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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05節

    不止如此,半夜顧家院里點燃燈火,擺好條凳,四個手腳麻利的小廝連摁帶綁押著一臉迷糊的顧九章來到院中央。

    他打了個酒嗝,沖平寧郡主嘿嘿一笑。

    平寧郡主太陽xue突突直跳,當即火冒三丈,叉腰命令道:“給我打,狠狠地打!”

    顧九章被摁趴在條凳上,剛抱住,便覺臀部火辣辣一疼。

    他嚎叫了聲,大喊:“阿娘,你可只我一個兒子啊!”

    平寧郡主抱著手臂,閉上眼睛,顧九章的嚎叫聲一聲大過一聲,震得滿院人沒一個敢開口的。

    待打到三十棍時,他有氣無力地伏在那兒,嘴里還懨懨叫著:“阿娘,疼死我了...”

    平寧郡主沒忍住,眼眶一酸,沖上前朝他臀部甩了一掌,“孽障,你是作死啊!”

    手心濕漉漉的,映著燈火一看,全是血。

    她又心疼,朝管事喊道:“去請府醫,快!”

    馬車行駛到丹鳳門時,謝瑛忽然抬起頭來。

    對面那人瞇著眼,勻促的呼吸聲沁著酒味,左腿疊在膝上,雙手交握,腰背沒有一絲彎曲,他靠著車壁,似乎睡著了。

    謝瑛摩挲著掌心,復又看見他面龐上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探過去,手指漸漸靠近,周瑄別開頭。

    “我剛想明白,你...不疼了吧。”

    她沒再動,看周瑄睫毛眨了下,悶哼一聲。

    “我也沒想到自己手勁那么大,當時腦子一熱,便打出去了,你也不知道躲避,挨了一巴掌,叫我如此自責。”

    她揪著衣角,不自在的抬起眼皮。

    周瑄睜開眼來,濃黑如墨的眸子,深邃不見情緒,他笑,眼睛卻看不出歡喜,反而顯得更冷。

    “朕也沒想到,你會為了顧九章打朕。”右手摸著臉,扯了扯嘴角道。

    謝瑛起身坐過去。

    “我不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一條人命。”

    周瑄打量她的表情,顯然不認可。

    “還疼嗎?”謝瑛給他吹了吹,當時有多憤怒,現下便有多自責。

    “疼。”周瑄面不改色,牽住她的手覆在胸口,“這兒更疼。”

    謝瑛縮了下手指,心虛的低下眼睫,隨后給他揉了揉胸口,抬眼小心翼翼道:“那你下回能先告訴我一下嗎,我也好心中有數,配合你們。”

    “先告訴了你,怕是沒這般好的臨場反應,你今日便很好,那一巴掌打的干脆利落,想必明日便會成為文人散客寫話本子的素材,甚好。”

    他心口不一,乜了眼,又合上眼皮。

    濡濕的吻,輕輕一點,又飛快挪開。

    如此直接,又如此敷衍。

    “別生氣了,你和九爺做的什么局,做給誰看?”謝瑛仰起頭,把他臉掰過來。

    周瑄冷哼了聲,道:“你猜的是誰。”

    “陸奉御幕后的主使?”

    周瑄點頭,眸光微微一轉:“與其被動迎敵,不如引蛇出洞。他鬼鬼祟祟藏在陰暗處,便是時機不到,不敢露面,朕將一切弱點暴露出去,等他做好萬全準備。”

    “你想好了?”謝瑛咬著唇,手指攥緊他衣袖,“是要吃下那藥了嗎?”

    “嗯,朕不想再等了。”

    六月十三,祭祖大典,只要局面夠亂,他相信幕后主使會露出破綻,因為那是千載難逢的時機,精兵強將奔赴邊境,留下空城防守,而他將愈發暴躁難控,以至于病篤昏迷。

    朝堂會陷入短暫的危機之中。

    不會有更好的機會了。

    “陸奉御一直在控制你的病情,我想亦是因為不到關鍵時候,幕后主使命他拖延,陸奉御只以為先前劑量用的太多,這些時日才會著急發慌,唯恐你在他們沒有準備好的時候病倒。

    他為你調理身體的藥,多次添加了山參之類滋補,且再未加過旁的致命毒/藥。

    他們在等什么?”

    謝瑛挑開車帷,又落下。

    馬車快要駛入清思殿,兩人說話的聲音愈發壓低。

    “或許,他們在等一個孩子。”

    周瑄說完,兩人將目光齊齊落到謝瑛小腹。

    第75章 引蛇出洞(二)◎

    清思殿

    新雨過后, 空氣里流淌著濃厚的水霧,花枝刮著裙擺,白露扯了下,彈開一地的水珠。

    寒露握住她的手, 使了個眼色, 兩人齊齊看向殿門口新換的守衛。

    黑甲禁衛軍,里頭套著緋色錦服, 瘦長的身形, 從背影便可看出是個俊俏的郎君,他碰巧回頭, 右手摸著后臀,齜牙咧嘴, 站的姿勢恨不能找棵樹靠上。

    “那人是誰?”白露小聲道。

    寒露遮了嘴, 往廊廡下瞥了眼:“陛下還沒起吧?”

    “嗯, 昨夜折騰的厲害些, 今早兒正逢休沐,中貴人候在殿外也沒叫醒。”

    寒露拉了她來到影壁后, “方才從劉將軍那兒經過,聽說清思殿安排進來一位新的守衛,便是他了。

    他是平寧郡主的獨子, 顧九章,坊間出了名的紈绔風流,前些日在畫舫對娘子動手動腳, 被陛下踹進湖里,險些淹死, 回府后便被平寧郡主好一頓打, 眼看著還沒好, 陛下將他調進清思殿,且讓站在門口戍衛。

    你知是何意?”

    白露瞪圓了眼睛:“咱們陛下當真會處置,娘子和陛下日日在顧九章眼皮子底下恩愛,他瞧著會是什么感受,還不得恨得牙根癢癢?”

    寒露搖頭,嘆氣:“便是這個道理,總覺得陛下做事極端,若此人發起瘋來,可怎么了得。”

    說到發瘋,兩人頓時響起拿刀砍謝瑛的圣人,皆噤聲,不再言語。

    顧九章落水,在坊間鬧得沸沸揚揚,重回北衙,便有人說起風涼話,故意排擠他,更有甚者拉幫結派孤立嘲諷,顧九章倒是無所謂,上峰卻很是頭疼,當初提拔他雖有才能在其中,更多則是顧及平寧郡主的顏面。

    與其說顧九章是在當差,不如說他是進宮享福的,成日晃晃悠悠,做事隨心所欲,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能過去,如今可不行了,顧九章得罪了陛下,是多少人親眼目睹的場景,往后他也不能明目張膽照顧顧九章。

    接到調令那刻,上峰便語重心長同顧九章好生交代一番,像是囑托后事似的,言語間難免讓其謹言慎行,自求多福。

    門從內打開,承祿躬身送進去圣人要穿的衣物。

    顧九章全身重量集中在長矛上,被打過的臀部火辣辣的疼,小腿肚子發酸,他將一挪動,便覺臀上rou撕裂一般,他低呼衣裳,咬著牙單腿站立休息。

    寢殿內咣當一聲響動,緊接著是金屬碰撞木頭的聲音,連番幾次亂砍,砰砰砰的砸擊聲令人后脊發涼。

    待院里的侍衛反應過來,顧九章已經沖進大殿,其余幾人忙跟進去。

    門窗緊閉,殿內桌椅四仰八叉,上好的紫檀木被砍出一道道豁口,雕花大屏翻倒在地,仙鶴香爐的銅墜子被生生砍斷,連接處的銅環仍在不斷打晃。

    只著寢衣的圣人披散著頭發,赤足拿劍瘋砍,所到之處人仰馬翻,他似失了神志,幽深的眸子充滿殺意,在看見侍衛的時候,兀的轉至濃熱。

    粗重的呼吸聲,一點點砸到所有人耳朵里。

    他們不敢貿然行動,皆退后躬身垂首。

    “滾,給朕都滾出去!”

    長劍脫手,叮的一下扎進門框,劍尾嗡鳴不斷,盤桓在靜謐的大殿,清晰而又令人驚懼。

    顧九章悄悄抬頭往內掃去,謝瑛被甩到地上,艱難的伏在塌沿,她捂著小腹,面上冷汗涔涔。

    顧九章咬了咬牙,朝前走去。

    周瑄冷厲的望著他,兩人即將交匯時,周瑄身形顫抖了下,人虛虛倒在地上。

    承祿吩咐人來抬他,陸奉御亦挎著藥箱小跑而至,所有人都圍了上去,將周瑄抬到對面的軟塌上。

    顧九章抱起謝瑛,看見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不由大喊:“陸奉御,你趕緊過來看看!”

    偌大的寢殿,霎時安靜下來。

    眾人目光如綿密的針,嗖的望向顧九章。

    而他的懷里,正抱著圣人的心頭rou,未來的皇后,顧九章的手,握在謝瑛臉上,輕拍了兩下,又抬起頭,沖人群喊道:“快啊!”

    兵荒馬亂之中,陸奉御為圣人開了安神醒腦的方子,承祿親自安排人煎熬。

    事后又來到大紅帷帳下的羅漢床,擺好脈枕,手指搭上去。

    然不過一瞬,他便驚訝的拿開。

    顧九章單膝跪地,見狀抬起頭來:“怎么了,診出什么毛病了嗎?”

    陸奉御搖頭,蹙起眉心將手指再度搭上,隨后驚喜的站起身來,朝著謝瑛作了一揖:“恭喜謝娘子,你有喜了。”

    顧九章手指一緊,擰眉反問:“沒診錯吧?”

    陸奉御笑:“老臣行醫幾十年,若連喜脈都診不明白,當真要找塊豆腐一頭撞死。

    謝娘子初初有孕,時日很短,但脈象能夠把握出來,方才受了驚,導致血氣逆流,待會兒老臣開一副補氣益血的湯藥,娘子按時服用,待度過最初三個月,往后便穩當了。”

    他揩了揩汗,深深松了口氣。

    謝瑛有孕的消息傳得很快,翌日傍晚,昌河公主進宮,帶了好些孩子的物件,進門便討賞一樣:“如何,我送你的小肚兜靈不靈驗,這么快便有了孩子,沒準還是個皇子,等他出生,你可得好好謝我,天知道我得知消息后有多高興。

    你啊,總算是有孩子傍身,以后有盼頭有指望了。”

    謝瑛神色懨懨,有氣無力的嗯了聲。

    昌河見狀,亦知道是為了皇兄的緣故,關于皇兄瘋癲的傳言不僅僅是在宮中,坊間也有不少人在議論,雖在暗中傳播,可如此迅速且大范圍的流言,且是對皇族對天子的中傷,于朝堂安穩十分不益。

    “七皇叔要回京了,你見過他嗎,我小時候常跟在七皇叔屁股后,他人長得文弱,愛讀書,從不爭強好勝,可惜,他身子骨太差,很早便去了封地。

    汝安侯回京時便說,七皇叔往后都得坐在輪椅行動,也不知是病成什么樣子,哎。”

    昌河公主本想轉移話題,沒想到提起七皇叔,情緒又低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