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148節
遲迢不知道什么叫觸物傷情,只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很怕進折云宮。 可如今,非亦竟然在折云宮里。 遲迢拉著應向沂,閃身向折云宮而去。 來接他的魔族眾人被甩下,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做出什么表情。 還未進宮門,便聽到非亦的聲音,惡狠狠的:“張嘴,吃藥,不然我就把你那虎崽子的毛一根根拔掉,燒了喂給你吃!” 應向沂和遲迢對視一眼,后者朗聲道:“既然是我妖族白虎族的崽子,本尊與阿應也能分一半rou吧?” 非亦回頭,疲倦的臉上帶了點笑模樣:“來了,沒擾了你們準備結契大典吧?” “擾了。”遲迢瞥了眼床上神色困倦的六殿,拉著應向沂在一旁坐下,“結契時,你須得送一份大禮補償,我記得你之前從神界收了一套文房四寶,那個就不錯。” 非亦:“你又不喜歡舞文弄墨,要那個做什么,我都給你準備一箱金色夜明珠了。” 遲迢眼睛一亮:“那就一道送過來,正好我一份阿應一份。” 非亦:“……” 應向沂失笑,捏了捏遲迢的手,看向床榻:“六殿這是生病了?” 非亦「嗯」了聲:“煞氣不足,魔氣入體。” 應向沂聽不明白:“啊?很嚴重嗎?” 遲迢拽了個葡萄丟進嘴里:“不嚴重,水土不服。” 應向沂:“哦。” “傳信叫我過來,有什么急事?”葡萄挺甜,遲迢開始投喂應向沂,“我和阿應正忙著,要不是你,我們還在上曦城約會呢。” 他們的約會與通俗意義上的約會有很大區別,除了第一次的硬核挖墳,后續小清新了很多,一塊研究線索也算是約會。 非亦不答反問:“你們去上曦城做什么?” “陪阿應賺錢,然后挖了個墳。”遲迢興致勃勃的炫耀起第一次約會的內容,聽得非亦一愣一愣的,就連精神不好的六殿都頗為驚詫。 應向沂又無奈又好笑,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約會嗎? 遲迢不無驕傲道:“你說那攬月臺無趣至極,我們挖了黎長思,也就是九寶閣閣主的墳,這才夠刺激。” 非亦投去敬佩的眼神:“確實,那你們可是找到了什么線索?” 面前二位是信得過的人,應向沂也沒想隱瞞,拿出了木偶人和墳碑:“這墳碑上有字,我還沒有破解完,木偶人不知道有什么用。” 非亦對著那木偶人端詳了一會兒:“木偶人又叫傀儡戲,是大荒時期人間的一種娛樂項目,后來發生了木偶邪祟一事,這東西就被當成了不祥之物。” “木偶邪祟?” “那是傀儡戲盛行的時候,王廷最優秀的木偶班子出了事,一夕之間全都被開膛破肚。探靈司查出來的結果是,木偶有了意識,變成邪祟,害了他們。自那以后,王廷就下令焚毀木偶,不許再制作這種東西。” 非亦摸了摸下巴:“據說手藝精湛的工匠,做出來的木偶人和真人無異。這木偶人雖然臉很僵硬,不像出自名家之手,但做的卻很巧妙,關節四肢能靈活動作,比一般的木偶人好多了。” “這么說,做出這東西的人手工活很厲害?”應向沂頓了頓,語氣微妙,“我瞧著九寶閣閣主也不像是個手靈巧的人。” 從他的衣冠冢里挖出來的東西,最有可能就是他做的。 微弱的聲音從床榻傳來,十分篤定:“這不是他做的。” 三人紛紛看過去,非亦輕聲道:“為什么說不是他?” 六殿張了張嘴,皺眉,嘟噥道:“沒有為什么,反正就不是他。” 非亦笑笑:“除了這個,還想起什么了?” 六殿一愣,撇開頭避過他的目光,一言不發地扯過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 應向沂和遲迢一頭霧水,非亦打了個手勢,帶著他們離開了折云宮。 三人站在宮外的院子里,遲迢率先開口:“你還沒說叫我們是因為什么。” 應向沂思忖片刻:“可是與六殿有關?” 非亦揉了揉眉心,嘆道:“他最近總是會想起一些零散的事,不是屬于六殿的記憶。” 遲迢福至心靈:“東祝?” 非亦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而復生,又是用什么方法留在六殿身體中的,但我能感覺到,這個方法快要失效了,他要恢復了。那些復蘇的記憶就是證據,他的身體也在衰弱,如果不盡快想辦法,他會再隕落一次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東祝的魂魄占據了六殿的身體,如今他變回東祝,便是要脫離六殿的身體,也就是……會死?” 遲迢對詐尸復活的事情了解不多,更不清楚魔族的事情,聽得云里霧里。 應向沂想了想,問道:“那讓他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體中呢?” 非亦沉默了一會兒,臉色古怪:“他原本的身體已經被毀了,挫骨揚灰,被我扔進了流火淵中。” 應向沂:“……” 多大愁多大怨,殺了人還不夠,還得挫骨揚灰? 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仇人還是情人? 應向沂徹底迷茫了,八卦欲望飆升,眼巴巴地看著遲迢,催促他去問個究竟。 遲迢自然不會拒絕他,當即道:“你找我們來就是為了救他吧,那先把所有的事告訴我們,就從你殺了東祝……啊不,從你拜他為師開始講起吧,細致一點,別遺漏重要的信息。” 應向沂動容不已,勾著遲迢的手指,親熱地捏了捏。 他家的小白龍最貼心了! 非亦頹然地抓了抓頭發,聽著從折云宮里傳出的咳嗽聲,深深地嘆了口氣:“好吧,我告訴你們。” 那些獨屬于他和東祝的,甜蜜又痛苦的記憶,終于要讓別人知道了。 所幸,說出這一切的理由很值得。 “我并非天生是魔族,是他帶我入魔的……” 魔界,神界,人間,三者交匯的地方,是時間停滯的不死城。 顧名思義,不死城中的人不會死亡,他們在被時間遺忘的角落里,日復一日的循環著同樣的生活。 不會老去,不會死亡,不會疼痛,也不能像活人一樣離開,所以這座城里的人,又被稱為活死人。 非亦就是一個活死人。 東祝剛成為魔祖不久,修為停滯不前,去天上天逛了一圈后,和友人喝了酒,踉踉蹌蹌的往魔宮走。 在經過神魔人三界交匯的地方時,他隨意地朝下看了一眼,醉得不甚清明的眼眸里便映出了那座名為「不死」實則早就死了的城。 一時心動,便跳了進去。 不死城偶爾會有來客,不過這里的人早已經麻木,他們對此不甚在意。 東祝漫步在城中,覺得處處都是死氣沉沉,無趣得緊。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半大的少年沖了過來。 他喝了酒,意識稍有遲疑,便被那少年推進了巷子里,抵在墻上。 一雙狠厲的眸子,充滿生機,和這座城格格不入。 東祝松開了收緊的手,歪了歪頭:“你想對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疼痛的滋味,你幫幫我。” 他不像央求,更像是命令。 東祝很久沒有遇到這樣放肆的人了,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只到他胸口的少年,他心底生出一點興趣。 他的一生過得太順了,逍遙于世,興趣這種東西幾乎沒有。 這一點莫名生出的念想,令他破天荒地興奮起來,那顆擺設用的心臟劇烈收縮,仿佛要涌出guntang的鮮血。 這種興奮,是他突破最高境界,跨過流火淵,成為魔祖時都沒有體會到的。 東祝笑了:“這可不是求人的態度,命令的口吻會惹怒我,我生氣了的話,會殺了你的。” 他的聲音清朗,溫柔得不像是威脅。 本以為這少年會害怕,誰知那雙狠厲的眼里卻涌出了驚喜,好似久寒之后的春天,樹梢上冒出的第一株芽,擁有令人心驚的力量。 “那要如何,才能讓你生氣?” 東祝咀嚼著這句話,在心里為他補充了一句:才能讓你殺死我? 于是他勾起唇角,揚起惡劣的笑:“我不會讓你死的。” 像是一個親昵的承諾。 那時候他們兩個人,一個覺得氣惱,一個覺得有趣,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句話會成為詛咒。 而后,便是一語成讖。 東祝將少年帶出了不死城。 魔祖收了個徒弟,那徒弟混不吝的,比起當年的魔祖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入魔界就得罪了不少人,但礙于東祝,沒人敢表現出來。 東祝喜歡魔心城,時不時會去魔族懼怕的流火淵旁坐坐,有一天他坐了一下午,一拍腦袋,給小徒弟起了個名字,叫非亦。 沒什么原因,沒什么含義,只是突然想到了這兩個字。 擁有名字的第一天晚上,非亦去了折云宮,匕首對準床上熟睡的人,刺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應哥:開啟約會新項目,聽故事! 迢迢:聽故事!聽得不高興了就讓作者改結局! 非亦:把你們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要不要臉了?! 第84章 白墳碑(五) 不死城里的人, 即使離開了不死城,也無法像常人一樣活著。 非亦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能夠離開不死城,但他能猜到, 離開一定要付出代價,只要他還是個活死人,就沒辦法徹底脫離不死城。 他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只是換了個生活的地方, 一切都和在不死城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