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153節
“沒錯。”非亦語氣篤定,“神君就是執法者,只是他后來生了情,世人便覺得認錯了,他不是執法者。” 哪里有什么憐憫,神君是不會心軟的。 長風軍的玄武將軍宋燕徊是神君的左膀右臂,但背叛天上天以后,照樣被刺字流放,千載守在冥河之上。 白虎族肆意屠殺生靈,用百萬尸骨救回一只白虎,那小老虎生下來就是帶著罪孽的,如果讓它活下來,那死去的百萬無辜百姓又該有多冤屈? 神君唯一的軟肋,就是他的愛人,東祝曾助他大鬧白龍族,救回愛人的魂魄,這份人情要還。 更何況東祝還是他的好友。 所以這只小虎崽能活下來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它關系到東祝的命。 六殿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當初在冥界,他和一殿看到小虎崽復活,一殿所說的亡者復活,指的不僅是小虎崽,還有他。 魔界千年前的魔祖東祝,也將歸來了。 應向沂抿了抿唇:“既然如此,那東祝復活的關鍵,就在這只小虎崽身上了。” 三人目光幽幽,注視著小虎崽。 非亦笑意瘋狂:“當年師尊救下小家伙,應當在他身上留了力量或是其他的,所以它才會黏著六殿。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剖了它的妖珠,奪了它的力量,喂給六殿,那樣我師尊就會復活了。” 應向沂心生同情,遲疑道:“好歹是白虎族最后一只小老虎了,弄死它,白虎族可就絕種了。” “知道你與神君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你優柔寡斷,沒有神君的殺伐魄力。”非亦不屑道,“四族在大荒時期就應當滅族了,這小虎崽子多活了千載,該知足了。” 遲迢撇撇嘴,不悅道:“你說什么鬼話呢?什么叫應當滅族?” 不將他這條威猛雄壯的龍放在眼里嗎? 非亦一噎,忘了身邊還有一條四族之戰中的漏網之龍了。 床榻上的白光漸漸變淡了,小虎崽發出微弱的聲音,應向沂抬頭看過去,六殿眉心緊蹙,一副痛苦的表情。 他斟酌道:“甭管小虎崽該不該死,救下它的人是東祝,那就將它的生死交給六殿吧,如何?” “不行!”非亦面色沉重,“他本就不想變回東祝,自然不會舍得殺了小虎崽。”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明顯感覺到六殿和東祝的區別,他們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東祝會選擇復活,可六殿不一定。 應向沂語重心長:“你要相信他對你的感情,他用千年的時光來謀劃,賭上了擁有的一切,肯定不會舍得留下你一個人。” 非亦沒吱聲,垂著頭,不知聽沒聽進去。 白光徹底消失不見,六殿猛地睜開眼,撐著床榻,神色恍惚。 應向沂自覺收了話頭,和遲迢一起,將小虎崽拖到一旁,以免非亦一時想不開,血濺床榻。 房間里很靜,只有虛弱的呼吸聲。 六殿是冥界中人,無法適應魔界,加之日日與非亦針鋒相對,身體每況愈下。 應向沂和遲迢不好插話,索性默默研究帶來的木偶人,東祝的復活要抓緊,關于黎長思和九寶閣閣主的事也要盡快查清楚。 小虎崽精神不濟,蔫蔫地趴在應向沂身旁,見他去撥動木偶人,也跟著伸出爪子,撓了兩下。 虎爪刮在木頭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將安靜的氣氛打破。 非亦收緊手,指甲抵在掌心,些微的刺痛令他神思清明:“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六殿看著他搖搖頭,許久,似乎是嘆了口氣:“好好的折云宮,到處都是灰塵,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讓人打掃一下這里?” 非亦瞳孔緊縮,他從未告訴過六殿這座寢宮的名字:“你,你……” 他想問「你是不是記起來了」,支支吾吾的開不了口,半晌才答道:“我怕別人弄壞這里的東西,所以一直不讓人進來。” “怪不得這么臟。”六殿嫌棄不已,起身下床,“我想換個住處,你讓人把這里打掃一下吧。” 越來越像了。 恍惚之間,好似面前的人不是六殿,而是那個恣意快活的魔祖,言辭舉止均透出一股上位者的氣息。 等到六殿快走出房間,非亦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我讓人送你去其他宮殿休息一會兒,馬上就打掃干凈了。” 被忽視的應向沂和遲迢對視一眼,神色微妙。 遲迢拍著木偶人的腦袋,跟打鼓似的,咚咚咚作響:“我怎么瞧著,不用我們做什么,六殿就會慢慢恢復。” 應向沂揉搓了一把小虎崽,頗為感慨:“看來魔祖東祝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強大。” “既然不用cao心他們了,那趕緊研究這玩意兒吧。”遲迢摩拳擦掌,盯著木偶人的眼睛在放光,“我直覺這東西和黎長思有關系,興許像話本里寫的一樣,這木偶人和他有某種特殊的聯系,咱們打木偶人,痛的是那家伙。” “你整天都在看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扎小人用的是小人偶,誰會用這么笨重的大木偶人,不明擺著被發現嗎? 應向沂揉了揉眉心,再次被小白龍的狂言震驚到了:“不看這個了,迢迢過來充個電。” 再看下去,他怕遲迢控制不住對黎長思的恨意,以及體內的洪荒之力,硬把木偶人的腦袋扯下來。 遲迢眼睛唰的亮起來,蹦到了他懷里:“充完電,我陪你去研究墳碑?” 他對寫寫畫畫不感興趣,除了話本,就只喜歡看應向沂寫字。 剪紙也喜歡,不過最近太忙,應向沂已經很久沒剪紙了。 遲迢不無可惜地嘆了口氣,猝不及防被捏住了臉,應向沂rua小白龍rua得很開心:“怎么氣鼓鼓的?” 遲迢晃晃腦袋,甩開臉上的手:“好久沒看你剪紙了,想看。” 撒嬌小龍最好命。 應向沂心中喟嘆,拿出剪子和紙:“迢迢想看,那我就剪,你想要什么都行。” 遲迢眼睛一亮:“真的嗎?” 應向沂老神在在,補充了一句:“除了做相公這回事。” 興奮的小白龍又蔫了,趴在他懷里,憤憤地揪著他垂下來的發帶。 應向沂的頭發已經養長了,和之前的短發大相徑庭,他懶得用麻煩的飾物,只拿一根發帶綁個高高的馬尾。 遲迢覺得他這樣的打扮也很好看,便四處搜集來很多不同的發帶。 應向沂今日用的就是一根紺色的絲繡發帶,尾端垂著一點細碎的白色流蘇,和他耳垂上的白環很相配。 遲迢跨坐在他的大腿上,頭搭在肩膀上,抱著后背。應向沂就著這個別扭的姿勢,一邊親親懷里撒嬌耍賴的人,一邊剪紙。 非亦拿著打掃的工具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嘴角抽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們兩個就不知道收斂嗎?” 遲迢頭也不回,毫不客氣地嗤了聲。 應向沂拍拍懷里耍橫的人,笑笑,瞥了眼非亦手里的工具:“魔尊要親自打掃嗎?” 非亦隨意地「嗯」了聲:“這是他以前住的地方,我不會讓其他人碰。” 應向沂停下剪刀:“我們需要離開嗎?” “不用,你們不礙事。”非亦一邊擦拭著房間里的東西,一邊道,“正好趁這個機會,我們聊聊黎長思的事。” 仙宗十四州的州主盡皆隕落,消息傳到魔界的時候,他還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雖然知道遲迢睚眥必報,但他能如此輕松的殺死十四州州主,倒是出乎非亦的意料了。 遲迢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沒好氣道:“不僅黎長思跑了,其他的州主也沒殺全,渡微州的流塵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云海秘境里了。” 非亦和六殿走得早,沒看到云海秘境中的「禮物」,遲迢簡單說了一下。 非亦淘洗帕子的動作一頓,扭頭看過來:“你是說,九寶閣閣主把秘境中的人變成了傀儡,還讓他們「自殺」了?” 應向沂拂了拂紙屑,頷首:“那些傀儡失去了意識,一直在攻擊我們,但在我們離開云海秘境的時候,他們突然自爆了。” 他剪的是條憨態可掬的小龍,比正常的龍要胖一些,圓圓滾滾的,像是q版小龍人。 遲迢非常喜歡,捏著左看右看:“阿應,這也是你故鄉才有的動物嗎?它好胖,看起來傻乎乎的。” 應向沂:“有嗎?我照著你剪的,你看這是龍角,這是爪子……” 他想象中的q版小白龍就是這樣的,又軟又可愛。 遲迢呆若木龍,將剪紙翻來覆去的比劃,擱在自己的臉旁邊,委屈巴巴:“它哪里和我像了?!” 那龍角他還以為是混血種的兔子耳朵呢,爪子也胖乎乎的,這傻不拉幾的東西怎么可能是照著他剪的?! 遲迢噌的一下跳到地上,拉著應向沂就往外走:“你對我的認知有明顯的偏差,跟我出來,我變回原形給你看看。” 應向沂無奈失笑,拉住他:“這是q版,也就是可愛版的你,自然和你差很多。別生氣,我知道迢迢多么威武。” 非亦順勢將他們坐的地方擦干凈,把木偶人拎起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讓它像正常人一樣坐著:“打情罵俏的差不多就得了,回來,話還沒和你們說完呢。” 應向沂拉著遲迢哄了半天,答應給他重新剪一張霸氣威武的剪紙,才把鬧別扭的小白龍哄好。 兩人坐在木偶人對面,覺得瘆得慌,又換了個位置:“你有其他的想法嗎?” 非亦點點頭:“我覺得九寶閣閣主口中的禮物不是中了傀儡咒的人,他們的自爆——這件事才是禮物。” 擦干凈房間,非亦又把床榻上的東西都換了,勤勞能干,熟練得好似賢妻良母,令應向沂和遲迢瞠目結舌。 “和他在六界逛了大半年,事事都要自己動手,這不算什么。”非亦解釋道。 不過千年沒有伺候人了,這些活計做起來很生疏。 非亦笨拙地抖了抖被子:“九寶閣閣主的實力不容小覷,但他從未對你們下手,他好像沒有把你們當成敵人。” 遲迢不以為然:“這還不算當成敵人,難不成要我們和他打到兩敗俱傷,才叫仇敵?” 應向沂捏了捏他的后頸,將氣惱的人按進自己懷里:“他怎么想的我們不知道,不過他暫時應該不想我們死。” 他三言兩句說了說靈山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九寶閣閣主提到的游戲。 非亦收拾完寢宮,伸了個懶腰:“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讓你們參加他的游戲,難道他有什么忙要你們幫?” 遲迢咬牙切齒:“他做夢!本尊遲早弄死他!” 暴躁小白龍在場,應向沂和非亦怕惹著他,識趣的把話題換了。 反正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九寶閣閣主到底怎么想的,誰也不清楚,猜測的再多,也得走一步看一步。 折云宮收拾干凈之后,非亦親自去把六殿接了回來。 時辰不早了,應向沂和遲迢沒多打擾,告辭去休息了。 離開的時候,應向沂征求兩人的意見,把小虎崽一并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