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28節
紫宸殿中,承祿忽見圣人從外進來,不妨有些吃驚。 遂福禮問道:“圣人可需侍奉膳食?” 周瑄面色沉郁,猶如積壓了暴雨,徑直走到條案前,目光略過堆積如山的案卷,心氣定了幾番終沒壓下。 抬手,嘩的拂到地上。 承祿暗道不好,果然,圣人冷厲著嗓音吩咐道。 “讓陸奉御過來。” 承祿起先以為圣人病了,一路催著陸奉御疾步小跑,趕到后陸奉御顧不上擦汗就去看診,誰知圣人只問了幾句話,便又讓他退了。 問的不過是女子有孕,為何脈象診不出來。 陸奉御答月份過小或許不太明顯,這時容易疏漏。 圣人面上很是冷鷙,兩人心驚膽戰跪在殿中,深知陛下枕邊無人,突然問起定不會是空xue來風,又明白王家與圣人必定會有聯姻,故而誰都不敢大意,唯恐說漏嘴,掉腦袋。 承祿看著圣人長大,早些年還好,到底年歲小即便再冷僻的性子,也好摸出脾氣,可自打去邊境待了幾年,回來便愈發叫人猜不透心思。 他奉上茶水果子,提了句王家姑娘今日入宮。 周瑄似沒聽見,承祿又道:“她與昌河公主逛了半日,兩人感情極好,晌午還在一塊兒游船,待到傍晚王家姑娘要走,昌河公主非要留她住下,此刻便歇在公主處,聽聞還得再住幾日?!?/br> 他這話的意思,周瑄自然明白, 中宮未立,不好打王家的臉面。 舅舅回京后,竟變得有些不知收斂,明面上不顯山不露水,溫順恭敬,忠君仁義,背地里卻忍不住收受籠絡,私交權臣。 人一旦被推到高位,貪婪之心生出,周遭便皆是萬丈深淵。 謝瑛攥著薄衾翻了個身,白露正在添香,銀夾收好放回匣中,聽見一聲嘆氣。 “你可知何處有叫人瞧起來有孕的藥?” 白露瞪大眼睛,結巴道:“娘子..你..你要那東西作甚?” 謝瑛心煩意亂的閉眼,白露立時想到圣人,忙快步走過去,低身小聲道:“西市有家藥鋪,聽說前兩年劉家小妾假孕爭寵便是從那買的藥?!?/br> 周瑄近日來舉動尤其肆意,也尤其親密,謝瑛一度想告訴他真相,卻又總在緊要關頭驟然忍住。 那樣的事便該爛在肚子里,何必多臟一雙耳朵。 她只消捱著,捱到王家姑娘大婚,后宮充裕,周瑄淡忘。 一連數日,周瑄都未上門,謝瑛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竊喜,他再禽獸,也不至于同有孕的女子動手動腳。 然謝瑛沒高興幾日,清早醒來后,便見白露和寒露著急的等在院里。 竟是云彥來了。 他清理了面容,穿著干凈舒爽的月牙色圓領襕衫,身后擺著四五哥箱籠,謝瑛過去時,他正筆直的坐在其上,手里不斷扇著扇子。 謝瑛愣住,青杏樹下,他徐徐笑著容貌俊郎,似乎除了瘦些,與從前一模一樣。 云彥抬頭,看見她的一剎陡然起身,隨后腳步輕快的走來,在謝瑛反應過來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溫聲道:“阿瑛,你在哪,我便在哪,往后我也不再回府居住?!?/br> 謝瑛怔愣的想抽出手來,云彥輕輕拉她入懷,雙手環住她腰身,笑道:“你曾說過,想去個只有你我夫妻二人的地方,我該早些想到,也不必惹你如此傷懷?!?/br> 謝瑛越聽越不對勁兒,偏云彥自說自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她的神色。 “阿姊不對,既然阿耶阿娘不忍責她,咱們便搬出府來,從此各過各的日子,可好?” 他聲音越發溫存,低頭捋著謝瑛的鬢發,唇落下來,謝瑛不由猛地一退,“你...你怎么了?” 云彥不解,只以為她還在生氣,便又耐心說了好一通的軟話,可謝瑛卻覺得寒毛聳立,那些話,那些事,仿佛是他們成婚不久,耳鬢廝磨時候說的。 她倒吸了口氣,沒敢輕易將人請走。 寒露收拾出另外的屋子,將他的箱籠悉數規整過去,另外著小廝去伯爵府了解內情。 許久謝瑛才知,府里找他找瘋了。 云彥搬出伯爵府半月,音訊全無,那會兒曹氏與曹姨母正商量孟筱該當如何,自家親戚,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她們是要悄悄認栽,畢竟孟筱對云彥情誼是真,認錯時哭的叫人心疼,頂頂重要的是,孟季同新官上任,便頗得圣人歡喜,眼見著便要平步青云。 好些事便都無關緊要。 云彥走前,還去與曹氏道別,只可惜那會兒曹氏以為他要去弘文館,并不覺得他動了離家的心思。 人找到了,曹氏不敢見她。 謝瑛坐在對面抿唇不語,白露添了點茶水,曹氏掩著胸,支支吾吾沒再說下去。 待謝瑛將白露也遣退,曹氏再忍不住,拉著謝瑛便開始訴苦。 云彥落水后,身子時好時壞,她們只得慢慢調理著,可某一夜,云彥忽然問她們要謝瑛,還讓找出來新做的那對鴛鴦配。 曹氏便嚇壞了。 云彥完全不記得后來發生什么,所說之事也盡是兩年前舊事,曹氏請來大夫診斷,又不敢明著刺激,便只好旁敲側擊,那大夫束手無策,只道暫且順著他意,別沖撞了。 還沒尋來更好的大夫,云彥跑了。 “六郎以為你同四娘鬧別扭才搬出府的,他沒說別的,我以為就能就此安生,誰想,他竟轉眼不見了,瑛娘,他是記掛你,連神思不清了都記得過來找你。 看在從前的情分上,你莫要激他,莫要告訴他你們和離的真相,我求你了。” 曹氏屈膝便往下滑,謝瑛攔住,神情沉重。 夜里,云彥抱著軟枕走到她屋門口,瘦削的身形被風一吹,勒出細腰。 周瑄偏生半夜過來,親眼瞧見了這幕。 兩人一個躺在榻上,一個躺在床上,隔著張屏風遙遙相望,云六郎軟語溫言喋喋不休,謝瑛枕著手臂,睜大眼睛在聽。 風靜蟲鳴,屋內氤氳著淡淡的沉水香,不時傳出女子淡淡的笑聲,極輕,幾乎聽不真切。 走之前,周瑄把藥丟到院里,白露和寒露戰戰兢兢撿起來,也不敢抬頭看他,只覺得那身影如嗜血的猛獸,隨著廊下燭火晃出龐大的黑影。 “待能診出脈象,給她吃了這藥?!?/br> 白露舔了舔唇,手指將一碰到牛皮紙,又被周瑄嚇得雙手伏地,不敢亂動。 “若有孩子落地,你們兩個便自行請死?!?/br> 六月初是圣人生辰,此番也是他御極后第一個生辰,故而禮部商榷要隆重慎重,遂提議百官攜家眷入宮,為圣人獻上承露囊,以示祝禱圣人千秋永恒,安康無憂。 謝瑛聞訊,極為頭疼。 云彥正坐在對面書案謄寫典籍,兩側的楹窗皆支開,窗下燃著清甜的梨香,其中添了幾味艾草紫蘇和薄荷,凝神靜氣還能驅趕蚊蟲。 而她,手里捏著繃子,縫制那要呈獻圣人的承露囊。 云彥抬頭,沖她淡淡一笑,謝瑛也笑了笑,怕露出破綻便趕忙繼續縫制,夜里又去院中取花草枝葉上的露珠,仔細裝好后,存于書案上。 圣人生辰,她本不該去的,可云彥望著她,失落的站在庭中,像被遺棄了似的,直到謝瑛點頭,他又孩子一樣為她挑揀衣裳,搭配鈿頭釵。 前兩日大夫瞧過,開的方子與曹氏請的如出一轍,可喝了這么久,云彥半分起色也無,腦中記憶還停留在兩年前,更奇怪的是,其余事情他都適應,比如新君,比如搬宮后的弘文館,比如自己升任秘書郎,可唯獨不記得他和謝瑛的事。 朝宴極其宏大,便設在蓬萊宮西側的麟德殿。 謝瑛與云彥到席時,周瑄還未入內,不少官場同僚與云彥招呼,同行的女眷皆沖著謝瑛點頭而過,似乎心照不宣的沒有問起和離之事。 席宴很是無聊,觥籌交錯間,謝瑛有些透不過氣。 寒露伺候她去雅室,麟德殿地勢極高,能統攬蓬萊宮各處風景,又逢六月,樹木蔥蘢,花草濃郁,謝瑛自甬道往外走著,前面寒露便站在湘妃竹從等她,她正欲提起裙裾,忽覺一道黑影閃過,腰上一緊,人被單手抱起拎著走向假山。 幾乎同時,在她想大叫的時候,另一只手順勢捂住她的唇。 逼人的氣息虎狼一般,謝瑛抬起眼皮,看見換上常服的陛下,正目不斜視闊步跨進假山林中。 席上,云彥久久不見謝瑛回來,欲去尋,便見寒露急的滿頭大汗,然又不敢聲張,兩人急急折返回去,邊找邊小聲呼喚,生怕一個不慎毀了謝瑛的名聲。 假山內比外頭冷上三分,謝瑛被擱在石案上,激的打了個冷戰,要跳下來,又被周瑄單手摁回去。 他眸色清淺,渾身酒氣,隨意扯了扯領口,目光卻始終陰惻惻的盯著謝瑛。 腳步聲愈來愈近,云彥刻意壓低的呼喚近在咫尺,謝瑛雙頰通紅,扭頭便想跳下案來,然還沒行動,下頜被周瑄一把攫住,駭人的熱氣撲面襲來。 下一刻,周瑄吻上她。 大手粗糲,刺啦一聲撕裂她的外衫,謝瑛只覺肩頭一冷,那手像火,捏住她后頸迫使她仰起頭來。 溫度迅速攀升,謝瑛坐不住,雙手掐著他的手臂用力咬了口,周瑄卻不松開,冷厲的眸低垂著,掌下微微使勁,謝瑛細細的嗓音兒破開平靜。 假山外的人,倏地停住腳步。 謝瑛快要瘋了,渾身燥熱,掙脫無力,他似打定主意折磨她開口,折磨她發出情/迷意亂下的吟/哦,他的手落在她平坦的小腹,隔著春衫,溫度燙的她曲起身體,下意識躲避。 而那雙眼眸,幽黑深邃,謝瑛瞬間明白他的意圖。 他是要報復,報復她的欺騙。 停滯許久的腳步聲再度響起,咚咚..咚咚...猶如砸在謝瑛的神經,她衣衫半敞,鬢發散亂,在另一個人身下喘息,她要哭了,手指摳住周瑄的后頸,嗚咽的說不出話。 那人緩緩挪開唇,埋在她層疊堆起的衣裳間,謝瑛的身體在顫抖,緊緊咬著唇不敢發出一聲響動。 周瑄抬起臉來,聲如冷玉:“朕的耐心不多,你都給用盡了。” 謝瑛淚水撲簌簌滾落,輕搖著頭。 周瑄拇指拂去她的淚珠,記憶中的謝瑛,從不輕易掉淚,即便哭,也喜歡背過身找個沒人的地方,而今卻在自己面前頻頻哭到岔氣,他握住她的腰,猛然將其抱在懷里。 觸手可及的身體,肌膚晶瑩細滑,每一寸,每一縷,他都要。 他往前走了兩步,假山口的光透進來,映出朦朧光潔的身影。謝瑛在他掌中拼命捶打,唇角咬出血,瘋了一樣抓他脖頸。 周瑄抱著她推抵到石壁上,如愿看她痛苦的蹙起眉尖,小臉通紅似血,細汗淋漓滿額。 他湊上去,拂開攏好的衣裳,暗啞著喉嚨說道。 “你不忍心,今日朕替你做個了斷?!?/br> 第27章 沉淪◎ 日光透過假山打在云彥面上, 稀疏斑駁的光影飄忽不定,青色襕衫下的身體微微僵住,他站在垂柳下,目光盯著聲音源頭。 枝上有蟬, 偶爾單薄的嘶啞鳴叫, 他后脊發涼,心口像是被人一把攫住。 他舔了舔唇, 往前走一步, 忽覺腳底沉重,這一步似用盡渾身氣力, 叫他大口喘息,冷汗涔涔, 連眼前的光線都驟然赤白, 他扶著柳樹, 天昏地暗, 耳畔猶有那聲嬌嗔反復盤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