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13節
“對, 我就是喜歡她。” 顧九章耍渾, 吊兒郎當的靠著,荷包掛在手指上轉來轉去, 漫不經心開口。 周恒往殿內掃了眼,陸奉御連連跺腳,站在屏風處指揮丫鬟婆子清理血水。 “你是故意的吧。” “是, ”顧九章如實點頭,坦然道:“又不是非要她自己的孩子,既然不是, 那何必浪費時間去等,待日子到了, 隨便抱個孩子過來, 對外宣稱就是她生的, 誰敢不信?!” “顧九章!”周恒是當真動了怒,黃門推來輪椅,他氣的跌坐下去。 “七王爺,我一早說過,答應與你們結盟,是為了得到謝瑛,可我不想等太久,其余的事你們自己擺平,我只答應在孩子生產前,不會將她接出宮去。” 他站直了身子,余光掃到殿內的宮婢,正端著一盆盆的血水往外走,他面不改色,沉靜說道:“你放心,我會將她拘在此處,不會讓她隨意行走,孩子的事兒,你們自己個兒想辦法。” 謝瑛疼的無法呼吸,蒼白的臉沁滿汗珠,她揪著帷帳,感覺血液自身體一點點流出,她意識模糊,眼前不斷暈眩,嘴里還是喃喃不停:“顧九章,保護我的孩子。” 顧九章挑簾進來,站在屏風后聽見謝瑛的聲音,頓覺驚惶不安。 或是謝瑛死,或是孩子死,他沒有猶豫,他選謝瑛活著。 依照謝瑛現在的體力和精力,她沒法生下這個孩子,孩子的存在會一點點吸噬她的營養,她的骨血,直至滿足自身需求,孩子不會顧及謝瑛是否承受的住,他在母體內會以極其迅速的姿態快速生長,而在此過程中,謝瑛會日漸消瘦,頹敗,如同秋日黃花,走向枯槁。 他才不管什么孩子,他只要謝瑛活著。 他相信,若周瑄留在京城,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顧九章!” 謝瑛昏厥前,絕望的大叫一聲。 凄厲的喊聲令顧九章頭皮發麻,他知道,等謝瑛醒來后,又是一場難以招架的風暴。 如何解釋,他沒有思緒。 只是憑著本能沖進殿內,回應她:“鶯鶯,九爺來了!” 細雨飄了整日整夜,謝瑛猶如昏死過去,床榻被褥換了數次,最終才止了血。 顧九章握著她的手,不停呼喚她名字。 怕她就此沉睡下去,怕她不肯再睜開眼。 “九爺,老臣有話有你講。” 陸奉御同他來到屏風后,他咳了聲,囑咐道:“謝娘子小產傷身,至少兩個月內不能同房,切記。” 顧九章冷冷哼了聲。 陸奉御心虛,不待問他何意,便趕忙提了藥箱匆匆出門。 白露與寒露守在內殿,聽見謝瑛沙啞的聲音,兩人便伏過去趴在床沿,哭著叫娘子。 謝瑛睜開眼,手覆在小腹,雙眸失神的怔愣了半晌,而后問道:“孩子呢?” 話音剛落,兩人哭的更加厲害。 謝瑛心里擰成一團,她哭不出聲,只覺得萬分絕望。 得知有孕到失去孩子,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卻仿佛經歷了大悲大喜,而今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哭。 累,悲痛到麻木的疲憊,讓她深深嘆了聲。 休養了半月,謝瑛才下的床來,甫一著地,兩眼摸黑似的,得虧白露和寒露扶的快,將人架住后攙到鋪了軟墊的圈椅上。 喂了口參茶,謝瑛看見鏡中的自己,活脫脫像地獄爬出來的。 她捂住臉,面頰瘦削下去,人很沒精氣神。 自她醒來后,顧九章便沒再過來。 謝瑛也隱約猜到,自己為何忽然滑胎,顧九章碰過藥,雖然只轉手的光景,但除了他之外,沒人有動手腳的嫌疑。 謝瑛有些恍惚,她想集中精力想清楚緣由,可怎么都提不起勁兒來。 憑她對顧九章的了解,他不會無緣無故給自己下藥落胎,而七王爺一派自然是要保胎像無虞,那么顧九章是同他們反著來,且暗著來。 她虛弱的靠在椅背,聽見外頭傳來嘈雜額爭吵聲。 黑甲衛攔著殿門,昌河公主的聲音滿是暴躁不滿。 “本宮為何不能進去,里頭是我嫂嫂,我來看我嫂嫂天經地義,讓開!” 黑甲衛任她踹了幾腳,紋絲不動。 昌河脾氣不好,見狀豈會善罷甘休,挽起袖子便欲撞門,黑甲衛忙上前擋住,她沒撞開,反被那兩人頂出去半丈遠。 “殿下,沒有七王爺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清思殿。” 顧九章負手走來,黑甲衛躬身低下頭去。 “顧九章,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嫂嫂是不會喜歡你的。”她知道顧九章時常進入清思殿,一待便是半天,先前皇兄為了謝瑛同顧九章鬧得很是難堪,風言風語流傳到坊間,更有許多百姓編排出各種話本譏諷。 “他為什么可以進去?!”昌河公主惱怒著,便要跟在顧九章身后進去,黑甲衛從內合上門,依舊是副冷冰冰奉公職守的模樣。 顧九章往外瞟了眼,正好對上昌河公主暴跳如雷瞪圓的眼睛。 殿內熏著沉水香,通雕牡丹紋香爐擱置在楹窗旁側。 顧九章站在門外等了許久,直到謝瑛發出咳嗽聲,他才踱步進去。 “怎么不用膳?” 小幾上擺著膳食,箸筷未動,謝瑛躺在床上,翻身朝里歪過去。 顧九章端起碗來,彎腰去拍她的肩,謝瑛反手一揮,碗筷摔在地上,碎裂開來。 外頭人聽見動靜,想進門收拾,被顧九章阻止,便都守在門外,只聽見里頭又是一陣摔東西的響聲。 他們面面相覷。 “鶯鶯,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說罷,狠狠將小幾上的盤子一把拂落,七零八碎的聲響令門外人都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與此同時,顧九章俯下身去,湊在謝瑛耳畔說道:“鶯鶯,你們還會有孩子。” 謝瑛驚愕的抬起眼,揪住他衣領。 “你說什么?” “你們往后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但現在不行,那孩子會要你性命,讓你血崩而亡,我不能冒險,即便陛下在此,他也不會留下孩子,他也會選你。” “顧九章,你是說他..他還活著。”謝瑛悲喜交加,生怕是場夢。 “是,他還活著。” 謝瑛眼淚模糊了眼睛,狠狠咬了下唇,疼痛感讓她知道這一切是真的,她松開顧九章的衣領,慌忙擦去眼淚,小聲問道:“你為何之前不與我說,為何非要等到現在?” “若非你反應如此劇烈,他們根本不會相信,但你的舉動已經超乎我想象,即便我做足了準備,也從未想過你會為他自盡,那一刻,我幾乎要跟你坦白,差點便功虧一簣。 陛下活著的消息,不能走漏半分風聲,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他們若是看出端倪,便會去皇陵查找真相,屆時陛下返京途中定會遭遇重重伏擊和阻攔。” “他去哪了?”謝瑛怔怔的問,她知道一定發生了大事,否則周瑄不會不告而別。 “朝廷出了內鬼,將軍事輿圖當做交換出賣給西涼各國,陛下不得不趕至西涼,阻止他們的交易,否則我朝將陷于被動,而何大將軍與他帶領的四十萬鐵騎,亦會被左右夾擊,處于劣勢。” 謝瑛迷茫的望著他,點了點頭:“是我害了孩子。” 她想起自己插入胸口的簪子,若當時不這么做,或許孩子會很健康,他不會非得落下不可。 顧九章閉了閉眼:“是我自作主張,但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么選。 鶯鶯,比起孩子,你更珍貴。” 殿內不時傳出駭人的喊叫,兩人似乎爭吵起來。 屏風被踹倒,不多時,顧九章衣領松松垮垮,邊往外走邊整理腰帶,宮婢忙低下頭去,黃門看了亦覺得面紅耳赤。 再往殿內瞧,謝娘子伏在軟枕上,仿佛在哭。 周恒聽聞消息后,不斷嗤笑顧九章的愚蠢癡情。 “還當他多有出息,為了一個女人折騰成這副模樣。” 謝宏闊笑:“我家十一娘,自小忤逆不孝,唯獨長了張好看的臉,即便性情不好,也在男人身上吃的開。 你瞧陛下,云六郎,哪個不被她迷得團團轉,九爺年輕,冷不丁碰到硬茬自然不肯放手,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征服。 男人便是如此,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周恒余光往謝宏闊掃去,撥弄拇指上的扳指,慢條斯理道:“謝大人這番話說的甚有道理,只是本王不明白,謝娘子究竟是不是你跟令夫人親生,為何你們談論起她來,就像是談論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謝宏闊長嘆一聲,扭頭說道:“她打小就跟家里犯沖,我跟夫人曾找人替她批過生辰八字,她命里克親,是個很是陰毒的命格。 如今全都應驗,她強盛之時,謝家倒臺,二娘自盡,我被流放黔州。她虛弱之時,我回京復職,謝家大有起色。 所謂此消彼長,她被什么壓一壓,謝家便會穩步向前。” 周恒沒有挑破,眉眼間的鄙薄已經說明了態度。 總有人能將不疼自己女兒說的如此冠冕堂皇,自以為是。 兩月后,正值夏秋交匯時節,七月流火。 宮中傳來急報時,大軍已經逼近皇城。 彼時周恒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盤算著小皇帝登基,他為自己謀取什么封號,什么權勢,他打量的周全,卻不防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 “不可能,軍隊怎么可能如此快速返京歸來,何瓊之又怎會安然無恙?” 他支著身子,從輪椅上站起來,很是慌亂,更多是想不清,想不明白,怎么死了的人又活過來,且帶著千軍萬馬將自己圍堵起來。 “召集禁衛軍,組織反擊!” 身為主帥的周瑄一路沖鋒在前,自西涼大戰得勝后,便集結十萬兵馬率先趕赴京城,一路攻城略地,無往不勝。 宮門緊閉,城墻上弓箭手排布開來,箭矢密匝如雨,滾石,火油相繼而來。 周瑄命將士搬來云梯,鳴鼓開道,號令一刻鐘內奪取宮城。 將士信心飽滿,不懼生死,一波接一波爬上去。 很快,宮門被從內打開,他一夾馬肚,揚起“伐逆”的旌旗,率領將士浩浩蕩蕩直沖宮門。 內里的人見狀,慌忙丟盔棄甲,原先便不甚整裝的隊伍四散開來,各自為著逃命抱頭鼠竄。 有人忽然喊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