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49節
第101章 危險◎ 謝府 顧九章下馬車時, 正巧碰到由黃門和黑甲衛親送回來的謝臨,小郎君滿面春風,抱著一摞書噔噔噔往大門跑,跟在后頭的管事邊撿邊喚道:“郎君仔細腳下。” “砰”的一聲, 謝臨摔了個狗啃泥。 半晌沒起來。 顧九章闊步上前, 一把拎起他來,才發現本該哭嚎的小臉竟掩不住的笑意, 他拍了拍袍子, 抬起頭大人似的作揖行禮:“多謝伯伯。” 伯伯? 顧九章眉頭皺的很高,瞥了眼沒好氣道:“叫哥哥。” 謝臨雖懷疑還是乖巧改口:“大哥哥。” 秦菀許久沒見謝臨, 乍一看見便抱在懷里涕淚橫流,謝楚不然, 只繃著臉站在一旁, 瞥向顧九章, 兩人兀自走向書房。 “送謝臨進宮不是你自身意愿。”顧九章疊起腿, 看謝楚屏退侍候小廝,將門窗合牢。 案上的書卷攤開, 露出被圈點的內容。 謝楚瞟了眼,眼眸凝視過去:“誰給你的。” 此言一出,顧九章未定的心沉下來, 如此便肯定謝楚知曉自己身世,來之前他有所猜測,但想不明白謝楚是哪一日, 從誰身上得知的。 既然知道,又緣何沒有反應。 畢竟, 尋常人聽到這種消息, 定會坐立難安, 心潮浮動,興許還會萌生不忿之意,妄想奪回該有的身份地位。 “你沒什么想說的?”顧九章不答反問,很是詫異。 “你想讓我說什么?”謝楚神色冷冷。 顧九章笑,點著書卷一字一句說道:“難道不想回歸原位,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奉勸你不要行差踏錯,成為他人的棋子。”謝楚一拍案面,徑直撕碎了書卷。 “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我只是想提醒你,擁有這樣的身份,即便你安分守己,恭敬謙卑,卻始終是他的眼中釘rou中刺,現下不殺你,不代表日后不殺你。 終有一日,這刺越扎越深,會讓他寢食難安。 謝四郎,真的要坐以待斃嗎?” .... “若朕和謝四郎,你只能選一個,你選誰?” “會選朕嗎?” 薄紗滑過肩頭,落在肘間,謝瑛仰起頭來,被他緊緊箍住雙臂,那眼神幽冷如深海一般,似要得到最確切的回答。 謝瑛不明白,不知他為何會發此疑問。 “阿兄做錯了什么?” 周瑄拎唇,做錯什么? 謝楚最大的錯便是不該被生出來,他還能做錯什么,活著便是最大的錯! 他松開手,正襟危坐,似瞬間恢復平素冷靜。 “陛下要殺他,是不是?” 不好的念頭升起,謝瑛走上前,生怕錯過他一絲表情。 周瑄乜了眼,輕蔑一笑:“謝瑛,你說過信朕的,是假的嗎?” “我信你,所以,你究竟想對阿兄怎樣?!” 謝瑛的急迫浮于臉上,“明允,你也曾答應我要坦誠,不是嗎?” 周瑄不語,一動不動的盯著她,眼神死寂一般。 明明近在咫尺,可多年前決裂時的感覺如潮水般蜂擁而至,再一次,他無法確認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或許她真的喜歡自己,但一旦面臨抉擇,謝瑛還是會拋棄自己。 關鍵的關鍵,在于同誰站在一起,被挑選,被放棄。 如若那人是謝楚,他想,多半自己還是會成為棄子。 他不是當初的他,也不會由著謝瑛去選。 她只有一個選擇,那便是做他周瑄的皇后。 “謝瑛,你想太多了,朕怎么會動你兄長?不過是朝務繁忙,烏孫國屢挑事端,勾結西涼殘部試圖對抗朝廷,厚樸離京,為的便是澆滅烏孫叛亂。” 謝瑛想起劉若薇提到的,何大娘子送行何瓊之,異常悲痛,必是因為烏孫之行艱難險阻重重。 她猶疑的望著,“你若因為阿兄的事情瞞我,我不會原諒你。” “朕發誓,不動謝楚。”他如是比起手指,很是真誠的模樣。 謝瑛松了口氣,倚靠在他胸前,雙手環過腰身后感嘆:“興許是因為有孕,我總也睡不安眠,做夢夢到稀奇古怪的場景,還極易胡思亂想。” “朕在,你跟孩子都不會有事。” 他抱著謝瑛,放在榻上,給她脫去靴履后,又解了絹襪,把那一對玉足捧在手心,摩挲著直到溫熱,方抬起頭,扯來衾被包裹住。 “謝瑛,別背叛朕。” 幽黑的瞳仁閃過冷戚,他伏在被面,大掌貼在謝瑛腰上。 謝瑛心間忍不住發軟,撫著他發絲,最終以親吻算作回應。 .... 紫宸殿中,沉水香的氣味彌散開來。 周瑄負手而立,殿中站著一身穿黑色甲胄男子,躬身低首。 “陛下,謝四郎的確沒有異心。臣已試探過,發現其心志堅定,絲毫沒有因身份之事而動搖,想來確實如他對陛下所承諾,會將身份之事就此隱藏,不會揭露半分。” 周瑄瞟了眼,低笑:“人心是最難猜的。” 黑甲人一愣,便聽周瑄又道:“比如你現下站在朕面前,朕卻不知,你待朕的忠誠有幾分。” 抬手,摁在他肩膀,壓了壓,周瑄肅聲道:“顧九,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顧九章挺拔的身軀略微佝僂,隨后跪下去,沉聲回道:“臣唯陛下是從。” 答非所問。 周瑄乜了眼,漆色繡云紋長靴挪開,轉而走向高階,“別再覬覦不該覬覦的人,否則,朕保不齊會殺了你。” 幽眸嗜血一般,倏地投來陰鷙。 靜謐的殿內,這眼神令顧九章后脊生涼,冒出層層戰栗,是警告,更是命令。 許久,他伏身貼在地上,低聲回道:“臣,遵旨。” 先前的僥幸全無,自以為是的接近,以為能逃開圣人的眼線,卻不成想,隱蔽竊喜的偷盜自始至終見不得光。 冷水浸泡著,顧九章這夜醒的格外徹底。 平寧郡主站在楹窗前,看漆黑夜色下,穿著蜜合色錦衣的顧九章將井水一盆盆扣在身上,她的心里猶如刀絞,卻不敢邁出一步。 于九章而言,唯有徹頭徹腳的打擊才能讓他死了心。 否則,總帶著零星點點的期望,終究會害了自己。 翌日清晨,顧九章便染了風寒,平寧郡主端去姜湯,看見他窩在被褥中面如死灰的模樣,到底心疼。 都道顧九章風流紈绔,平寧郡主只覺得他可憐可悲。 宋清的手下從謝家回來,一應稟報與顧九章所言如出一轍。 宋清疑惑:“陛下,謝四郎自謝宏闊死后便一直循規蹈矩,不曾有攀扯拉攏行為,便是謝宏闊早些年間結交的舊友,他也再未走動,為何要在謝家四周布兵。” 更大的好奇,則是因為皇后娘娘。 陛下若對謝四郎起了疑心,那皇后的地位,豈不是搖搖欲墜。 宋清不知下手深淺,必然要詢問圣人究竟。 周瑄擱下筆,沒有抬頭,淡聲吩咐:“凡決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惡其用患;善至于誘也,終無惑偏。 宋清,你以為朕為何布置眼線?” 宋清惶恐。 周瑄笑:“防微杜漸罷了。” 謝瑛召秦菀進宮,秦菀推辭再三,還是來了。 她仿佛瘦了些,眉眼間收斂含蓄,穿著一襲藕荷色對襟春衫,下罩八幅繡百蝶紋裙子,攏起的發簪著一枚鈿頭釵,眼底深陷,愁緒撲面而來。 “新找的夫子臨哥兒可喜歡?” 謝瑛不動聲色覷了眼,摸起茶啜著。 “喜歡,臨哥兒回去后飯量大增,已經長胖兩斤,整個兒跟rou團似的。”提起謝臨,秦菀臉上終于輕松歡喜。 謝瑛又問:“聽臨哥兒說,當初本就找了夫子,怎又送進宮來?” 看似不經意,可叫秦菀繃緊了神經。 她訕訕一笑:“許是陛下看在你的情面上,特意然魏公收下他,事實證明,臨哥兒只是庸才,沒必要非擠破頭去搶坐魏公弟子。” 謝瑛抿著唇,自是看出她話里的勉強,卻沒有戳破。 秦菀入宮不過半日,傍晚時候周瑄便來與謝瑛同用晚膳,這幾日來他很是繁忙,往往半夜才回,經常還有未歸宿在宣政殿的時候。 他風塵仆仆,進門后便脫了外衫,抓起桌上茶水一股腦飲完。 謝瑛吃的慢,被他帶入的氣味熏得蹙起眉,登時沒了胃口。 這孩子甚是折騰人,都已經四個多月,飲食上仍很挑剔,吃不好便惡心嘔吐,鬧得謝瑛只長了一點肚子,旁處卻是消減許多。 膳桌上,周瑄若有似無的試探,令謝瑛愈發篤定,兄長定是處在水深火熱當中,情勢危急,但因為圣人顧念自己皇后的身后,輕易不會公之于眾,也就是說,即便兄長犯了罪,他要處置,只會是悄無聲息動手。 那么,他會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