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河山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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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摸了摸段銘的頭,深深地看向了段怡。 段怡半分不懼,好奇地看了回去,“祖母,這陛下遠在京城,皇子的親事可以自己個做主?” 她離開的這會兒功夫,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第四十八章 有話直說 老夫人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并沒有半點不耐煩,顯然段嫻能夠定親,她今日委實是大喜過望。 “那自然不是,別說皇家了,便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說親,那都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個定下的親事,做不得數(shù)的,叫做私定終身,為人所不恥。” “不過你大jiejie同三殿下卻是不同”,老夫人說著,吹了吹茶盞中的茶葉沫兒,抬起了眼眸,“那是早在京城的時候,便定下了的。” “只不過,當(dāng)時長幼有序,東宮尚未有女主。這下頭的皇子們說親,便也不便拿到明面上來說。三殿下的母妃,一早便瞧中了你大jiejie,親自去求了陛下。” 老夫人說著,伸出手來,撥了撥段嫻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如意。 “咯,這個便是信物。陛下身邊的聶公公也隨著三殿下一道兒來了,今日一大早,便來我們府中下了定。唉,我倒是想把你們多留幾年,不過姑娘家家的長大了,就是要嫁人的了。” 她這話一出,段家?guī)捉忝枚技t了臉,低下頭去。 唯獨段怡依舊大搖大擺的坐著,面不改色。 老夫人眼皮子跳了跳,像是沒有瞧見似的,神色一正,語氣銳利了起來,“怡兒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也正是祖母今日想要特別叮囑你們幾個的。” “三殿下這事兒是獨一份的,一早定下,沒有過明路,外人看來,方才顯得突然。” “如今的年輕小哥兒,滿嘴的花兒蜜兒,哄得小娘子找不著北。旁人家的姑娘,老婆子是管不著,但是我段家的女兒們,必定不能做出那等有辱門庭之事。” “說要給你摘星星摘月亮,卻不能讓自己父母親尋了媒人上門說親的,那都不是正人君子,萬萬不可結(jié)交的。不然到時候吃了虧,便是祖母給你們討了公道,讓你們嫁過門去。” “那也是要一輩子都丟臉,抬不起頭來的。” 段怡聽著,余光看向了顧杏。 只見她半仰著頭,一臉認真的聽著老夫人說著話,眼中滿是贊同,仿佛渾然不覺,人家嘴中說的那個一輩子抬不起頭的人,她就是最好的范例。 顧杏就差附和上一句,您老人家說得對了! 倒是段好同段銘,都低下了頭,恨不得五個腳指頭把地摳出一個洞來,自己個鉆進去。 段怡有些黑線,她不得不說,顧杏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當(dāng)真是無比的強大。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段怡瞇了瞇眼睛,想著老夫人說的話,她從知路手中,打開了那個錦盒,將里頭的粉色珠串拿了出來,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劃了幾下。 “我們留在段家,日后還能經(jīng)常聆聽祖母的教誨,倒是大jiejie就要出嫁了,祖母的話那叫一個字字珠璣,應(yīng)該寫下來,裱起來,掛在墻上日日看才是。” “若是亂來,丟了段家的臉是小事,一輩子抬不起頭來,那就是大事了。” 她說著,抬了抬眸,一臉驚喜的看向了段老夫人,“我還以為大jiejie昨日在青云山上是罵我,沒有想到,竟是她把祖母要教的東西,提前同我說了一遍呢!” “也難怪同我道歉,這珠串子卻是分了每個姐妹一條。原來這珠串子不是用來道歉,而是示警的,叫姐妹們一瞧見,便想起祖母的諄諄教誨。” 段怡說著話鋒一轉(zhuǎn)。 “這么看來,倒是我錯怪大jiejie了!委屈的應(yīng)該是你才對。” “大jiejie你也是,都是一家子姐妹,有什么不能說的。你要是一早說你要嫁三殿下,旁的姐妹莫要同五殿下往來,誰若是亂看,直接眼珠子給摳下來不就得了。” “我沒有讀什么書,你們說得太含蓄了,是聽不懂的。就像是我說吃雞的事,你們也覺得太過于粗鄙,聽不懂似的。” 她說著,將那珍珠串子擱在了桌子上,站起了身來。 “跑馬出了一身臭汗,我先回去沐浴更衣了”,她說著,站起身來,看了一眼顧杏,“小弟不是要喝雞湯么?母親怎么還擱這里坐著?旁人做的,哪里有母親做的好?” 顧杏一聽到段銘的事,立馬積極起來。 她猛的站起了身,由于力氣過大,嘭的一聲,還將身下坐著的椅子給撞倒了。 她對著段老夫人草草的行了禮,大著嗓門子說道,“怡兒不提醒,我倒是給忘記了。昨日我一時沒有看住,叫銘兒偷喝了一點酒,他咳嗽了一宿。” “今兒個該給他用百合燉雞吃補補回來才是。這到明年,就要考試了,明兒不好好調(diào)理身子,若是再暈了,那可不得了。” 段怡聽著,有些同情的看向了段銘。 她覺得這孩子怕是不止摳出一個地洞來,他應(yīng)該用腳摳出一座地宮。 老夫人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段怡看,她緊緊地抿著唇,拽著拳頭,顯然已經(jīng)是勃然大怒,同她初到劍南道時的樣子,重疊了起來。 段怡甩了甩衣袖,行了個禮,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顧杏一瞧,伸手拉起了段銘,也快步的跟了出來,留下段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怡兒怡兒,你喝雞湯么?一會兒我叫人給你送過去一碗。好生生的,你怎么又同祖母鬧將起來了,你大jiejie那是要做皇子妃的,若是三殿下榮登大寶,那我們段家豈不是要出一個皇后了。” “你阿爹都高興得合不攏嘴呢!”顧杏說著,笑了幾聲。 她又伸出手來,一把拽住了段怡的胳膊。 段怡想要往前,卻是驚訝的發(fā)現(xiàn),顧杏的手像是一個鐵鉗一般,若是不使內(nèi)勁,那是半點都脫不開身的。 “阿娘也很希望女兒做皇子妃么?”段怡復(fù)雜的問道。 顧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若是樂意做,那爹娘自是覺得長臉。可若是做不成,找個好看的人嫁了,也是好的。可千萬不能找丑的,那是要夭壽的。” 段怡覺得,她若是從小便長在顧杏身邊,那豈止是夭壽,她得夭折! “阿娘覺得大jiejie是一早就同三殿下有婚約么?”段怡又問道。 顧杏驚訝的看了她一眼,“你祖母說的,還能有假么?” 她說著,又自顧自的轉(zhuǎn)了話題,“對了,今日下午,你祖母請了昭覺寺的大師來看黃道吉日,怕不是很快你大jiejie就要出嫁了。” “在京城里頭,名門閨秀出嫁之前,家中都會讓她去莊子上玩玩兒,就當(dāng)是享受一下做女兒最后的松快了,你祖母借了錦城名園關(guān)園。” “姐妹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你生氣歸生氣,該送你大jiejie的,還是得送的,不然姐妹不和,傳出去了叫你阿爹面上無光。雖然阿娘也不明白,你在氣什么,你祖母說的話沒有錯啊!” “關(guān)園……”段怡沒有聽她絮叨,卻是在心中念叨起了這個字。 第四十九章 緣何生氣 段怡的小院,同顧杏的住處,恰好在兩端。行不多時,便只能分道揚鑣了。 知路提著一籃子菊花瓣兒,有一眼沒一眼的偷看段怡。 她鮮少瞧見段怡生氣,便是當(dāng)年江mama待她不好,她都沒有氣惱得將人趕走。 可今日明明那手串子都收下了,卻是又突然生氣給退回去了。 “你想問什么便問,若是眼珠子瞟掉了,我還得彎腰替你撿起來。” 知路湊近了些,好奇的問道: “姑娘作何生氣了?雖然老夫人折損了夫人的臉面……但是姑娘家生存艱難,老夫人那樣的話,倒也是沒有說錯的。” 段怡搖了搖頭,“來了月事,心情煩躁罷了。” 知路瞬間理解了,“一會兒就給姑娘煮當(dāng)歸雞蛋紅糖水喝!但是姑娘啊,你惱歸惱,那珠串兒……你要知曉,錢是錢啊!有一個子兒算一個子兒,花完了就沒有了!” 不當(dāng)家不知道柴米貴。 段怡是做大事的人,不管這些;知橋只管段怡,旁的不管;這衣食住行養(yǎng)家的重擔(dān),可都是落在她的頭上的。從前只有姑娘一個也就罷了,只進不出,樂得逍遙。 可現(xiàn)如今就不一樣了,一屋子的人呢! 遠的不說,眼瞅著段嫻就要出嫁,那得添妝。今兒個這個生辰,明日個那個有喜,后日里一個屁終于打通了,這些貴人們也是要吃酒慶賀的,這些可全得花錢。 段怡瞧著知路痛心疾首的樣子,終于沒忍住,笑了出聲。 “就你會耍寶,逗樂我!放心吧,她不光會把那粉色的珠子送回來,還會老老實實的送上一大份真正的道歉禮來。外祖父很快便會進城了。” “畢竟未來的三皇子妃,豈會一時意氣,給夫君樹敵?” “早就同你說過了,臉皮厚逍遙自在,臉皮薄要講體面的,那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段怡說著,心中輕嘆。 她方才的確是惱了。 這人世間未免也太荒誕了一些,昨兒個夜里她還同兩個皇子的人馬殺個你死我活的。 敵軍全殲,同袍陣亡。活下來的人,也不知道下一場即將到來的戰(zhàn)爭,是否就是自己的歸期。 可到了今日,敵人便同她長姐定親了。這也就罷了。 老夫人盧氏家中數(shù)代積累下的來的立場,段文昌一輩子的苦心經(jīng)營,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就改變立場。 本就不是同路人,她也不是那菩薩在世,渡不了眾生。更何況,人家本就是苦心求來的富貴,不需要渡。 可即便是她表明了自己毫無興趣,老夫人同段嫻,依舊是一口一個“三殿下是獨有的”,一口一個“父母之命”的,不停地在敲打她。 她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防著,把她段怡……把天下女子都想成了滿腦子只有攀龍附鳳的狗皮膏藥…… 可天下大亂之后,今日這屋中所爭奪的一切,都將成了鏡中花水中月,成了一個日后回想起來,自己都會自嘲的笑話。 這么一想索然無味起來。 這讓她再一次真真切切的發(fā)覺,自己早已經(jīng)不在原本的世界了。 上一次她有這樣的感覺,還是站在鮮血淋漓,火光滔天的驛站里…… 在這里,人命如草芥;女人活著被生吞。 她們還生著明媚的雙眸,卻已看不清光明。 “姑娘不回院子中去么?”知路見段怡轉(zhuǎn)了個彎兒,又朝著大門口走,著急的問道。 段怡沖著她笑了笑,“我去先生那兒,找關(guān)老爺子說事。大jiejie出嫁不是要添妝嗎?我箱籠里的那些,你怕是哪個都舍不得。” “我想著尋些好木料,打個梳妝匣子,也不會失了體面。” 知路整個人都明媚了,她咧著嘴笑著,兩顆大大的門牙露出來,像是一只可愛的兔子。 “姑娘那你快去!等回來了,菊花糕我都蒸好了。” 段怡瞧著她的笑容,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知路的腦袋,也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