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06節
“七王爺就封時我年紀不大,那會兒阿娘不愛帶我進宮,我便沒有見過七王爺,只是聽說他博覽群書,是個風雅人物。” 謝瑛喝了盞參茶,“汝安侯與七王爺很熟嗎?” 昌河笑:“那是自然,汝安侯過年都未回京,便是在偏遠之地陪著七皇叔,曾嘉和也說過,打從有印象起,他便十分喜歡七皇叔,敬仰七皇叔,我倒不知道,他們還有這么一番淵源。” 她沒待多久,趙太妃便著人將昌河叫回宮中。 夜深人靜時,謝瑛從隨身的荷包里掏出一丸藥,塞進嘴里,聽到腳步聲,忙用力咽了下去。 “還沒睡?” 周瑄挑著帷帳,站在床頭看她漲紅了臉。 謝瑛長吁了口氣,指著門外小聲道:“你快進來。” 周瑄拎唇輕笑,隨后解了外裳鉆進去,將手墊在她腦下,另一只手則環過她的腰,扣在后脊。 “他們有動作了。” 謝瑛歡喜的抬起頭,“是誰?” “天香閣曹丙與陸奉御接頭后,向外發了一封密信,截下后我看過密信內容,他們謹慎,沒有寫明收信人,只在上頭標注,可按計劃增兵入京。” “有兵權的官員除去京中幾位將軍,此次趕回的王爺中便都有部分兵權,雖少,可若是突襲,憑如今京城防備,怕是要鏖戰艱難。” 謝瑛把手抵在他胸口,又說道:“他們可信了你的病情嚴重?” 兩人都在服藥,周瑄用的是讓脈象看起來虛弱暴躁的藥,而謝瑛用的是假孕之藥。 能為對方準備的有利條件,他們全都布置妥當。 “難道朕裝的不像?”周瑄手指觸到她的唇,而后輕柔的親上去,邊親邊問:“曹丙這兩日,總圍著顧九章打轉,天香閣魚龍混雜,盯梢極易出現紕漏,若真沒有猜錯,他們不就便會拉顧九章下水。” “會是誰藏起來的陸阮?”謝瑛氣喘吁吁,推著他離開自己的唇。 “快出來了,很快..”聲音暗啞,強硬著重新欺壓上去。 幾位王爺回京后住的都是京中舊府邸,只七王爺除外,因他離京赴封時年歲太小,尚未開府建牙,故而被安排在宮中居住。 昌河公主特意早早跑到清思殿,非拉著謝瑛去看七皇叔風采。 遠遠看見馬車駛來,在殿門口停下時,便有小廝跳下馬車,取出輪椅,一切準備妥當,聽著幾聲虛疲的咳嗽,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挑開車簾,彎腰走出。 謝瑛不知該怎么描述他,鴉青色圓領襕衫,束著純白腰帶,清癯的面孔眼窩深陷,故而那雙眼睛顯得很是冷淡,高挺的鼻,纖薄的唇,唇色透著不正常的紅,就像高熱后缺水,他抬頭看來,對上謝瑛的打量。 謝瑛福了福身,他亦頷首示意。 “七皇叔,你還認得我嗎?” 七王爺離京時,昌河年歲也不大,只是他留給昌河的記憶大都美好,若不是知道是他,昌河今日也認不大出來。 周恒笑笑,大手揉在昌河的頭發:“一轉眼,昌河都做母親了。” 昌河彎起眉眼跟著笑道:“是呀,我都做了母親,可七皇叔連個侍妾都沒有,果真如她們說的,皇叔要去廟里做和尚嗎?” 兩人哈哈笑起來。 昌河又給他們介紹了彼此。 周恒并不是不能走,只是雙腿很瘦,像能被風吹折一般,他下了馬車,便乘坐輪椅行走,知道消失在視線里,謝瑛仍沒收回視線。 夜里,周瑄便沒有回清思殿用膳。 他在麟德殿設宴,為幾位返京的王爺接風洗塵,他們大都是自己長輩,早在先帝在位時,便將各自手中兵權削弱收繳,這才有他如今的太/平盛世。 深夜時候,已經入睡的謝瑛被人驚醒,她披上外裳起身,聽到來人消息時,嚇得險些栽倒。 周瑄醉酒,自麟德殿花園假山高處跌落,如今昏迷不醒,陸奉御已經趕了過去,正在施救。 謝瑛咬著唇,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 她腦中一片混亂,因為連日來的計劃,有時候兩人根本無法商量,她相信今夜亦是周瑄安排,故意為之,而不是被人推了下去。 然而雖然相信,可手還是止不住抖動,以至于衣裳帶子系不住,她倚著桌沿站定,聲音蒼白:“寒露,快些幫我收拾利落。” 初夏,夜里仍有涼意。 謝瑛踏出寢殿門口,便被顧九章伸手攔住。 “你這是何意!” 謝瑛冷了臉,繃緊身體站住。 “屬下負責戍衛清思殿,自然要保護你的安全,天色漆黑,你便不要再出去了。” 他說的理所當然,以至于旁側的白露和寒露忘了還嘴。 謝瑛斥道:“讓開!” 兩列黑甲衛紋絲不動,擋在前方。 “顧九章,我再說一遍,領著你的人,退到一邊去!” 謝瑛蘊著怒氣,心內焦躁難安,她要去麟德殿,即便是周瑄的布局,她也要親眼看過,才好放心。 “鶯鶯,乖乖回去睡覺吧,等天亮了,一切都會好的。” 謝瑛被囚/禁了,殿門自外鎖上,周遭全是黑甲衛,每一扇楹窗下,都有兩人戍守,她無法安靜,一旦腦中空閑,便忍不住去想周瑄現下如何危險,她急的快要哭了。 寅時三刻,顧九章端了盞燕窩進來,他歪在圈椅上,左手敲了敲案面,笑道:“鶯鶯,別氣壞了身子,先把燕窩喝掉。” 謝瑛狠狠瞪著他,忽然舉起碗來,將燕窩揚灑到他身上。 溫熱的湯水,澆的顧九章前襟濕透,他張開手臂,撣了撣,俊朗的眼眸沁著得意:“爺就喜歡你這暴脾氣!” 一夜之間,宮中仿若變了天。 麟德殿內氣氛緊張,陸奉御垂首站在旁側,幾個王爺虎視眈眈。 “陛下究竟何時能醒?!”二王爺周肅面容冷凝,負手在床前來回踱步,時而湊上前,掃一眼,緊皺眉頭。 “陛下摔的不重,但先前他患有離魂癥,時常發作,傷及心腎,故而久病入骨,不是一時半刻便能醒轉的。” “到底還要多久!”三王爺周秉一拍桌子,急躁道,“后日便是祭典,怎可沒有陛下主持,你若診治不了,便去多尋幾個奉御!” 陸奉御躬身退后,低聲道:“老臣侍奉兩代君主,兢兢業業從未出過半點差錯,陛下的病不是急癥,也不是難癥,只消這兩日仔細調理定會醒來。” “你!”周秉赤紅著臉,偏又不便發作,只得咽下氣,然走的越來越快,轉的人頭暈目眩。 “三哥,你先坐下,靜一靜。”七王爺扶著輪椅,仰頭溫聲說道,“陸奉御的醫術京城無人能出其右,你暫且等等,別著急。” “老七,還有兩日,你叫我怎么等的下去!” 周秉拂開衣袖,挨著他坐下,周肅亦長嘆一聲,轉身湊過去打量周瑄。 “陛下年紀輕輕,怎么會得離魂癥。” 周秉壓低嗓音:“皇兄就是因為此癥狀崩逝的嗎,興許是遺傳,父子血脈相通,你看關在大理寺牢獄中的四皇子,不也是瘋瘋癲癲了嗎?!” 翌日晌午,周瑄在眾人期盼中睜開了眼。 眼神迷茫,反應很是遲緩。 陸奉御連叫幾聲“陛下”,他都沒有反應,只虛虛望著上空,不發一言。 幾位王爺看了大驚失色,便聽陸奉御悲痛說道:“陛下,魂去了。” 周肅凜了眉:“你這話是何意?!” 陸奉御撲通跪在地上,“陛下神智全無,往后只能如三歲幼童般,他...” “放屁!”周秉上前,一腳踹到陸奉御。 “來人,去請秦奉御,快!” 然門外黑甲衛無人應聲,麟德殿內,氣氛瞬間凝滯起來。 周秉難以置信的看過去,復又與周肅面面相覷,卻在此時,看見坐在輪椅的那人,緩緩開口,淡定從容。 “二哥,三哥,你們守了一宿,該下去歇著了。” “老七,你什么意思?” “二哥三哥放心,后日的祭祖大典會如期舉行,陛下廢了,還有他未出生的皇子擔著,我會盡好做長輩的職責,愛護他,撫育他,替他在成年前料理朝務。 剩下的,便不勞兩位哥哥cao心了。” 他招手,立時有黑甲衛上前,強行押解周肅和周秉出去。 “老七,你特么裝了四十幾年病秧子,現在反了!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不得好死,你....”周秉罵罵咧咧,忽然被堵了嘴,只能發出含糊的支吾聲。 周恒自輪椅上起來,慢慢走到床前坐下,他與周瑄的視線對上,那人呆滯如癡傻般,目光沒有焦距。 周恒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笑道:“當年險些被你爹弄死,若不是藏拙示弱,今日便沒有你七皇叔了。” 他斂了笑意,病態的臉上盡是不屑,輕咳幾聲,肺腑刀割一般,他這樣殘破的身子,當真是最好的偽裝。 現下的京城,宮城,皆在他掌握之中。 先帝和周瑄不會知道,早在多年前,便有一支屬于他的軍隊,暗自成型,壯大,只待他重整旗鼓,榮光歸來。 “王爺,可否讓老臣見見她?”陸奉御卑微的跪下,雙手顫顫,他年過七旬,鬢發半百,佝僂著身軀俯首如螻蟻一般。 周恒笑,抬手將他攙起來。 “陸奉御,別急,阮娘在我身邊侍奉的很好,我并沒有虧待過她,因為你做的好,所以她過的好,明白嗎?” 陸奉御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珠不斷往外淌著熱淚,他想去抓周恒的衣角,卻懼怕他的陰狠,蒼老的聲音滿是哀求:“王爺,求你了。” “本王說過,咳咳咳...”周恒摁著唇角,劇烈咳嗽起來,他身子實在太壞,“會讓你們父女重逢,你若再胡攪蠻纏,本王便剁下她的手喂狗。” 陸奉御渾身一僵。 周恒冷斥:“下去吧。” 暗處走來一道黑影,直到走近亮光,他才將帷帽摘下,露出一張精明矍鑠的臉。 “恭喜王爺,心愿達成。” 周恒瞟他一眼,笑:“若非你廣撒漁網,助本王蟄伏數十年,本王不會有今日的好命,或許早就死在邊疆,死在先帝的算計里。” 那人拱手作揖,謙虛道:“王爺謬贊。” “謝大人,你真是聰慧過人吶!” 周恒有時覺得是天意,當年瞧不上的唯利是圖者,竟成了他扳倒先帝和周瑄的有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