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96節
應向沂腦子還是亂的, 最令他頭疼的已經不是由洛臻引出的陰謀了, 而是眼前這個人。 “遲迢, 若真如魔尊方才所言, 天上天可不是什么隨便能毀的地方。” 六界之中, 神界承天道之命, 具有得天獨厚的力量,整體實力是公認最強的。 凡人想修仙,仙君想飛升成神,至于妖魔,最終也不在乎是突破境界。 若是與神界,與天上天作對,即便遲迢是妖界之尊,恐怕也討不到好處。 應向沂沒辦法置之不理,從穿越到這個世界而來,他一直被牽扯進各種勢力和風波之間,無形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將他推向天上天。 他隱隱有種感覺,神界會是他最終的歸宿,天上天里有一切的答案。 如果想弄清楚穿越的事情,他必須去到那里。 這條通天之路兇險至極,遲迢本可以置身事外,但因為他的緣故,也走進了這個局里。 他身處迷局之中,被無數道絲線拉扯,宛若吊線偶人。自身安危尚不能顧全,如何能坦然接受遲迢付出一切的追隨,他不怕人情債,他只怕還不起。 “管他神界還是天上天,誰阻本尊與你長相廝守,本尊就要讓他成為足下亡魂。” 遲迢擁著他的肩,眉心一片逸散開來的黑紋,他本就生的妖冶俊美,多了這紋樣,又添了些許邪肆鬼氣。 “應向沂,就算是神界,也分不開你我。” 他像是喟嘆,又像是承諾,一如既往的霸道蠻橫。 卻令應向沂惴惴的心安定下來。 對啊,想那么多做什么,活得一日算一日,就算只剩下二十四個小時,他也要和遲迢糾纏。 這個迷局再難破,這條路再不好走,他們都有彼此。 丹田里涌起一陣激蕩人心的熱意,應向沂感覺自己像是重新開始活了一遭似的,靈臺清明,眉目開闊,郁結之氣一掃而空。 他掐著遲迢的肩膀,將人摜到一旁的樹上,一字一句道:“這可是你說的,敢從我身邊逃開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遲迢笑彎了眉眼,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求之不得。” 胸膛里一陣灼熱,好似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般,應向沂剛挑起唇角,緊接著就皺了眉頭:“阿遲,我好像要……突破了。” 明悟來的猝不及防,不光遲迢傻眼了,應向沂本人也沒料到。 他被逼著進入冥想狀態,遲迢當機立斷,扶著他就地打坐,同時往一殿等人離開的方向甩了道攻擊。 應向沂是金丹境界,這一次的突破金丹便會結成元嬰,按照他這個年紀來說,并不是太出眾的天賦。 遲迢絲毫不敢馬虎,他曾窺得應向沂的金丹,與尋常修士大有不同,恐怕這突破境界的雷劫也不會簡單了事。 三人很快趕了回來。 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不用問,只消一眼便看出了應向沂的狀況。 六殿大吃一驚:“他怎么會在這時候突破?!” 遲迢眸光如劍,削了他一眼:“小點聲,別讓他分心。” 六殿心有余悸,默默閉了嘴。 當初遲迢只身入冥界,單挑十殿閻羅,雖落了下風,但也傷了他們。一身殺意的遲迢銳不可當,他一直不敢忘,也忌憚著。 現如今,這位妖界尊主有了軟肋,似乎也變得更難對付了。 方才那一眼,就給他一種羅剎再現的恐怖感覺。 “時機不對,但也沒辦法了。”一殿看向非亦,“勞煩魔尊與本殿一同布陣,以襄助小應仙君渡劫。” 非亦左手骨杖,右手又幻化出一根稍粗稍長的骨杖:“廢話少說,你東我西,小妖尊就守好你的情郎。” 一殿愣了下,怔怔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嘴唇翕動,無聲吐出一句話:骨杖十三之八,骨杖十三之九。 魔祖東祝有一件魔兵,名為骨杖十三,由十三根長短粗細不一的骨杖組成。骨杖十三之一細如毫針,可做暗器可救人,排號越大,越長越粗,骨杖十三之九,專為設陣而用。 骨杖十三,是傾神界、魔界、冥界三方天材地寶制成,威力巨大。 無人知曉,魔祖東祝,天上天的神君,百花之神洛臻,還有他,曾是故交,這骨杖十三便是他們四人打造出來的。 一殿垂眸,嘴角揚起一絲苦笑。 隔了千百年,他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在忘川黃泉泡冷了,但到頭來,故人與舊事還是能夠輕易勾起他的回憶。 畢竟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歲月,即便他當時根本不是冥界說一不二的閻羅。 遲迢袖手一揮,大片妖火焚過,將四周的草木盡皆燒毀,人為制造出一大片空地:“我欠二位一個人情,開始吧。” 秘境中,比法寶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 無論是修士,還是妖魔,在突破境界的時候,總是最虛弱的,很多妖魔邪祟會聞著味兒過來,企圖趁虛而入,分一杯羹。 在這種時候,防御便顯得尤為重要。 畫地為界,一殿與非亦分別是冥府和魔界的尊主,對妖魔邪祟的震懾力本就強,由他們出手,左右各布下鎮邪法陣,可以阻止這些東西靠近。 再加上遲迢在旁,就萬無一失了,可保應向沂不受外界影響,能夠專心參悟,突破境界。 六殿是唯一一個沒事做的人,他不敢湊到應向沂身邊,就坐在一旁,看著一殿和非亦布陣。 他對此一竅不通,故而看得一知半解,不明其意。 表面上,冥府十殿閻羅同氣連枝,但其中修為也有高低之分。 一殿位居十殿閻羅之首,自然是最強的,至于最弱的,不是排在最末的十殿,而是六殿。 六殿是從冥府地君提拔上來的,冥界中人都說他走了大運。 冥界十八層地獄,地獄最深處,無數酷刑的終點,在那里,有一條冥河,河邊是承天授命的鬼樹。 每當有閻羅要隕落的時候,新的閻羅便會從冥河中誕生,他們需要順應鬼樹的指引,成長修煉,在閻羅死后繼承閻羅的名號,成為下一任閻羅,接手冥府的事務。 從大荒時期至今,閻羅便是這般更迭,六殿是千百年來唯一一個例外。 他并非誕生于鬼樹,他是一殿親手提拔,力排眾議扶上位的。 六殿看著自己的手,慘白的膚色猙獰可怖,隱藏在皮膚之下的血管透著淺淡的青色,顯得病態又蕭條。 當年四族戰亂,上一任六殿閻羅突然暴斃,鬼樹甚至都沒有給出指示。 冥界人心惶惶的時候,他被一殿帶到了冥府大殿,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新任六殿閻羅。 六殿垂著頭,幾乎要埋進膝蓋里,他的脊椎彎折出驚人的弧度,骨頭咯咯作響。 在成為閻羅之前,他勾過魂索過命,那些記憶真真切切的充斥在腦海里,但每每回憶起來,卻沒有一絲熟悉感。 他時常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并不是自己。 這閻羅之位,六殿之名,不過是一個幌子,是一個遮掩著他,同時也保護著他的假面具。 面具之下的他,又是誰呢? 一殿在冥界說一不二,頂著眾人的非議將他扶為六殿閻羅,又是為了什么呢? 他并不愿意探究。 這些問題有沒有答案,答案是什么,于他而言,都不過是浮云煙塵,不值一提。 六殿吐出一口濁氣,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開始運作的法陣。 聰明的人活不長,他只想好好做他的傻子。 兩方法陣大成,一灰一黑,形成無形的屏障,將方圓十里都籠罩在其中。 六殿抬了抬下巴,語氣鄙夷:“喂,魔頭,你那法陣是不是畫歪了,好丑。” 這種大型的法陣十分耗費氣力,非亦和一殿都消耗頗多,一殿棺材臉,從臉上看不出異樣,非亦就明顯多了,臉有些紅,唇有些白。 他挑起那雙邪戾的眉眼,在六殿臉上剮了一通:“找什么茬,別以為本尊不知道,你個傻子根本不懂法陣。” 六殿怔了一瞬,皺眉:“誰說我不懂?” 非亦在不遠處坐下,將手里較長的骨杖拋向他:“你懂,過來給我布個聚魔陣瞧瞧。” 聚魔陣可聚邪魔,眼下外圍有防御法陣在,阻擋住邪魔,陣法便只能起聚攏魔氣的作用。 魔族靠魔氣修煉,非亦剛才花了不少力氣,現下得恢復一番,有魔氣幫助恢復得更快。 六殿拿著骨杖,跟燙手山芋似的,不知是扔還是不扔:“這貴重的武器,你能不能自個兒收好,萬一磕了碰了,本殿可賠不起。” 非亦笑得促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跳腳:“小閻羅,你要真有本事把它磕了碰了,我就當認了栽,剩下的幾根都送給你玩。” 六殿:“……” 失神的工夫,遲迢已經走過來,奪過他手中的骨杖,一言不發地走到非亦面前,布了個聚魔陣。 非亦坐在聚魔陣中心,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動作:“小妖尊,有勞了。” 遲迢眼皮不抬,勾下最后一筆,就將骨杖還給了他:“客氣,我只是怕你吵到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應向沂突然明悟,在突破境界的緊要關頭,他的身上升起一層淡淡的乳白色光華,和在渡微州州府外,經歷天劫之后,給他療傷的乳白色光華別無二致。 突破境界,有人用一刻鐘便成,也有人用一個時辰,更有甚者,用幾天的都有。 頭頂上空還未聚起劫雷,意味著突破懸于一線,幾人不約而同都看向應向沂,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應向沂的情況確實不太好,即將突破境界,身體之中產生了很多變化,他忙著抵御,卻突然被拉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原本生活的現代世界。 馬路上車水如流,紅綠燈交替變換,他呆愣愣地站在斑馬線一端。 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環境,他卻無端生出幾分陌生感。 行人匆匆穿過馬路,應向沂被碰了一下,踉蹌著踏在斑馬線上,他往前走了幾步,抬頭一看,正是紅燈。 汽車喇叭聲刺耳,仿若洪水猛獸,呼嘯著卷過來,千鈞一發之際,身后一股大力傳來,將他往后拉了一下。 “你找死嗎,沒看到是紅燈?”汽車司機剎了車,從車窗探出頭來,“想死跑別的地方死!” 應向沂恍然一看,后背全是冷汗。 穿越不過幾個月,六界之事還未弄明白,他卻連記了幾十年的生活常識都給忘了。 這不是一座陌生的城市,應向沂憑著記憶,很快找到自己住的地方。 高樓之上,有一間他奮斗多年得來的房子,抬頭向上看,甚至能看到窗口的多rou盆栽。