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74節
他想拿出嚇唬人的葷話,可說了兩句,又難堪的說不下去,整個臉埋在枕間,恨不能憋死自己。 謝瑛狀若無恙的起身,轉頭往門口走去,手搭上門框,忍不住回頭提醒。 “九爺,需要幫你叫腰腰妙妙還是音音棋棋文文。” 顧九章忍得血管噴張,額頭突突直跳。 謝瑛輕咳一聲,善意開口:“九爺精壯之年,本不該勸阻,只是不管如何,也得暫且忍忍,好歹等傷口不礙事,對吧?” 那聲對吧,仿佛帶著一絲指責,像長輩對待小輩。 顧九章倏地抬起頭來,漲紅的臉比往常多了幾分邪氣妖媚,卻依舊很好看。 “你再不走,我可就饑不擇食了?!?/br> 謝瑛趕忙開門,咣當一下從外合上。 顧九章跌到床上,痛的連連倒吸冷氣。 便聽見輕微的咔噠聲,抬眼,卻是謝瑛悄悄把幾個楹窗全都打開,小臉自雕花窗后探出:“九爺,好點沒。” 顧九章覺得臉沒了。 七八日后,顧九章穿上衣服已經看不出受傷的模樣,甚至跑到院里耍了套說不清名目的拳法。 若說最想他的人,定數教坊司的mama,賭坊的掌柜,三天兩頭派人到百花苑門口打探消息,親送帖子,好幾回被謝瑛看見,里頭還塞著香噴噴的帕子。 “九爺,今兒還不出門?”謝瑛繞過小九,險些踩到它的腳掌,小九撲棱著翅膀,奔向趾高氣昂雪白的大鵝,它們兩個相處甚是和諧,跟小九相比,大鵝像是阿娘,時刻護著不知抵抗搏斗的小九,cao碎了心。 顧九章靠在秋千架上,懶懶掀了掀眼皮,“爺哪都不去,就愛跟你待著?!?/br> 謝瑛笑,進門取出團扇,坐在杌子上縫補。 顧九章認出來,那是腰腰跳舞慣用的一把扇子,扇面上流光漸變的紋路破損,一般的繡娘都縫補不好。 顧九章看她慢條斯理穿針引線,一點點將缺口繡的完美無瑕,不禁贊道:“你竟還有這種手藝?!?/br> “恬姐兒教我的?!?/br> 謝瑛說完,自己也是一愣。 仿佛是幾百年前的事兒,她送云恬針線綢緞,偶爾得空便跟云恬學些繡法,云恬是個喜好安靜的女孩,不似云臻那般張揚跋扈,她鎮日守在自己的院里,除去晨昏定省,便是不停地繡東西。 她的技法很靈巧,謝瑛一度覺得云恬在此事上很有天賦,比好些繡了一輩子的繡娘都要厲害。 顧九章忽然想起重要的事,側頭往前小聲道:“你阿姊要大婚了。” 針尖扎入指肚,謝瑛仿若不知,抬頭驚詫:“你說什么?” 顧九章便把那日抓賊聽到的傳言說給她,又起身從懷里掏出帕子,摁在她指肚,擦了擦,系了個又粗又難看的結扣。 平心而論,謝瑛是希望謝蓉有個好歸宿。 她比謝蓉小七歲,當初謝蓉跟澹奕相處時,她只覺得謝蓉是真心高興,所以澹奕被逼離京,謝蓉也是真的傷心欲絕。 好在那位澹大人是長情的主兒,聽聞多年不曾婚娶,可阿姊為何想通了。 謝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呆坐在杌子上。 顧九章見她失魂落魄,擔心憂慮,便知謝蓉在她心上占著不同尋常的地位。 “他們辦的低調,沒請幾個人去,我跟你們家本就不熟,你要是想打聽什么,我可以幫你?!?/br> 謝瑛抬起頭來,定了定神,“臨走前,我想見見阿姊?!?/br> “我幫你安排?!?/br> “九爺,麻煩你了?!?/br> 顧九章不以為然的往后一躺,“爺就喜歡幫小娘子。” 謝蓉與澹奕的婚事,可謂簡約到不能再簡,是按照謝蓉的心愿,只請了兩家重要長輩,擺了六桌席面,連鬧洞房都省去,安安靜靜一整日,半點波瀾沒有。 此事讓崔氏很是憤怒,她本想大張旗鼓好好辦一辦,一來去去晦氣,二來也是想借澹奕的聲勢做給京中那些女眷看,叫她們知道雖然謝宏闊敗了,可她崔春華依舊風光,依舊高人一等。 可她千般思慮,萬般期待,不成想被最乖巧的二娘逆了心思,一腔指望皆化作不甘,委屈,惱恨,秦菀便遭了殃,聽她沒命的倒苦水。 謝蓉進了脂粉鋪子,打簾進門,看見坐在玫瑰椅上那人時,眼圈接著紅了。 兩人抱在一起,許久沒有說話。 謝瑛怕耽擱太久,生出事端,遂強忍著不舍,將心中疑惑問出。 謝蓉如實答她:“我真的很好,嫁他也并非頭腦發熱,一時興起,我是深思熟慮,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他,喜歡他,才答應嫁給他的。 我介意自己嫁過人生過孩子,介意自己在他面前永遠覺得虧欠,可他什么都不在乎,他說如果我一輩子介意,那他便一輩子等我,終生不再娶旁人。” “所以你答應他,是因為這句承諾。”謝瑛握著她的手,能看出謝蓉面色比以前紅潤好看,眉眼間依稀有了女兒家的姿態。 她只不過三十,喪夫喪子又入道觀,把好些苦都吃了,她本就該有好的郎君護著,如若不是謝宏闊一意孤行,非要與崔家聯姻,非要打著壯大謝家的名頭利用阿姊阿兄,謝蓉會過得很好。 “不是,開春我生了場病,很惡劣的傷寒,連紫霄觀的人都避著我。 他告了假,衣不解帶陪著我,喂我吃藥,給我梳洗,十一娘,有多少年沒人這樣待我了,或許病中的人容易被說服,他又提到娶我,我應下。 我是真的想被人好好疼惜,我信他會好好待我,他也確實待我很好。” 謝蓉聲音柔和,手上的帕子慢慢攪起。 腮頰紅潤,是由衷的高興和滿足。 謝瑛抱了抱她,“阿姊,你要好好的?!?/br> “嗯,我會的?!?/br> “若他對你不好,我頭一個饒不了他。”謝瑛直起身,明眸澄澈,“阿姊,我過些日子便走了,等安頓下來,會想辦法給你來信?!?/br> “阿楚都不知道你還在世。” 謝蓉擦了擦眼角,“你也是狠心,隔那么久才告訴我。” 謝瑛道:“阿姊還是不要告訴阿兄了,他心事重,我怕他哪里說錯做錯,引人懷疑。” “好?!敝x蓉猶豫著,復又開口:“其實你有沒有想過,當今待你終究與旁人不同,帝王的喜歡,很難做到純粹干凈。 他為你,寧可虛空后宮,或許有些手段不為你所喜歡,可當真不給你和他機會了嗎?” 謝瑛搖頭,篤定道:“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只能是無休止的生長,他試探我疑心我,居高臨下自以為是掌控我,阿姊,他甚至派人不分日夜監視我,你覺得我還能喜歡,我敢喜歡他嗎? 若真心攙上這些污臟可怕的東西,我寧可不要?!?/br> “阿姊,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我自己,而他就想折斷我所有希冀,讓我依附他,臣服他,我做不到,也不會放任自己做這等蠢事。 阿耶阿娘教會我,誰都靠不住?!?/br> 那日謝蓉離開時,欲言又止,最后登上馬車離開,才覺得有些話根本無從勸說。 顧九章受傷的事到底沒瞞過平寧郡主,逛街逛到興起,聽幾人議論前些日子謝家大婚,又提到謝家女眷出門被賊人搶奪,正巧被北衙參軍英勇救下,又聽那參軍桃花眼,風采翩翩,還是姓顧的,當即火竄了上來,東西也不買了,坐車趕往百花苑。 素日里她不計較顧九章養的姑娘,她的兒子荒唐點卻還知道分寸,脂粉堆里滾一遭,湊個熱鬧罷了。 齊管事老遠看見她,調頭就往院里跑,平寧郡主使了個眼色,兩小廝三兩步攆上,將人堵在影壁后。 平寧郡主提著裙擺大步進去,繞過長長的游廊,甫一跨過月門,便看見令人窒息的一幕。 偌大的院子里,海棠樹上花瓣紛紛揚揚灑落,嫣粉色的小花仍在枝頭開到荼靡,夾中叢生的綠葉將冒新意,被白的粉的花遮住身影,羞羞臊臊掩映在后。 旁邊有一只雞一只鵝,趾高氣揚的慢慢踱步,一副目空一切的姿態。 而在樹下,兩人坐在圈椅上。 一個身穿桃花色春衫的女子,白緞面繡海棠花繡鞋露出裙擺,細腰勾出身段,素白的手指握著一面團扇,不偏不倚蓋在臉上。 雖看不清樣貌,可憑直覺知道那是個長相極美的女子。 另外那個便是顧九章,她平寧郡主的好兒郎。 風流俊朗的臉上,寫著兩個明晃晃的大字。 “癡漢”。 他看一眼,卻不是正兒八經看人家,偷偷瞟過去,怕被發現,又快速坐正身子,然下一瞬,又不要臉的歪過頭,瞇著眼睛想掀開扇面瞧瞧。 一舉一動無不透露著一個訊息。 顧九章這廝動了春心。 平寧郡主看了好一會兒,實在覺得眼睛疼,自家兒子何時像現在這副可憐模樣,畏首畏尾生怕被人嫌棄。 要知道顧九章可是五六歲就會哄女孩的,這些年來好話信口拈來,多少小娘子就是被他這張臉,這張嘴給騙了。 平寧郡主看不下去,提步上前,還未開口。 顧九章驚得從圈椅上跳起來。 他動靜大,以至于旁邊那人動了下,手里捏著的團扇往下一滑,露出細膩如玉的額頭,遠山似的眉,烏黑濃密的睫毛,她眨了眨,眼皮慢悠悠掀開。 “九爺,怎么了?” 呢喃的聲音帶著惺忪之意。 顧九章忙上前一步,把團扇給她遮好,不大自在的叫了聲:“阿娘?!?/br> 這一聲,喚回謝瑛的思緒,腦筋瞬時清明起來。 平寧郡主皺眉,不解:“你這是弄得什么名堂?” 欲去拿開團扇,顧九章擋過去,伸手攔住她,笑道:“阿娘,咱們去前院說話?!?/br> “你給我讓開!” 平寧郡主猛一推,顧九章不敢硬來,只好湊過身去,小聲求道:“阿娘,你可答應我,不許動怒?!?/br> “瞧你出息了,告訴我說不在外頭亂來,誰知道竟也打起小心思,我問你一句,你老實答我,她是誰,家里作甚的,來百花苑多久了?!?/br> 能被顧九章買來的女子,能有什么好出身。 平寧郡主是過來人,方才顧九章看那女子癡迷認真的模樣,十有八/九是動了真格。 她越想越氣,狠狠朝著顧九章捶了一拳。 “哎吆,阿娘你力氣又大了。”顧九章順勢往她身上一倒,平寧郡主卻沒好耐性,擰著他耳朵將人拉到一邊,給近身嬤嬤使了一眼,那人上前,去奪謝瑛手里的扇子。 眼見著陰影落下,謝瑛眼一閉,心一橫,一把挪開扇面,露出整張臉。 平寧郡主盯著她看了少頃,腳步一虛,顧九章連忙攙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