可到底也不過是祖母的提線木偶。” “猶記那年初見,烈陽當頭,我不過六歲而已,太后遣人接我,去了行宮避暑。你蓮池垂釣……” 段淑聞言臉色大變,她猛的抬起手來,對著段嫻的后頸脖子,猛的砍了過去。 可她一沒有練過功夫,二也不是什么大力士,一個手刀下去,段嫻只是身子晃了晃,她用手摸了摸脖子,又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段怡皺了皺眉頭,快步上前,一個手刀砍了過去。 段嫻瞬間兩眼一黑,倒在了段淑的懷中。 “怕是那香氣導致的。五meimei同大jiejie最遭罪,大口呼吸,吸進去最多的香氣,是以發作的快。應該是能夠讓人產生幻覺的藥。” “這霧氣不是咱們這一條道上有,怕是別的路上,有不少人都中招了。” 段淑抿了抿嘴,剛想問為何段好沒有事,隨即想起了先前段怡叫她們用藥,被段嫻攔下來了的事情,又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她坐在地上,抱著段嫻,認真的說道,“咱們都是姓段的,一家子血親,就算平時有嫌隙,但那也只是小打小鬧的。今日我大jiejie中了招,說出來的話,雖然并非她想說的。” “但是若叫有心人聽見了,難免生出禍端。是以,我段淑在這里懇請諸位,就當是沒有發生這事兒。” 她說著,眼眶一紅,看向了眾人,“尤其是我們姑娘家,行踏就錯了一步,便是滅頂之災。大jiejie有一句話說得沒有錯,內宅女子誰人不是那提線的皮影子,半分由不得己。” “大jiejie好強,若是知曉了這事,定是羞憤難當。我……” 段淑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段好。 這里的其他人,都不是那種多嘴多舌的,唯獨段好,同她們慣常是不睦的。 段好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她有些落寞的笑了笑,“我都明白的,便是看在小弟的前程上,我都不會亂來的。” “現在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二姐背好大姐,小弟在一旁幫忙。若是開跑,四妹背起五妹,不要讓她再踩機關了!” 段怡說著,心神一凜,再次拔出了匕首,先前那股子濃重的殺氣,又再一次出現。 她已經能夠聽見,長劍拖在地上,發出來的刺耳的聲音。 段怡余光一瞟,瞧見那群瑟瑟發抖的姑娘們,身形一轉,沖到墻邊,在其中一個凸起之上,按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咱們走,外面是一個小院,咱們躲到從中間往左數第三間屋子里去。” 段淑抿著嘴,點了點頭,背起昏迷不醒的段嫻,朝著大霧中扎去。 一旁的段銘,按照段怡的吩咐,在一旁扶著;段靜也艱難的背起了段好,緊跟其后。 霧氣越重,香味越濃,直到到了眼前,方才能夠瞧見,這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頭嘈雜得很,很多人鉆來鉆去的,時不時地發出尖叫聲。 跑在最前頭的段淑,咬著牙,顧不得那么些,徑直的朝著段怡說的屋子沖了進去,段怡斷后,啪的一下栓上了門,她快步的走到屋子的一面墻邊,對著墻上的一幅猛虎下山圖摸了摸。 只聽得咔嚓一聲,地面上憑空的出現了一個洞,一個長長的樓梯,展現在眾人眼前。 “你們先下去,躲在里頭不要聲張,我去外頭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待事情了了,我再出來尋你們。” 第六十六章 噩夢再現 來人手中有利刃,先前在甬道之時,已經離他們只有數步之遙。 若只有段怡一人,便是沒有長槍在手,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直接迎過去,看誰是在那里裝神弄鬼。可偏生她帶了不止一個拖油瓶不說,還有一個逢機關必踩的倒霉人。 機巧園中,關仲丘的宅院在中間,穿過這院子,又會重新出現十八道門,再穿越一次機關海,方可以出園。 段淑同段靜都是深閨女子,叫她們咬咬牙背一會兒人勉強可以,可讓她們背人出去,那被追上,乃是遲早的事情。 她從前來過,是以知曉這屋子里有密室,可以短暫藏人,一時半會兒沒有生命之憂。 可旁人能躲,她卻是不能。 六年之前,眼睜睜的瞧著舅父送命,顧明睿出去引敵,她便暗自在心中發誓,絕對不會再讓自己遭遇一回這種坐著等死之事。 亂世之中,她能夠好運躲過一回兩回,還能躲過第三回 ? 聞雞起舞這些年,不就是為了今日這般,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殺他八百回合么? 她來關園,可不是同其他姑娘一樣只是烘托氣氛的背景板,而是想看那些人爭奪關仲丘留下的手札,做個得利的漁翁的。 是以,她是要出去的。 段怡思路清晰,說罷目送著段家姐弟進了地下密室,她正準備再摸一次虎頭,關上密室的門,就瞧見段淑探出了一個腦袋來。 她的臉漲得通紅,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子,顯然段嫻不輕,光身上的金鐲子都有好幾斤,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瘋了么?”段淑猛沖上來,一把拽住了段怡的手臂,就要將她往下拉,她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雖然帶了顫,但尚未因為恐懼而失去理智。 “你十歲才習武,不過六年,就當自己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了?誰知道外頭有什么鬼?”段淑說著,聲音里帶了哭腔,“萬一你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段怡剛想說著,便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她二話不說,一把攬住了段淑的腰,跳了下去,在那半空之中,伸腳踢了踢暗室墻上一個微微的凸起。 段淑只覺得眼前一暗,再往上看的時候,那密室的門已經關上了。 她瞧著段怡沒有出去,松了一口氣,可聽到上頭房間門打開的聲音,又忍不住緊張的捂住嘴來。 密室里頗黑,只有段嫻耳朵上墜著的夜明珠耳環,有一些微弱的瑩光,不至于讓人伸手不見五指。 段淑緊張的拉住了段怡的衣袖,豎起了耳朵,仰著頭聽上頭的動靜,這間密室格外的小,說是密室,不如說是一個方型的豎井,他們幾個人待在里頭,一下子就擠得滿滿當當的。 房間的門,被打開,然后又快速的關上了。 上頭有人來回的踱著步子,發出了凌亂的咚咚聲,段淑趴在樓梯上,一動也不敢動,等到那上頭的聲音停下來了,她方才伸出來,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一瞧,她忍不住尖叫出聲,就在她心中咯噔一下,以為全完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嘴,不知道何時,被一方大大的帕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她那令人頭禿的三meimei段怡,正在瞪她。 不是,您就不能用您嬌貴的小手,捂住我的嘴么?嘴里塞布條兒,那是山大王的手段! 段怡狠狠地瞪了段淑一眼,見她鎮定了下來,方才朝上一步,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 習武之人的耳朵,比尋常人要敏銳許多,她聽著上頭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想著,對著段淑比了一個三字。 段淑一愣,還來不及的說話,就瞧見段嫻掙扎著站了起身,“可是三殿下受傷了?不行,我要打開密室們,讓三殿下下來。” 見眾人全都看著她,段嫻抿了抿嘴,“若是殿下死了,我便要守望門寡;若是殿下沒有死,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他定然知曉我見死不救,那我便是嫁過去,日后也沒有好果子吃。” 她說著,毫不猶豫的踮起腳尖,拍了一把先前段怡踹的那個凸起。 咔嚓一聲,密室的門打開了,兩個人立馬掉了下來。 段怡瞧見這個間隙,一個縱云梯,直接上了地面,她走到墻邊,摸了一下墻上的老虎頭,密室的門瞬間便關上了。 先前聽到的那熟悉的長劍拖在地上的聲音,已經到了門邊。 段怡來不及多想,一個閃身,躍上了房梁,她定睛一瞧,險些沒有掉下去。 只見崔子更悠閑的坐在房梁上,拿著一把小匕首,正在專心致志的削著自己的指甲。 段怡無語的看了過去:你有病? 崔子更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沒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