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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9節

    謝蓉被她繞的心煩,筆下字一顫,墨汁暈開。

    “阿姊,你便不打算離開紫霄觀,另尋出路嗎?”

    有只蝴蝶循著香味進來,點在枝頭撲閃著翅膀,日光灑落,映出淡淡的光暈,照的人臉頰溫熱。

    謝瑛注意到謝蓉的反應,雖然她低著眼睫,看不清情緒,可手中那支筆被攥的緊緊,墨汁不斷沿著邊角掉在道袍。

    “我余生一眼望到頭,再沒別的出路。”

    “可他回來了,為著阿姊一直沒娶,你若心里還有他,我愿意幫你試試。”

    “不用!”謝蓉冷了臉,目光堅決:“他娶不娶的都跟我無關,你若是敢去找他,從此我不認你這個meimei。”

    心愛人面前,最怕落魄重逢,當年有多甜蜜,相見便有多么凌遲。

    澹奕在紫霄觀待了四個時辰,謝蓉關在房中煎熬了四個時辰,任憑他低聲哀求,謝蓉終不曾開門見他。

    萬事俱備,去青州的行囊都已整理完畢。

    謝瑛便商量云彥,是時候告知阿耶阿娘,此前為了穩妥,她誰都沒說,只白露和寒露知情。

    京里的鋪子田產等物也都安排人去打理,至于青州,早年間的嫁妝里有些薄產,雖少卻比尋常人家都要豐厚,她擅經營,想來搬到青州日子會越來越好。

    祿苑

    曹氏驚得半晌沒說出話來,只瞪大眼睛時而看看謝瑛,時而看看云彥。

    忠義伯沉著臉,久久沒有發聲。

    “你大好的前程,就這么舍棄了?”

    外放到青州,于官場毫無益處,伯爵府不重名利,不蠅營狗茍,卻也不希望兒子跑到那等荒涼地界吃苦,云彥升任秘書郎沒幾日,照理是不該被遣去青州的。

    “你是不是得罪人了?不應該啊,隋侍郎還有魏公對你都交口稱贊,”曹氏絞盡腦汁的想,“魏公生辰,你沒說錯話吧。”

    云彥笑,“去青州是我同魏公要的差事,聽聞青州有不少藏書之地,我正好過去走走瞧瞧,了解風土人情,便于編纂手頭的典籍。”

    他這般說辭,一時間讓曹氏沒法接話。

    門下省的折子全都連夜呈至紫宸殿,厚厚三摞壓在案上。

    承祿挑出來一本,打開看了眼,奉到周瑄面前。

    “陛下,聽隋侍郎的意思,是云六郎主動請旨調任青州,門下省各部已經核準下發,您看,是追回還是...”

    周瑄看著上面字跡,往后靠在椅背,將折子放回案上。

    他原是想要快馬追回來的,現在卻忽然改了主意,有人比他更不想云六郎離京,不管是謝家,還是云家。

    他們想的周全,悄無聲息便把事情辦了,以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天涯海角過雙宿雙飛的日子,做夢!

    周瑄笑,難怪數月前謝瑛便有所動作,輾轉出手多家鋪面,折算成銀錢傍身,她從來都是有主意的人,早就做好離京的準備。

    她以為能走的掉,他又豈能任她走掉!

    離京前一日,云彥病倒了,突如其來的高熱伴隨著昏厥,來勢洶洶。

    起初只當他染了風寒,太傅開了退熱的方子,連著喝了兩日都不見好,反而整個人陷入深度昏迷,吃藥都很是艱難。

    謝瑛端來藥,累的眼前一黑,白露扶住她,藥碗咣當摔到地上,粉碎。

    床上人卻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很微弱。

    “娘子,你先躺躺,不然郎君好了,你又倒下,可怎么才好。”寒露快要哭出來,扭頭抹了把眼睛,攙著謝瑛坐下。

    已經找了好幾個大夫,都說病癥古怪,得抓緊請高人來看。

    謝瑛方坐下,聽見外頭有人報。

    陸奉御挎著藥箱進門,身后跟的是何瓊之。

    想起上回的事,何瓊之不自在的摸摸腦袋,訕訕笑了下。

    兩人站在一塊兒,謝瑛還是低聲道了謝,畢竟京城能請動陸奉御的人,她也只認識何瓊之。

    曹氏也病了,以為過了云彥的病氣,躺在祿苑怏怏的起不來身。

    陸奉御方一搭脈,神色便有些不對。

    謝瑛湊過身去,緊張道:“不是生病,對嗎?”

    何瓊之詫異,“你怎么知道?”

    謝瑛沒說話,只是雙手發抖,眼睛直直望著陸奉御,等他確認自己的猜疑。

    陸奉御嘆了聲,收好藥箱后將簾帷落下。

    “是中毒。”

    謝瑛腿一軟,何瓊之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連聲喚:“十一娘,十一娘...”

    “既是中毒,為何無人診斷出來?”謝瑛緩過勁來,喉嚨發澀。

    “這毒很少見,老夫識得也是機緣巧合,曾在游歷的福醫嘴里聽過,郎君癥狀與那人所說極像。”

    “可有法子醫治?”

    謝瑛眼里的光隨著陸奉御搖頭慢慢熄滅。

    何瓊之看著她,心中著實不忍,卻又記著出宮時圣人的命令,只準診脈,不許救治

    夜里,謝瑛便查到中毒始末。

    云彥去了趟梧院,與云臻坐了小會兒,回來便起了高熱。

    梧院的燈沒熄,像是特意等她過去。

    謝瑛恨極了,端起案上的茶水二話不說朝著云臻兜頭潑去。

    那人驚叫起來,“十一娘你瘋了嗎,敢潑我!”

    “云四娘,你是彥郎的親阿姊嗎,你怎么下的了手,怎么會如此蠢笨!”

    云臻擦去茶水,怒容滿面:“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宮里奉御過來看過,說彥郎再這么下去,熬不過三日。”

    云臻怔住,忍不住叫道:“不會啊,不是....”

    她忽然反應過來,謝瑛是在詐她,便趕忙閉嘴,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你到底圖什么,云四娘,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積壓甚久的不滿瞬間爆發,謝瑛一手拂開案上的瓷器,嘩啦全掉在地上。

    “很簡單,你跟六郎和離。”

    “你做夢。”

    “那便走著瞧。”

    無憑無據,她不信謝瑛能拿自己如何,橫豎就比誰更狠。

    孟筱沒想到謝瑛來的這樣快,原以為還要幾日,故而在屋里重新換了身粉色襦裙,插上一枚櫻粉色步搖,對鏡看了少頃,旁邊丫鬟嘆道:“姑娘進京后越發好看,皮膚水嫩嫩的。”

    一見到謝瑛,孟筱便覺得精心打扮成了自取其辱,面前人穿著素凈,卻難掩姣好姿容,雖眼底盡是憔悴,卻依舊將她比的同丫鬟一般。

    她下意識把手藏在袖中,笑了笑走上前福禮:“嫂嫂好。”

    謝瑛冷冷睨著她,云臻蠢歸蠢,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云彥頭上,背后定然是有人挑唆的。

    云臻之所以急著讓她和云彥和離,便是為了孟筱能當她弟媳,若非孟筱旁敲側擊,云臻也不可能狠下心來。

    那樣陰毒可惡的手段,著實不是正常女子該有的。

    來之前便有預料,孟筱是無論如何不會承認。

    果不其然,任憑謝瑛軟硬兼施,她總是一副無辜可憐的乖巧模樣,眼下正紅著眼眶,淚珠啪嗒啪嗒不斷掉。

    她心思縝密,既敢做出下毒之事,便決計不會留下證據。

    若真追究,也只會追究到云臻身上。

    想到云臻,謝瑛不由得心口針扎。

    “嫂嫂慢走,仔細別摔著。”孟筱聲音柔柔,跟著將謝瑛送出垂花門。

    謝瑛轉過身,放低姿態與她說道:“表妹,你若真的喜歡彥郎,便不該用此下作手段害他,有朝一日真相總會揭出,你就不怕他厭惡你,恐懼你?”

    “嫂嫂說什么,筱娘聽不懂。”

    “我最后一次求你,把解藥給我,我保證不會透露半分,沒人會知道是你下毒。”

    孟筱低頭,復又慢慢抬起眼皮。

    “嫂嫂,你背著兄長同旁人藕斷絲連,你就不怕兄長知道嗎?他會不會厭惡你,恐懼你?”

    純真清澈的眼眸,卻露出最可怕的笑。

    謝瑛捏了捏拳頭,疾步轉身往前走去。

    身后又有一道清淺的聲音:“嫂嫂,別拖太久,別叫兄長受罪。”

    周瑄斜躺在榻上,右手搭在曲起的膝蓋,聽見稟報聲,抬眼瞟了下。

    “沒了?”

    “回陛下,沒了。”

    殿中安靜下來,周瑄翻了頁書,目光略過兩行,忽然兀的坐起身來。

    “承祿,備馬,朕要出宮!”

    第20章 ◎他憤怒到了極致◎

    夜色漆黑,籠著一團濃霧直往下壓。

    周瑄縱馬疾奔,空曠的坊間傳出清脆的馬蹄聲,衣袍震飛,翻卷著在身后鼓動。

    夏日時分,書閣中熱的燥人,楹窗支開,耳畔皆是蟬聲不斷,他坐在案前翻書,對面的何瓊之后仰著掛在圈椅上,一條腿抬到案面,睡得口水往外直流。

    清香浮動,眼前倏地蓋來陰影。

    他抬頭,望見謝瑛雙手壓在窗沿上,紅撲撲的臉沁出汗珠,眼眸明亮,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